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颜沿着原路返回,看着渐暗的天色,方才想起与龙灏淼的约定。
“茗兰,什么时辰了?”
“小姐,未时刚过!”
“茗兰你送公主回去,明日如妃就要起灵去皇陵了,今夜我要去秦华宫为她守灵!”雪颜不想让端静起疑,用秦华宫做了个掩护。
“小姐,茗兰陪你去吧!”
“不用了,你好好做我今日吩咐的事!”雪颜意味深长的看了茗兰一眼,茗兰立刻会意。
“公主,今日的事只能烂在心里,任何人都不能说。更不能把忧伤挂在脸上!”雪颜轻轻拭去端静杏腮上的泪痕,又叮嘱了几句。
“雪颜,我明白!你一定要救救母妃!也许真的有人想害她!”端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欲言又止。
“公主,为何这样说?难道你知道些什么?”
“雪颜,此事我只告诉你,你可千万要保守秘密!”端静面露惊慌之色,似乎此事事关重大。
“公主,你放心!若真有人想害容妃娘娘性命,我定会想办法救她的!”雪颜猜到端静定是知晓些内情,若是能知晓账本的下落岂不是好事。
“我去云台山前一晚,去向母妃此行。正巧皇兄正在和母妃议事。我在屏风后听去了一些。皇兄交给母妃一个锦盒,并叮嘱母妃不可交给任何人。他还说特别是太后,若是让她知晓定会有杀身之祸!我当时害怕,没敢在听就偷偷回了云陌宫。”
“公主,此事的确事关重大,也许是真的是太后要害容妃娘娘!你快快回去,定要不露声色!”雪颜心中也在泛着嘀咕,难道龙灏焱真的把这要命的账本交给了容妃?雪颜与端静拜别,匆匆向舞阳门而去。
龙灏淼正在车上焦急的等待着,看见雪颜这身内侍打扮不禁疑惑。
“淼,我有件重要的事和你说?”雪颜一脸严肃,神色有些惊慌。
“雪儿,你今日怎是这身打扮!”雪颜只是浅笑,坐在在他身边沉默不语。直至马车疾驰而行,雪颜这才放松了心情。
“我去了一趟冷宫!”雪颜脱去了内侍的帽子和外袍,有些疲惫的靠在龙灏淼怀里。
“你去冷宫做什么?”龙灏淼更加疑惑,难道她所说的重要的事就是这个?
“容妃疯了,宫里有人下毒害她!”
“雪儿,此事当真!”龙灏淼诧异,一个罪妃,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淼,你是不是也觉得这里面有玄机?”雪颜故意卖了个关子,让龙灏淼去猜。
“账本难道在容妃那里?”龙灏淼一语言中,让雪颜不禁佩服他的机敏与聪慧。
“这个我还不能确定,需要验证!”雪颜将今日与端静公主的事,完整的向龙灏淼复述了一遍。龙灏淼听后,面色凝重,只是沉思不语。
“淼,你打算怎么办?”雪颜看着他阴沉的脸,不禁有些迷茫。
“雪儿,此事你不要管了。我会派人去查证的!”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雪颜没想到他沉默半响,给她的竟是这样的答复。
“雪儿,此事非同小可。我不能让你以身犯险!更何况这到底是不是楚家设的局还未可知,我绝对不能把你置身在危险之中。”龙灏淼紧紧的搂着雪颜,那字里行间的情深意切让雪颜感触颇深。他已经不是昔日那个无情无义的龙灏淼了,他已然懂得了何为爱。
“淼,我已经派芷兰和汀兰去盯着冷宫了。这几日就应该会有眉目。你暂时还是不要管此事为好,以免打草惊蛇。我如今有四兰的帮助,应该不会有危险!”雪颜安慰着龙灏淼,此时他的确不便插手。
“雪儿,我不准!”龙灏淼仍是一口回绝了,他已经差点失去了她,他不能再让这种事再次发生。
“淼!此事没有端静公主万不能成,而她现今只信我一人。”雪颜据理力争,希望他能回心转意。此时马车已经停下,龙灏淼不语只身下了马车。雪颜不禁有些恼他,不禁暗自咒骂了他几句,披上斗篷跟下了马车。
雪颜看着周围高高耸立的城墙,似乎有些熟悉。此时龙灏淼已经登上了城门,一脸冷清的俯视着下方。雪颜快步登上台阶,才发现这是北城门。雪颜立在龙灏淼身侧,望着城下残破不堪的民宅,心中不免感伤。
“淼!”雪颜望着他肃穆的面容,却将疑问留在了心里。
“雪儿,我每每站在这里,心中便异常的悲愤。外戚专权十几年,犹如硕鼠般偷食着北冥的根基。而朝廷却无力改变已是悲苦不堪的民生。我空有一番报复,无奈却是命不久矣!”雪颜从未看见过如此消沉的龙灏淼,只是心疼不已。静静地爬在他的肩上流泪。
“淼,一切皆有定数。我们也并非是毫无希望!千万不要丧失信心。!”
“雪儿,这是寒影门的令牌,若我真的……你便接掌寒影门,辅佐父皇除去楚家。”龙灏淼从身上拿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神色凝重的放在雪颜手中。
“淼,此物我断不能收,你也不会有意外!你一定能亲眼看见楚家覆灭!你也一定能执掌这大好河山!”雪颜将玉佩重新放回了他手中,那一脸坚毅,让龙灏淼信心倍增。
“雪儿!”龙灏淼紧紧的握住雪颜的柔荑,此生若能与她共享这天下繁华,哪怕是一日,也已是无悔!
雪颜最终得到了龙灏淼的首肯,将容妃之事交予了她。此次雪颜有了前一次的教训,自是更加的谨慎小心。
雪颜回到太医院,茗兰正在院中等候。雪颜看着她神色,便知冷宫那边已经有了眉目。
“茗兰,可是已有眉目!”雪颜走入房间,坐在梳妆台前轻声问道。
“小姐,芷兰早间来报,的确是有人在容妃的食物中下毒!”茗兰站在雪颜身后,一边为她梳发,一边回道。
“哦?可知晓是何人所为?”雪颜微怔,手中的发丝被紧紧的攥在手心。
“毒是下在饭菜之中的,说不准会是哪个环节下的毒!”
“茗兰,容妃已经不能再留在宫中了!“雪颜决定先把她救出去在做打算。有人要害她,定是她知晓一些秘密。即便不是账本,也是命脉之事。
“小姐,您有何打算?”
“茗兰,此事还真是要有劳你们了!”雪颜命她附耳上前,又低语了几句。茗兰立刻会意,领命而去。
深夜,冷宫起了一场大火,临近的几个荒殿也烧城了灰烬。本就荒寂的冷宫,此时更是一片死寂。
雪颜一夜无眠,一直望着冷宫那边的漫天火光坐到天明。但愿这场火能给她带来好消息。
“小姐,”茗兰脸上挂着笑容,轻步走入房间。看见雪颜正坐在窗前,就知道她一夜担忧的是何事了。
“茗兰,事情可都办好了!”雪颜迫不及待的问道。
“小姐放心,人已经送至仁和堂了!”
“昨夜行事可有异常?”雪颜还是有些不放心。
“昨夜是我亲自去的。现今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任何蛛丝马迹也都留不下了!”茗兰将早膳摆在桌上,随即伺候雪颜梳洗。
“茗兰,谢谢你们了!”雪颜安心不少,不亏是云渺阁调教出来的人。
“小姐,您下一步打算怎么办?”茗兰给雪颜挽了一个轻髻,只留了一束长发披在身后。
“等!”雪颜将一只珠钗插入了发髻中,只是浅笑。
“等?”茗兰不禁疑惑。
“等月清解了容妃身上的毒!”解毒不是她的专长,这次要看月清表演了。
“小姐,云陌宫请您过去诊脉!”墨兰站在房外禀告道。
雪颜一听是云陌宫,脸色便阴沉了下来。她倒是忘了端静,估计是已经知晓了容妃的死讯。
“小姐,此时云陌宫传召,还是不去的好!”茗兰担忧怕是太后的阴谋。
“无妨,恐怕端静是要悲痛几日了!”雪颜用了些膳食,便带着药箱赶往了云陌宫。宫外的侍女看见雪颜,忙上前行礼。
“郡主可是来了,公主今早已经晕厥了好几次了!”
“哦,快带我去见公主!”雪颜跟随的侍女走入内殿,端静正哀痛的卧在床上,一双碧眼已经肿成核桃。披头散发的很是憔悴。
“公主,人已亡故还请节哀!”雪颜坐在床前,轻握着端静冰凉的手。
“雪颜,是我害了母妃。我应该早点去求父皇的!”端静不住的流泪,伤痛欲绝。
“公主,旦夕祸福,哪里是凡人能预料的!生者不以死,死者不以生。公主的这份孝念,容妃娘娘泉下有知定会欣慰的。”雪颜自知时机未到,自是不能告诉她实情。
“雪颜!”端静爬在雪颜肩上,那声声哀鸣直抵雪颜心底。不禁让她回想起当年父母意外亡故时的那股悲痛之情。
“公主,一切都会过去了!”雪颜轻抚着端静的脊背,但愿这股伤痛很快都过去。她也能迅速成长起来。
端静哭了一阵,总算倦怠的睡着了。雪颜留下一个药方,便离开了云陌宫。
“老奴参见昭德郡主!”雪颜刚到院中,便看见一个白发须眉的内侍向她行礼。
“公公有礼!”雪颜打量着他,却是很面生。
“太后有旨,让老奴特来传召郡主去寿康宫饮茶!”内侍浅笑,眉眼精明的注视着雪颜。
寿康宫?雪颜心中不禁嘀咕,她来的还真够快的。难道冷宫之事已被发觉了?
“郡主,太后的懿旨自是不好违背的。你还是随老奴走一趟吧!”内侍冷笑,似乎看穿了雪颜的心思。
“公公误会了,雪颜是在犹豫要不要去换件得体的衣服再去叩见太后,免得失礼!”雪颜浅笑,掩饰了脸上的惊异之色。
“太后随和,自是不会怪罪的!郡主请!”雪颜自知推脱不掉,与内侍向寿康宫而去。茗兰给墨兰使了个眼色后,赶快跟了上去。
墨兰会意,从偏门离开了。
雪颜随内侍走入寿康宫,宫外的宫女看见雪颜纷纷行礼。
“太后,昭德郡主求见!”内侍走入殿中,向帷帐之后的内殿躬身禀告。
雪颜环视周围,大殿中放着一张凤舞九天的坐榻,榻前放着一尊铜雀香炉,炉内烟雾上冉,香气淡雅。
此时,内殿的帷帐忽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华服瑰丽的妇人。金凤云腾的图案,彰显着她尊贵不凡的身份。虽已年过半百,却是云发乌黑,慈眉善目下却隐藏着一股戾气,让人不敢直视。
“臣,洛雪颜参见太后,愿太后福泽绵长,福寿安康!”雪颜恭敬向妇人行礼。
“果然是名门闺秀,这气质,这谈吐就是不一样!”太后走到雪颜身前,拉着雪颜的柔荑上下打量一番,自是赞不绝口。
“太后说的是,郡主貌若仙凡下凡,气若幽兰碧月。的确是难得的佳人耳!”太后身边的内侍随声附和,让雪颜不禁唏嘘。
“太后谬赞了!”雪颜小心的应付着,不知是否是场鸿门宴。
“林公公,赐座!”太后吩咐着身边的内侍,自己转身登上了主位,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冷峻。
“臣谢太后!”雪颜从容不迫的落座。
“哀家早在云台山就听说,洛丞相家中出了一个奇女子,医术堪称北冥翘楚。今日得见,果然是人中龙凤,皇上还真是好眼力!”太后饮着茶,又不禁的夸赞几句。雪颜不禁犯嘀咕,她这一番虚伪之言,还真是让她不知所措。
“这都是皇恩浩荡,雪颜着实汗颜!”
“雪颜这是刚从云陌宫前来?”太后放下茶,神情平淡了许多。
“公主因容妃娘娘的不幸遇难哀痛万分,晕厥了多次。臣刚刚请脉而回!”雪颜总算舒了一口气,她终于进入主题了。
“端静这孩子还真是命苦,她无大碍吧!”太后一脸悲痛,不自觉的拭着眼角的泪痕。
“太后勿要太过伤心,凤体要紧啊!”林公公在一旁劝慰道。
“公主只是伤心过度,臣已经配了理气散郁的药,不日定会痊愈!”雪颜不禁唏嘘,她不当演员还真是浪费了。
“那哀家就放心了!端静这孩子心事重,雪颜你与她年纪相仿,这些时日要多多劝慰她!”
“臣谨遵懿旨!”雪颜觉得太后的言语之间,多为试探。也许冷宫之事她还未怀疑到她。
“雪颜今年应该已是花铃之年了吧!可有许下人家?”太后话语突转,又问起了雪颜的私事。
“本有定亲,只是已经退婚了!”雪颜低声回道。
“还有这种事,那男方竟然如此无礼!”太后微怒,为雪颜抱不平。
“太后,有所不知。退亲的正是这届的新科状元林子琪!”林公公在一旁道出了原委。
“哦?是他!不过退婚了也好!我们昭德郡主还愁找不到夫家吗?”太后大笑,雪颜不禁害羞的低头。
“启禀太后,景王殿下在外求见!”一个年轻的内侍匆匆入殿禀告。
“哦,快请!”太后愉悦向外张望,似乎很是期待。
雪颜有些坐立不安,龙灏熙不是被禁足了吗?怎么会到寿康宫来呢?难道他真的与楚家联手了。
“孙儿拜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龙灏熙白衣诀诀,越发显得他更加的风流不羁,潇洒飘逸。
“臣参见景王殿下!”雪颜低头行礼。
“哦?原来昭德郡主也在!”龙灏熙冷笑,目光如冷箭直抵人心。
“熙儿,几日不见更加俊逸不凡了!”太后赞道,命人赐座。
“孙儿还要感谢太后,若不是您在父皇面前求情,孙儿如今还在景王府禁足呢?”龙灏熙向太后叩拜,得意的目光瞥了一眼身侧的雪颜。
雪颜不禁唏嘘,他真的投靠了楚家。她还真的没有看走眼,他果然心术不正。
“熙儿,你尚年轻。听几句谗言就当真了。洛丞相是北冥的肱骨之臣,岂能做出不忠不义之事。以后还要多多注意,切勿听信谗言,伤了忠臣的心啊!”太后语重深长的一段劝诫之言,乍听上去的确感人肺腑,只可惜这些话不过是说给洛雪颜听罢了。
“孙儿自当谨记太后教诲!”龙灏熙跪地叩拜,虔敬顺达。
“太后,臣太医院还有些公事,就先告辞了!”雪颜不想看见龙灏熙盛气凌人的嘴脸,躬身告辞。
“雪颜,怎么景王来了,你就急着走呢?你早晚是要出阁的,太医院的公事还是让其他太医多多磨练才是!”太后眼中闪出一丝寒意,让雪颜不寒而栗。她到底是什么意图。
“启禀太后,睿王殿下在外求见!”内侍匆匆入殿,在外禀告。
“哦?今日是刮得什么风,哀家这孙儿还真是孝顺!”太后笑意呤呤的向林公公说道。
“快请!”内侍领命而去。雪颜向殿外看去,只见龙灏睿一身素服,仙衣飘逸的走了进来。雪颜与他相视一笑,只是这抹笑容却如数落入了龙灏熙嫉恨的目光中。
雪颜心中也不禁狐疑,他怎么也来了。今日如妃起灵,他怎会有空到寿康宫来?
龙灏睿看见龙灏熙,也是分外惊讶!龙灏熙因云妃的事,除了太后寿诞或者节日,他是从不来寿康宫的。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难道他真的打算与楚氏联手,对付洛家?龙灏睿心中不免纠结,看来他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