他知道师兄心中的顾忌和痛,可是如果再不告诉她真相,只怕这一次他们之间再难挽回。
突然,她停下脚步。
那原就已经空洞悲伤的眼眸,瞬间布满悲痛然后被绝望一点点占据。
前方拥抱着的一男一女深深刺痛了她的眼,夜铭风还有他怀中的女子,让她彻底绝望。
刚才心底涌起的一丝希望,瞬间破灭。
七夜也看到,双眸冷厉,眉头紧蹙。
他不相信师兄此时还三心二意,拉住她转身欲走的身子。
她微怒抬起头,看着他。
“你不想给自己一个彻底死心的理由吗?”
他说道。
子沫微笑。的确她是需要,他说对了。
于是,她停下脚步,慢慢的转回头。
不管是怎样的撕心裂肺,她要看着,亲眼看着,即使真的撕裂了心肺,以后的路上总会成为教诲自己的回忆。
她是残忍的,喜欢将自己置于九死一生的地界。
要么死的惨烈,要么生的辉煌。
她不喜欢给别人留余地,更不会给自己留余地,所以有很多时候,她会徘徊。
害怕那最后的真相,会将自己推上绝路,她无法劝慰自己,因为那是一种骄傲和自尊,失去了这些,她便活不下去。
就是这样,她的痛苦比别人多了许多,也痛了许多。
只是,一旦得到,便也是永远的幸福。
这是她的原则,也是她的执着。
她瞪着双眼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两个人,毒蜂般的刺痛让她的心颤抖不已。
“放开。”一声带着怒气的低吼。
是他的声音。
“不,师兄,我那么爱你,求你别对我这么绝情。就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好吗?”
安馨曼哭着祈求着。
“灵溪,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挣脱开她的双臂,与她拉开距离。
“白子沫,是为了她吗?她有什么好,她哪里比我好?你说?”
她嘶喊着。
“我爱她,只要这一个理由就够了。”
他笃定的说道。
子沫的心狠狠的颤抖着,一阵宽慰自心底慢慢滋生。
“我要杀了她,杀了她这个小贱人!”
一个巴掌打断了安馨曼的叫喊。
她捂着半边脸,泪流满面,“师兄你打我。”
“木灵溪,不要挑战朕的底线,你对她做的一切朕都知道,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朕不与你计较,可是你这次不该将她故意遗弃。如果你再不收敛,敢再动她一根汗毛,朕就杀了你。”他目光如刃,周身凝聚杀气。
她大笑,“是她告诉你的吧,是她让你杀了我的吧!”
夜铭风握紧双手背在身后,“她从未跟朕说过你一个不字,现在你知道朕为何会爱上她了吗?”
她跌坐在地上,如泄了气的皮球。
她知道这一次是真正的结束了,一切都完了。
她永远失去了他。
“将梳子给我。”
他伸出手冷冷的说。
她颤抖着双手自怀中拿出那把梳子,递到他的手上。
他毫无留恋的穿过她的身边离去,“师兄,你什么时候爱上她的?”
他停住脚步,仰望星空好似在回忆,“碧荷殿内,她为朕舍命相救。那一刻,朕便爱上她了,也许是更早以前。”
“那你爱过我吗?”她痴痴的等着他的回答。
“从来没有。”遇到子沫他才懂得什么是爱,之前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她的世界在一瞬间崩塌,他果真绝情连一句欺骗的谎言都不肯说。
“从此以后别再出现在她的面前,母妃的事我会自己看着办。”
他冷声说完再也没有留恋,迈开步伐走回去。
子沫的心剧烈的疼痛,仿佛一个火红的烙铁狠狠烙在了心房上。
他是爱她的,她又误会了他。
可是,那曾经的伤痕却又是那么难忘,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伤了就是伤了,永远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她爱他,他也爱她。
却总是在互相伤害,让彼此痛不欲生。
有时候,她会想到底是为什么?
是因为原本两个不能相爱的人做了逆天的决定吗?
还是她不该爱上一个皇帝,又或者身为帝王的他不该对一个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的女人无法自拔。
她看着他绝决的背影,眼中模糊一片。
这一次他的冷酷绝情是为了她。
她慢慢走过去,瘫坐在地上的女人眼含热泪却含笑看着她。
“白子沫,你赢了。”
那一瞬间,她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把握,曾经安馨曼从未想过会有今天吧。
“爱情只有爱与不爱,从来就没有输赢。”
她想去伸手扶起她,却不料被另一只手抢先了一步。
那人将她自地上拎起,一把寒刃便顶在她的哽嗓。
七夜一闪身将子沫护在身后,安馨曼心中一疼,笑的苦涩。
生死关头,她的身前总有人愿意为她抵挡危险。
“放开她?”
那男人冷笑一声,“放开她?好啊,用夜铭风的命来交换。”
子沫认得这个声音,在恋霓裳就是他给自己下了毒,夺走了她最后一个孩子。
他带着面巾,眼神咄咄看着,七夜背后的女子。
“霜岂,你找死。”
一道冰冷至极的声音自背后响起,霜岂一个转身微笑着对上夜铭风肃杀的眼眸。
他拖着安馨曼一步一步向悬崖边走去,然后站定,看着跟上来的几个人。
论身手,他肯定赢不了,但是他观察很久了,自己身边的这个女人是夜铭风的师妹,对他一定很重要,所以他选择从她下手。
“七夜,带你师嫂回去。”
他说道。
“不,我不回去。”
子沫坚定的说。
“子沫,回去。”他回头看了眼子沫,温声说道,却带着不可违背的凌厉之色。
子沫目光坚定,摇头。
“夜铭风,要我放了她也可以,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霜岂朗声说道。
“说。”夜铭风见子沫执拗,便也不再多言,有七夜在谁也伤不到她。
“要你一只手臂来换。怎么样?”他恶狠狠的眼中带着邪妄的笑。
他要慢慢折磨他到死,不会一下子就了结他的命。
夜铭风风眸微眯,面沉似水。
“师兄不要信他的话,他就是小人一个绝不会说到做到。”
安馨曼大喊着,下一刻却化作惨叫声。
她的脖颈上一道殷红的血急速而下,霜岂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夜铭风。
“好,我答应你。”他点头答应。
“师兄。”
七夜失声叫道,安馨曼眼中盈满泪水,他还是在乎她的。
霜岂不仅武功高,而且苗疆的毒防不胜防,谁也不敢贸然出手。
事到如今,他别无选择。
安馨曼与自己相伴十三载,为自己忍辱负重,受尽了委屈辛苦,就当是偿还他亦必须这么做。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子沫,他希望她能明白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偿还,与爱无关。
子沫莞尔一笑,慢慢走近他,“夜铭风,我以为你多爱我,原来你更爱的人是她。我很傻吧!被你骗了这么久,现在你要为了她断去手臂,我不许。”
他的心上阵阵心痛,七夜更是愣怔了,她刚才不是都听见了?
安馨曼脸上带着欣慰而侥幸的笑,霜岂则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们之间这场情爱之争。
“子沫,我没有骗你。”
他看着子沫慢慢的走近自己,然后在他的面前站定,眼中已不见伤痕,却说着薄凉伤人的话。
“我都亲眼所见,你还在骗我,那你敢不敢让我跟她对峙。”她手一扬指向安馨曼。
“子沫,我们的事回去再说。”
“不,我就要在现在说。”子沫厉声说道。
夜铭风眉头紧蹙,子沫从来没如此胡闹过,他以为她懂得他的心,一时间心中有些恼火。
随后她转过身,看着安馨曼,一步一步挪动着脚步。
“你是安馨曼,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是后宫中人人礼让的安姑姑。也是皇上最珍爱的灵溪,他曾因为丢了你送的锦帕而与我发火。我却傻傻的在冰寒地冻之时,在刺骨的水中替他去寻……”
她字字句句说的凄凉忧伤,更是字字打在了夜铭风的心上。
她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站定,冷冷的看着她。
想起安馨曼刚才被掳自她身边经过的瞬间,在她耳边说的话。
“今日便是你还情之时。”
她要她还情,那日她出宫为璃妃娘娘取药,扮作小太监被安馨曼相救,她道谢的时候,安馨曼说这份情她会向她讨回来的。
那时她是当真诚心的想要偿还她,只是没想到时隔一年后早已人事变迁,一切都变了。
她对自己几经杀心,如今她却要向她讨要过去的人情债。
子沫斐然一笑,好,她还。
只希望从此后,自己对她再无任何瓜葛,夜铭风与她也就彻底了解了。
她突然手心一扬,一道白粉伴着一缕香气便飘向霜岂与安馨曼。
霜岂没料到,子沫还有这一手,急忙用手捂住口鼻。
趁着他松懈了警备,子沫闪身过去一把将安馨曼拉过来,她却回不去了。
她的手被霜岂牢牢抓住,他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子沫一用力将安馨曼推向此时赶过来的夜铭风的怀中,看着夜铭风嫣然一笑。
那一笑将夜铭风的心瞬间冻结,他大叫着她的名字。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断崖上萧风瑟瑟,盘旋着卷起一缕白色的纱衣。
她与他一同跳下了悬崖,她不会再让谁有机会去威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