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长路漫漫
子木2015-12-25 22:145,943

  星河浩瀚,月明风清,虫豸啼唱,给人一种无垠的神清气爽,李啸云也没有急于赶路,迫切奔徙,因为身边有个比自己身世遭遇更需要照顾的人,不得不顾忌她的感受,既是一家人,父母那边也不用着急殷切,相处时多,而这位命运多舛的师姐才是眼前最记挂在心的牵绊,女孩子天生荏弱,需要百般呵护,自然不能与自己皮糙肉厚的山野孩子相提并论,何况自己心里有个天大的秘密隐瞒着她,难以抉择,还未放下疑团犹豫不定,且先安稳住沈凝本人,不让她看出什么破绽才好,就在山林空地间,燃起一团篝火,补充食物,填饱肚子,休息好了再上路也不迟。

  沈凝就着李啸云的衣物,踏实安稳地睡熟过去,看着她和熙微笑地面孔,自己心如刀绞,为之忧愁,想着白天师父与段思君这位师娘,一见面就是死掐,要是沈凝在这种环境中生活,能否依旧像往常一样活泼开朗,无忧无虑?自己竟然蒙骗对方,实在难以做到推心置腹之境。惭愧地暗道:“师姐,我李啸云对不起你,也不及你的热情大方,不是有心相瞒,时日未熟,怎忍心见你煎熬,终有一日我会悉数相告,希望你倒时别怪我蓄意欺骗你,换而言之,你也会这么做的,对吗?”想到这里,不忍见她为此失去最真诚,最坦直最开朗的笑容,还是暂时不要搅乱她往常平静的心漪。想通之后也无滞带和惆怅,就地端坐,为她守候在侧,渡过这个安稳的夜晚

  次日巳时,沈凝渡过了一个安稳舒心的夜晚,醒过来之后,用手轻揉睡眼惺忪的睡眼,驱赶朦胧的睡意,睁开眼就看见李啸云盘坐在自己相距三尺之外的草地上,脸上略带着昨夜没有睡好的倦意,神情格外萎顿,可以看出他定是昨晚彻夜不眠,为了自己能够安心地休息,通宵达旦地在旁边守护着自己,免被野兽侵扰,同时又怕惊醒自己,异常谨慎地端坐在原地,弄得心力憔悴,疲惫不堪。心里油然升起一种感动,柔声道:“你昨晚没有休息好吧?要是这样回去,恐怕你的爹娘会心疼的,其实用不着为我守夜,早知道是这样,我于心不忍。”

  李啸云强颜欢笑地道:“师姐多虑了,只要你静心休养,那我受这点累也无妨,昨夜我睡不着,想到就快要回家,高兴得有些过头了,所以左右无事,照顾下你也是应该的。”

  沈凝知道他表面上故作坚强,死不承认,找出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证明自己的大度,本想当面揭穿他,甚至言语训斥一番,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唯有强忍下来,看着他没有什么异常这就放心了。

  二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随身行李,把昨晚未燃尽的柴火用土掩埋掉,生怕余火见秋风势涨,死灰复燃起来,到处是枯叶败草,引起火灾后果不堪设想,李啸云野外经验颇丰,让沈凝全然无后顾之忧,打心里佩服这个年幼于自己的师弟,待一切都安妥之后,拿起行李,向李刘集方向赶路。

  快近午时,已到村口,这里依山傍水,渔舟相连,山上山腰皆有辛勤的农夫在劳作,可见这里人杰地灵,物产皋丰,是个青山绿水的好地方,沈凝从未出过远门,这次随李啸云来到他家,也感到这里真如与世隔绝的桃源圣地一样,令她引人入胜,目不暇接,正欲惊喜感叹出声,在后面看着李啸云此次回到自己的家乡,却一丝也没有兴奋的意味,显得很凝重,似有心事,本想直言询问,可是自己深知他的性格,要是事先相告,决计不会对自己有所隐瞒的,定是他身上背负着的心事太重,所以无心去高兴,只好默然无语地在他后面尾随着,显得很沉闷,沈凝的心情也由新奇瞬即转为闷闷不乐。

  二人走得是山路,一曲九转,迂回坎坷,路经之处但凡也有不少陌生的面孔,可从他们奇异的眼神中看到诡异的目光,就连沈凝一个外人,与这里的每个人素不相识,也被这种鄙夷不屑,轻蔑仇视的眼神给摄住,吓退,真不知他们处于什么居心连一个陌生的面孔也如此恨满。定是自己的贸然前来令这个地方的人感到厌恶吧?才会敌视排斥自己,本想询问李啸云以解心中的疑团,可看到他的背影,显得异常地冷凄和孤寂,就可以看出他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了十多年是多么的不容易,哀叹不已。

  每与一些陌生人擦肩而过之时,他们的眼神之中充满着忿恨,甚至是贬低,不少人恨之入骨,也有在李啸云路过之后冷笑讥诮,甚至咬牙切齿,背后戳戟李啸云的后背絮絮叨叨,指手划脚,就连唾骂诅咒,向自己吐唾沫等侮辱的行为也大有人在,可见他们定是在怀恨李啸云,排挤,仇视着他,到底是什么仇怨会令整个村的人都这么大的反应,自己与他们无冤无仇,第一次来这里,怎会遭来嫉恨。实在令自己百思不得其解。

  李啸云泰然自若地赶自己的路,昂首阔步,眼里无视这一切,或许他的傲慢无礼,漫不经心令同村人都憎恶他,可他依旧如故,我行我素,不予理睬。沈凝急赶几步,憋不住心里的疑云密布,轻声问了起来,却又小心谨慎地准一着四周人们的表情,生怕招来不必要的麻烦,问道:“这些人怎么都这样看待你,难道难道是因为我的原因么?不欢迎我的冒失?”

  李啸云轻蔑一笑,习以为常地道:“我都习惯了,你也千万别理会他们,如旧地跟着我就是了,有什么事我一人承担便是。”

  沈凝又问道:“那他们也用不着这么恨你吧,好像欠他们什么似的?”

  李啸云一边着急赶路,一面偷瞄四周的一切动静,嗤之以鼻地道:“你也用不着太担心,这里的每个人几乎一样,用不着放在心里,到了我家就什么事也没有。”

  沈凝也只有半信半疑,实在猜不透他们的所作所为,强忍下来,心里的疑团密布,定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方能心安,自己力挺李啸云,无论他是怎么得罪了他们,甚至恨之入骨,自己在这里只认识李啸云,自然不会敌我不分,何况爱屋及乌也是人的本性,怎么能在李啸云最需要的时候,分不清形势倒行逆施?

  想不到一路上的人也愈来愈多,沈凝看他们没有一人脸上是热情开心的笑意,视为这位表面强硬,内心却是无比孤独的师弟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之入骨。

  进入到一片茂盛、郁葱、苍劲的树林中时,这些人像是不约而同,蓄谋以待地等着李啸云一样,可见他们每个人定有什么重大的秘密瞒着置若罔闻的李啸云,多了几分凝重,少了许多生气,像是越往里走,越陷入他们事先设好的陷阱。而这种死寂般的气氛笼罩之下,自己的所见就越是离奇古怪,李啸云似乎也被乡邻那熟悉又狰狞的面孔感到惊惧,身形也为之缓慢了许多。

  沈凝大为奇怪,终于忍不住地关切问道:“师弟你怎么啦?是不是前面就快到家了,而这些人好像是你的什么人,怎么不像是夹道欢迎你回来的?”

  李啸云道:“他们自然不是欢迎我回来的,而是巴不得我死于非命,暴尸荒郊的恶毒之徒,是我的大仇人。”沈凝吓得目瞪口呆,惊犹未定之下也生吞一口唾沫,以缓解心理的压抑,怎么一觉醒来,所发生的事,每处经过,所遇见的每个人都怪怪的,实在令自己琢磨不清,猜测不透,什么是大仇人?连忙思绪飞转,电光火石之下,想到昨日李啸云所说的既是亲人,同胞亦是仇敌,对头,他不愿旧事重提,往事不堪回首的过往,这些人就是逼迫李啸云从小到大无法面对和接受的族人么?这种关系直令人发指,本是亲属却要反目成仇,到底是谁之过?

  沈凝虽被这种人间怪诞的关系感到憎恶,心里暗暗为李啸云在这样一个家庭之中深为惋惜,可是谁又能改变什么,人心险恶,许多因素在内都可能造就这样的惨剧,不谈前人为了功名利禄残害同胞兄弟的大有人在,如曹植愤恨之下,七步成诗,写下这种离奇的兄长曹丕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迫害自己亲身兄弟的故事依旧回响耳侧,发人深省;李世民当年玄武门之变才有了“贞观之治”;就连大宋的太宗皇帝赵匡义和自己亲生大哥赵匡义之间上演“烛影斧摇”的千古谜案,至今也是传闻甚多,不一而足。可他们都是为了“权利地位”才变得如此狂热疯狂,甚至不惜做出违背良心,有悖正常的举措,可万万没想到这种事竟然就发生在自己身边,难道李啸云身上也有惊天动地的秘密吗?还是他家中有足以让人为之反目的缘故存在?让他生下来就在一个仇恨的世界,简直是一个惊世骇俗的听闻。难不成这是整个大宋现况的一处缩影?

  这些人既然是李啸云的仇家,哪有见到仇人不眼红的道理,能让李啸云安然无恙地存活下来,肯定是对他们心里承受的考究,自己不能见死不救,李啸云昨晚为了沈凝彻夜守候,难道自己就连一点绵薄之力都不能为他做点么?化解矛盾这种事看来也非一时三刻能办到,那么想办法让他暂时摆脱困境兴许能保存他的性命也说不定,计上心来,灵机一动地问道:“云,有一事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李啸云急切的心情被她一下问住,停下身来,转身犯愁地说道:“师姐有什么事尽管直言,我言之不尽。”

  沈凝为了稳住他迫急回家的心情,不让他看出自己的心思,以免造成误会,笑道:“就是你家只有这条路么?为何要看着这么多人的眼色回去,不知你是在告诉他们你回来了,还是另有所图?”

  李啸云诧异地看了看她,难以琢磨透地皱眉,问道:“我自己的家还需问过别人,经过他人的允许才能回去?是何道理?”

  沈凝摇首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既然你与那么多人有过节,何必顾及他人感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现在也未真正成功,与其成为众的之矢,不如韬光养晦,有朝一日你再一一回报不就好了?”

  李啸云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幡然醒悟地笑道:“师姐真是七窍玲珑,连这点都为我想到了,实在自叹不如,那我就走一条只有我和大哥才知道的密道,你看怎样随便也能给爹妈一个大的惊喜。”

  “这样甚好,也让我感受下你童年时的快乐。再说你不会急忙赶我离开,嫌弃我是个外人不是?”沈凝刻意刁难下他,倒不是见识下李啸云的诚意,不想李啸云的锐气旺盛,因而冲动莽撞。

  李啸云用手指着沈凝点了点,有口难辨,撇嘴道:“师姐的心多想了,我李啸云既然认了你是一家人,自然是肝胆相照,心心相映,哪有什么亲疏彼此之分,你们女孩子就爱琢磨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真让我头疼,好了,随我来吧,反正见那些人也是倒胃,何必自找难受?”说完他向树林的西北方向走去,沈凝掩嘴抿笑着,不再逗他,尾随其后,见李啸云似在找寻什么一样,在一处茂密草丛中扒拉着,口中念叨着:“两年有余了,好久没有走这条小路,已经长满荆棘杂草,那要让师姐多受些苦了,你可别埋怨。”

  沈凝站在身后,挺着小胸脯,理直气壮地道:“小看你师姐是不?再怎么说攀岩涉险,翻山越岭我也打小起就做过,现在你来了我什么都用不着做了?就连以前上山采药这些事都不会了?”

  “不敢,不敢,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让你做这样低三下四的事,辱没了你的身份到时候我又于心不忍,可受不了师父的一番责骂。”

  李啸云调侃地说笑令沈凝又气又好笑,骂道:“臭小子嘴里每个正形,积点阴德少拿我开心。快些赶路,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不是早就想回家么?刚才还想如虎添翼,现在怎么不慌不忙,真是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李啸云如聆教诲地点头道:“是是是,我该掌嘴,居然小看我们的师姐,再怎么说入门早于我,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不自量力,胆敢班门弄斧。”

  沈凝叉腰努嘴气道:“你再絮叨没完,天都黑了,大好时光都被你啼笑皆非完了,又在深山密林中过夜不成?”李啸云咋然搞怪,手上未见停歇,在拨撩着杂草,生生将丛生密集、葱郁茂盛的树草弄出一个四尺来高的大洞,足可容纳下半人身高,可见李啸云从小顽皮,脑子中皆是这样的古怪想法,沈凝看着都是为之笑得弯腰捧腹。

  这条路真像李啸云所言那样,足可容下半人身高,虽不能在其间活动自如,但也新鲜刺激,沈凝紧跟着他,缓缓前行,心里说不出的好奇,想不到李啸云的天性秉直让他小时候的境况重现在沈凝面前,一切就像是旧地重游,重拾回忆,由此想象李啸云倒不像现在这样沉稳睿智,他年少时多么得调皮刁钻,令人都难以置信。

  好在现在正是晌午,光线充足,视线清晰,要是换作晚上,别说是这样掘地乱串,就是站直身子在草丛中正常行走都是件难事,哪还有心思折腾在玩耍的事上来?这条路果真是以前有人行走过后废弃下来的,这点就连沈凝这个没有多少童趣的人都能看出来,脑海中情景重现,可想而知,李啸云和他大哥没有同龄的兄弟一起时的快乐,无法融入大家的行列,只能自娱自乐,怡然自得。这样走下去,除了几分担忧和害怕,就是惊险新奇,生怕草丛中出现一条大蛇,顿时吓得寒毛卓竖,那种心情和刺激简直无与伦比。

  沈凝一面提心吊胆地跟紧李啸云,身子躬曲匍行,缓慢得像蜗牛,心里倒是释然这样鬼祟小心,模样多了几分狼狈,几分猥崽,可以避免让仇家碰上,少了性命之忧,是凶多吉少还是有惊无险,哪个重要?孰轻孰重?可能李啸云暂时不知,待会儿自然会明白沈凝的担忧不是多余。

  在草丛中摩挲了近半个时辰,李啸云跟随着以前留下的行走痕迹匍行,动作稍显慢了些,倒也重拾以往的快乐,不禁回想着以前是大哥在前面带路,自己紧跟在他身后的情景,历历在目,甚是清楚,现在角色互换了下,在前面的人换作是自己,不由感动涕零,默默抽泣。

  两年以上的时间倒是令人感到天马行空,物是人非了,杂草茂密,给他前行的道路增添了不少难忘的回忆,更重要的事是自己终于能向像大哥李吟风一样,无时不刻都在担忧自己的安危,免被坏人仇家报复,受到一丝伤害。

  过去的脚印和走过的痕迹早已被杂草掩埋,很少有留下,不过李啸云记得家的位置大概方向,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过了倏尔,二人终于走出草丛,不过还是身陷树木丛生至深处,连沈凝都有些后悔刚才的冒失决定,怎么不挑选一条稍微好些的路走,非要学狗或是动物一样钻草丛?完全是种受罪,一种折磨,李啸云一脸污秽不堪,变成一位泥泞污垢的野毛孩,双手黑漆漆地,就像刚从煤堆里爬出来一样,惹得沈凝笑开了花,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沈凝表面上是在嘲笑戏弄,心里的目的却是让谁也暂时认不出他的模样,正置少年的李啸云,两年多未谋面亲人,身子在起着很大的变化,现在连容貌也难以认清,就算亲生的爹娘也一时不能分清到底是谁,细想那些亲属也很难一下子认出他是谁来。心底渐宽许多,说道:“你的家到底还有多远,真够折腾人的,叫我好等。”

  李啸云无法看见自己此时的模样何等狼狈,一无所知地禀明回应道:“就在下面的林子中间,要是刚才走大路,恐怕现在坐在家里喝水解渴,那里有这般多事?”

  “你后悔了不是,刚才我只是随口一说,决定在你手中,付诸行动的人可是你,我也没好到那里去啊?”沈凝大有不服,有些埋怨,却又撒气,李啸云不得不忍气吞声,谁让这位小姐脾气真够自己头疼呢?

  二人毕竟是小孩子,闹别扭拌嘴的事自然少不了,决计不会往心里去,记恨彼此,这就是少年人的通性,也是少不更事的大有裨益。但是无论大事小事,琐事重大都深深刻画入脑,存于记忆,不会忘怀,这就是李啸云一直不忘自己亲人的缘故,都说磨难众多,成熟见快,吃一堑长一智。李啸云就因为从小吃了这些同根一族人带给自己的痛与苦,所以他心智也较快于同龄之人,让他年纪轻轻就开始懂事,自己也不清楚这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只要深深印在脑海记忆中,就很难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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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精忠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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