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茗兰已经发现雪颜不在房内,惊慌之间派人四处找寻。墨兰,芷兰已是魂不守舍,若是丢了洛雪颜,她们四人必是死路。
“茗兰,小姐不会武功,应该还在阁内!”汀兰倒是镇定。云渺阁阵法迷离,不是谁都能随便出入的。
“汀兰,芷兰,你们快赶往书阁找寻!”茗兰想起昨日雪颜的异样,突然想到了书阁。也许她们都小看了洛雪颜。
汀兰,芷兰面面相觑,不敢多问,匆匆而去。
雪颜站在池边出神,估计此时茗兰已经翻天覆地的找寻她了。忽然灵机一动,迅速脱去鞋袜,扔进了池塘。自己赤脚走入塘中,镇静自若的拿出瓷瓶收集起粉荷上的露水。汀兰,芷兰绕过花厅,便看见了水中凝神的雪颜。二人驻足,彼此疑惑的相视一望。
“小姐,您怎么到这来了,让我们好生担忧!”汀兰焦躁不安的问道。
“小姐,这晨间的潭水甚是冰凉,您快些上岸吧!”芷兰赶快上前,劝解道。雪颜收起了瓷瓶,赤脚上岸。
“小姐,您的鞋袜呢?”芷兰张望四周,却遍寻不到。
“扔了!”雪颜一脸轻松,擦拭着玉足。
“小姐,这样怎行?女子的玉足岂能随便示人。”汀兰扶雪颜坐在青石上,命芷兰回去取鞋袜。
“反正你们都是女子,怕什么?”雪颜起身,与芷兰并肩而行。
汀兰自知劝不过,只能快步跟上。
雪颜刚走过花厅,便看见茗兰匆匆而来。
“小姐,您这是去哪了?”茗兰看见她,倒是放松了紧张的神情。
“去池塘取露水了!让你担忧了!”雪颜知晓她聪慧,她的这点小伎俩不知能不能瞒过她。
“小姐,您的鞋袜呢?”茗兰看着高高挽起的裙角,一双冰雪玉足正踏在青苔之上,不禁诧异。
“哦,刚刚取晨露的时候,放在水边,不想被水冲走了!”雪颜并不在意,轻松对答。
“你们两个奴婢,怎能让主子赤脚在地?统统下去,自领责罚!”茗兰厉声喝道,吓得汀兰,芷兰赶快俯首认罪。
“茗兰,不怪她们。是我执意如此。责罚就免了吧!”雪颜不想波及到无辜之人。言语有些愧疚。
“小姐,您不必求情!是她们侍主失职,理应领罚。”
“那就卖我个人情吧!饶了她们二人!”雪颜言言语虽为请求,却透着命令之色。
“既然小姐发话,茗兰自是不敢违背!你们二人还不快谢恩!”茗兰星眸微瞪,望了一眼地上二兰。
“奴婢谢小姐大恩!”二兰赶快叩拜。
“说了不让你们自称奴婢,许是又忘了!”雪颜扶起二人,露出一个略有深意的笑容。
“洛小姐,这么早就不安于室了!”墨画站在远处,轻笑的望着雪颜主仆几人。雪颜也认出,她便是凤倾舞身边的侍女。
“茗兰拜见墨画姐姐,可是阁主回来了?”茗兰几人恭敬的行礼,雪颜看出她们很是惧怕此女。
“阁主未归,只是洛小姐有客到访!奴婢特来相请!”
“有客到访,还是来找我的?”雪颜不禁惊诧,难道是杜月清。转而一想,除了他也不会有其他人了。雪颜想到此,一时高兴快步跑回了住处。却不想在园中看见一抹萧冷傲然身影。雪颜的心瞬间凝结,只是遥遥远望,却停滞不前。一弯如水的秋目,脉脉含情,布含烟雨。
龙淏淼望着碧潭之外的仙月丽影,心中的千万思念已化作眼前这弯碧水清潭,纵有千万倾诉,竟也转为风声,飘荡在他们彼此的心中。二人遥遥相望,足足半响未动。到让血影等人摸不清状况。主上日夜兼程,星月赶来。为何独独相见,却又生陌了。雪颜绕过回廊,缓缓走入花亭。眼中带着一缕怨气。两行冰泪早已垂落。允州一别,本以为要黄泉相见,谁知命不该绝,注定还要纠葛不休。
“龙灏淼,你欠我一个解释!”雪颜想起他那日无情的绝然离去,不禁愤恨难当。
“雪儿!”龙灏淼明白她心中怨的是何?恨的是何?可是他却不能道出心中的苦衷。
“你别这么叫我,我承受不起!洛家大势而去,已毫无利用价值。奕王也可以丢弃了!”雪颜本不想提及此事,可是看见他却又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雪儿,洛家之事只是权益之策。你怎会看不透?”
“洛雪颜没有奕王殿下想的那么聪慧。对于权谋更是愚钝。恐怕要让奕王殿下失望了。”雪颜冷言之间,拂袖而去。
除了龙灏淼,在场的人都满心的疑惑。明眼人都看得出,二人彼此有情,为何话语一出,却是拙拙逼人。
雪颜回房,紧闭房门,满心苍夷的坐在了地上。
“淼,你为何要来药谷?为何要来见我?”雪颜轻声哭泣,声声撕裂着已是悲痛欲绝的心。
龙灏淼站在门外,听着屋内的哭诉,心如刀绞。
“血影,回静悠小筑吧!”龙灏淼掩着心伤离开了云渺阁。也许她真的不愿在见他。
云渺阁的侍从躬身行礼。四兰纷纷的好奇的用余光打量着龙灏淼。这难道就是传闻中冷血无情,孤冷诡异的奕王?果然是一表人才,宛若仙神。
墨画看着龙灏淼离去的背影,快步向奇石之间隐身而去。墨画触动奇石之旁的机关,石门倾动,露出一个洞宇。
墨画缓步进去,石洞瞬间关闭。
石洞之内别有洞天,雕栏玉器奢华不已。凤倾舞正在一处水泉前抚琴,听见匆忙的脚步声,便驻琴等候。
“阁主,王爷已经离去?”墨画隔着溪水躬身禀告。
“他可有带走洛雪颜?”凤倾舞眼中闪出一丝失望,俯首抚琴。
“没有!他们二人似乎……”墨画迟疑,不敢直言。
“说下去!”凤倾舞琴声凌乱,好似此刻浮躁的心境。
“他们二人似乎有很大的误会?”墨画定心回道。
“夜传血影冰室觐见!”凤倾舞疑惑,难道独孤老儿欺她?
墨画领命而去,听着凌乱如麻的琴声,自知凤倾舞定是又想起当年伤痛之事。
雪颜房门紧闭,已经静坐了一天。四兰均侯在门外,却不敢上前。
“小姐,您已经一天未用膳了!”茗兰看着已晚的天色,不禁担忧起来。
雪颜听着外面的动静,不禁烦闷。她如今被困于此,今日又与龙灏淼闹翻。不知何时才能离开这个鸟笼。
雪颜起身离开了房门,四兰惊慌之间赶快行礼。
“我想去园中转转,茗兰你跟着便可!”雪颜冷言吩咐道,四人赶快允诺。
雪颜听着蝉鸣,在院中漫无目的的闲逛。心中却想着书册上的那几句警言,还是不解其意。雪颜苦闷的坐在亭宇间,愁眉之间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是血影!雪颜诧异,他怎么会深夜前来。雪颜不禁担心龙灏淼,冰魄雪蚕是雪山派之物,若这影卫也是云渺阁之人,那龙灏淼岂不是在他人摆布之中?
“茗兰,你做事越来越不上心了!”雪颜一脸不悦向茗兰发难。
“小姐,何处此言?”茗兰疑惑的问道。
“你看看我这外袍,都脱线了!”雪颜将衣袖抬起,上面的锦绣已经被雪颜弄破了一个洞。
“小姐,是茗兰疏忽了!”茗兰跪地,只是疑惑,早晨更衣时,她还特意检查过的并无异样啊。
“茗兰,我没有怪你!”雪颜俯身上前,趁其不备将手中的粉末撒向了她,茗兰顿时醒悟,可已是晚矣!昏昏沉沉的倒在地上。
“茗兰,对不住了!”雪颜快步跟上远处的黑影,悄然的隐于奇石之后,不敢太过接近,唯恐被血影发现。血影来到一处假山之前,轻触机关。假山移动,露出一个洞宇。雪颜远远的看着,却看得真切。此处和奕王府内的假山有异曲同工之妙,难道也是出自云渺阁。她一定要抽丝剥茧,找出这其中的缘故。
血影步入洞内,雪颜才敢轻步上前。雪颜仔细的查看着假山,发现青石后隐着一枚铜环。雪颜小心翼翼的轻触,石洞果然大开。雪颜谨慎的四下环顾之后,便隐身进入石洞。雪颜进去之后才发现,此洞寒气逼人,洞壁皆是冰雪。雪颜只着单衣,不禁瑟瑟发抖。此处甚大,洞中有洞,雪颜四处乱转,不禁迷了路。雪颜有些后悔,自己的确莽撞了。今日恐怕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自己也要搭进去。雪颜缓缓的向前走,隐约看见一个冰洞中放着一张冰棺。冰棺四周泛起寒气,绕绕上然。雪颜走近一看,自是吓了一跳。里面躺着一个头戴凤冠,身披凤袍的女子。最让她错愕的是棺中女子的容貌竟然与凤倾舞一模一样。只是从面容判断似乎年轻了许多。雪颜用指试探她的鼻息,果然只是一具死尸而已。雪颜看着她的衣饰,上面的图案花色似乎是北冥紫金花。难道她就是北冥的皇后,龙灏淼的母后-凤倾城?她难道与凤倾舞是孪生姐妹?她已从上次凤倾舞的言语中,感受到她对凤倾城的怨恨。只是为何会将她的尸身放在这里,而且还冰冻于此,让她的尸身永不腐败。雪颜脑中已是凌乱,太多理不清的问题困扰着她,她也已经想不明白。
“你可知晓,擅闯冰室是何下场?”凤倾舞突然的出现,让雪颜一惊。从她满眼杀气的目光中,已经猜到她今日的结局。
“她就是凤倾城吧!你的孪生姐姐?”雪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单刀直入问出了她的疑惑。
“你果然是聪慧,难怪淼儿念念不忘!”凤倾舞褪下身上了狐毛披风,披在了雪颜身上。她这太过突然的转变,不禁让雪颜分外惊诧。难道她不想杀她灭口?
“你肺病刚好,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凤倾舞准备离去,示意墨画送她离开。
“阁主觉得我会这样无功而返吗?”雪颜并不打算离去,反正她今天不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凤倾舞绝对知晓当年所发生的故事。
“丫头,本尊不想杀你,你又何苦自寻死路!”凤倾舞以为留她一命,她肯定会迅速离开。她还真是低估眼前这个女子了。
“我只是想救一个人而已!今日与阁主的谈话,会永远烂在我的心里。”为了龙灏淼,她必须确定凤倾舞是敌还是友。
“本尊只相信,只有死人会永远的守口如瓶!”凤倾舞桃花美目望了一眼冰棺中的尸身,瞬间出手掐住了雪颜的脖子。
“阁主不信,大可取我性命,反正今夜我看见的已经够多了!”雪颜轻笑,毫不惧怕。
“你还真是不怕死!”凤倾舞放开她,取出一枚红色的药丸。
“把这个吃下去,本尊就信你!”雪颜看着她一脸狡黠,便知定是穿肠毒药。犹豫一刻,却吐了下去。
“洛雪颜,你果然有胆识!”凤倾舞大笑,眼中露出一丝赞许。
“那阁主是否可以回答雪颜刚刚的问题了?”雪颜知道此生恐怕都要受制于她,那颗丸药不会让她立即送命,也定会受尽折磨。但是这一切她却不后悔。
凤倾舞带雪颜离开了冰室,去了一处溪涧流水的楼阁之上。雪颜褪下了披风,墨画取了迅速离去了。雪颜看着远处裙带纷飞的凤倾舞,正若有所思的望着远处的黑幕下的雪山。
“丫头,你猜的一点不错。躺在冰棺里的的确是凤倾城,她也的确和本尊是孪生姐妹。只是她根本不配做本尊的姐姐。她落得今日下场,皆为咎由自取!”凤倾舞神色凝重,微微轻叹。
“此事我也略有耳闻。传言他与龙啸云有私情,不想被龙灏淼撞破,后被皇上秘密赐死了!”雪颜不禁又想起了龙灏淼。
“哈哈,这是淼儿告诉你的吧!”凤倾舞突然大笑,笑声凄厉。
“二十年前,她诱骗本尊回宫。又在和亲之日用药迷昏了本尊。让本尊懵懂之间带她嫁给了龙啸天。本尊虽然气愤,但是北冥当时国力强大,自是不能让龙啸天知晓我的身份。更不能让他知晓南越戏弄于他。我万般无奈做了北冥的皇后,一年之后诞下了淼儿。本以为可以和龙啸天白头偕老,举案齐眉。却没想到几年后,凤倾城突然进宫看望本尊,并向本尊祈求原谅。本尊念及旧情,宽恕了她。不想她却包藏祸心,毒害本尊。若不是师父救治,本尊早已魂归九天。”雪颜听着她愤恨的陈述,惊诧万分。原来她才是龙灏淼的母后。而龙灏淼记忆中的那个冷血无情的女人,不过是个阴险毒辣罔顾亲情伦理的无耻小人。也难怪,当年龙灏淼撞破她与龙啸云苟且之事时,他们会毫不留情欲要杀他灭口。一切皆有缘故,真相总算大白了。
“原来你才是淼的母后。这些年他真是恨错人了!”雪颜不禁叹息天意弄人。
“他真的在怨恨我吗?”凤倾舞听见雪颜提及龙灏淼,慈母的眼泪便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确切的说,他恨得不是你,而是凤倾城。你为何不告知他真相?”,雪颜不信凤倾舞不懂,真相才是解开龙灏淼心结的唯一办法。
“我何尝不想与他相认,只是我有万不得已的苦衷。”凤倾舞绝望的眼中,透着萧楚,那份心酸又是几个人能明了的。
“冰魄雪蚕,阁主应该不陌生吧!”
“你想问什么?”凤倾舞已经从血影那里知晓了她与龙灏淼的全部过往,淼儿若没有她,估计也早就寒毒攻心了。
“冰魄雪蚕本是雪山派的禁物,为何会出现在龙灏淼的体内?”
“你看到了那本禁书?”凤倾舞星眸泛出寒意,这丫头心思的确够缜密。
“阁主,雪颜不是有意冒犯。只是龙灏淼的时间不多了!”雪颜害怕她迁怒于那四个丫头,赶快跪地请罪。
“冰魄雪蚕的确是本门之物。若不是师兄独孤傲恃才傲物,违反门规偷出了冰魄雪蚕,也不会被龙啸云利用,害了我淼儿一生。而他也落得了个逐出师门的下场。”凤倾舞言语中有些惋惜,他们之间的恩怨哪里还说的清呢!
雪颜也不禁唏嘘,原来一切罪孽,还是由独孤上人而起。难怪他会收龙灏淼为徒,会为他耗费几十年的功力。一切的缘由,皆为了恕罪。
“丫头,今日我想要你一句真心话!”
“阁主请问,雪颜自当据实回答!”
“你对淼儿可是真心?”雪颜一怔,眼睛望着远处忽明忽暗的山峦。她与龙灏淼哪里只是真心这么简单。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雪颜沉寂了许久,悠悠的念出了几句耐人回味的诗句。凤倾舞听着这几句忠贞不渝的至情诗句,不禁心生感动。淼儿有此红颜知己相伴,她终于也可放心了。
凤倾舞让墨画带雪颜回房,并吩咐明日送她离开云渺阁。雪颜向她拜别,并承诺绝不会将今夜之事向外透露半句。凤倾舞没有搭话,只是轻笑。雪颜读出她笑容中的深意,她已经服下了那颗药丸,她自然不担心她会失言。
雪颜回到房中,便看见四兰正跪在院中。四人看见雪颜,均露出欣喜之色。
“小姐,请您早些回房休息吧!”墨画恭敬的行礼,笑容里带着威仪。
“墨画姐姐打算如何处置她们!”雪颜知晓凤倾舞一定不会问她们的失职之罪的。
“她们伺候小姐屡屡失职,自是要受门规责罚。小姐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墨画言语中带着警告之意。
“一切皆有我起,还请墨画姐姐从轻发落!”雪颜俯身行礼,为她们四人求情。
“小姐这真是折煞奴婢了!此事奴婢也做不了主。还是等回了阁主在做定夺吧!只是今夜你们四个要罚跪在此反思。”墨画想着雪颜毕竟是客,自是不好得罪。先小以惩戒,明日再由主人定夺。
“奴婢谢过墨画姐姐!”四人赶快叩首谢恩。
墨画环视了四人一眼,快步离开了。
“茗兰,今夜之事真是对不住了!”雪颜无奈的向她赔罪。
“茗兰知晓小姐有苦衷,茗兰不怪小姐!夜深了,小姐还是赶快回房休息吧!”茗兰知晓,今日罚跪已是最轻的责罚了,她还要感谢她出言相救之情呢。
雪颜有些自责的看着四人,缓步走回了房内。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没想到真相与她猜想的失之千里。而命运竟然又一次捉弄了龙灏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