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绾言坐在梨花木的茶几前,神情有些紧张的望着榻前垂目思索的大夫,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担忧之情。榻上的男子似乎受了很重的外伤,只是不知这乡野之地的大夫是否能诊治的好。
“大夫,他怎么样?”绾言看着愁眉不展的大夫,近身问道。
“不妙,不妙!他外伤虽重不过到没伤到内脏。好生调养便可痊愈。只是他体内中了毒,老夫从未见过这种毒,自是无能为力!”大夫缕着花白的胡须,不停的摇头。转身坐在案前书写着药方。
“那他体内这毒,可是要紧?”莫绾言忧虑的望着榻上沉睡的男子,心下一紧。他应该不是普通人,难道是江湖仇杀?
“暂时不会要了性命,不过久了就说不定了!”大夫将药房放在案几上,转身便告辞了。
绾言吩咐着沁儿赶快去照方抓药,自己则有些失魂落魄的坐在床榻上。星眸望着眼前脸色苍白的男子,心中五味杂陈。
“雪儿……雪儿……”榻上的男子低声的呓语自是引起了绾言的注意。她近身上前,用丝帕擦拭着他额头的汗珠。此时男子突然紧紧的握住了绾言的柔夷,那份力道似乎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
莫绾言听着男子口中的呓语,那声声呼唤着的应该是个女子的闺名。绾言的心瞬间跌进了深谷,他不会已有佳偶了吧!
“公子!公子你醒醒!”绾言在男子耳边轻轻的呼唤,柔夷被他攥的生疼。他一定是把自己当成了梦魇中的女子了。
此时榻上的男子缓缓睁开了双目,那寒澈如水的眼眸带着几丝倦怠正望着莫绾言。
“公子,你醒了?”绾言很是欣喜,他足足昏睡了三天三夜,总算是醒了。
“姑娘,这是何处?”龙灏淼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子,看着房中的摆设似乎是女子的闺房。
“公子,这是我乡下的一处宅院。我是途经云龙涧时发现了重伤昏迷的公子。”莫绾言据实相告,从龙灏淼的诧异的神色中,扑捉到了一丝忧虑。
“感谢姑娘救命之恩。”龙灏淼欲要起身道谢,却不想牵动了身上的伤。
“公子有伤在身,还是安心静养吧!”绾言扶住了他,在他身后放了一个软垫。
“敢问姑娘此处是何地界?”龙灏淼本以为坠入山崖必是死路一条,没想到崖下水潭救了自己一命。
“这里是睦州的栖霞镇!我姓莫,是这睦州人士。不知公子是何方人士啊?”绾言不禁对他的身份产生了好奇。看他这一身贵气和这不凡的谈吐定不是普通人家。
“在下易无心,是北冥允州人士,来南越国经商。不想路遇山贼,被抢了财物不说,还差点丢了性命。多亏遇见姑娘搭救,大恩定当要涌泉相报!”龙灏淼没想到自己竟然到了南越国的睦州,此处离边城还有几百里的路程,看来只能等养好了伤在做打算。西陵谷一役,寒影门的精锐基本如数丧命,怕是他的影卫也是凶多吉少。
“公子言重了。只是这乡野之处没有医术精湛的大夫。公子体内毒素未清,公子如若不嫌就暂且和我去睦州养伤吧!公子可以先休书一封,给家里报平安!”莫绾言没想到他是北冥国的人,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再下感谢姑娘好意,只是我孑然一身,自是没什么平安可报。
只待伤势好转,再下自会离去,绝不会叨扰姑娘!“龙灏淼刻意隐瞒了身份。他如今也不确定凤云翔是否还在搜寻他的踪迹。如今又身在南越国,他自是不得不防。
“公子安心住下便可,我这就去安排车马,明日便返回睦州!”莫绾言听到孑然一身这四个字,不禁喜形于色。希望这场意外的相遇,能开花结果。她只是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男人,能与她共同撑起这莫家的产业。
龙灏淼望着佳人离去的背影,不禁陷入沉思。不知道现今北冥朝廷局势如何?龙灏熙知晓他坠崖,定是会加紧篡位的计划。他最忧心的还是紫君,她定是会伤心欲绝,悲痛欲绝。龙灏淼想到此处,眼中不禁蒙上了一层雨雾。他要尽快返回北冥,主持大局。
龙灏淼宁心定气,开始调理体内的真气。想要用内力将毒素逼出体外,无奈却完全调动不了内力。龙灏淼很是懊恼的一掌打在床榻的,这笔账,他早晚要和凤云翔清算。包括阴离教,他都不会就此作罢。
北冥的京城在冬月里竟下起了细雨,雨潇潇地下着,树木干枯的枝条朦朦胧胧有了一层淡绿的色彩,雨水顺着树尖滴下来,变成了一串串水灵灵的音符。地面也湿润了许多,散发出一种沁人心脾的芳香气息。紫君凝神定气的站在屋檐下闭目倾听,享受着片刻的清宁。她在等待着一个结果,或者是她期待已久的真相。
“娘娘,允公公求见!”侍画轻步上前,给紫君披上了一件雪貂大麾,她今日似乎太过平静了。从清晨就一直站在这赏雨。她是越发的猜不透她的心思。
“哦?看来已经有眉目了!”紫君淡然一笑,转身离开了回廊。
允公公看见信步而来的紫君,赶快行礼。眉眼间露出一丝喜色。
“允公公,可是有好消息?”紫君示意他平身,转身落座在水亭内。
“回娘娘,宫女游儿已经招供了。果然和您猜测的不差分毫!”允公公言语含蓄,并未指明是何人。
“恩,将她关到安全的地方,待本宫理清另一件事,在一并发落!”紫君紧握茶杯,目光停留在水亭外的雨帘上,不知这场雨过后,会不会看到那久违的彩虹。
“允公公,派人盯着皇后寝宫,如有异动,立刻拿下!”紫君心中一直有个疑虑,若她真与南越国暗自勾结,那通风报信的人又会是谁?
“奴才遵旨!”允公公躬身告退,徒留一脸不解的侍画。
“小姐,为何不立刻拿下皇后?而是暗中监视呢?”侍画躬身问道,如今事情已经很显然是凤仪勾结南越国,皇上才会掉入陷阱。她这种人即便千刀万剐那难解心头之恨。
“云碧可回来了?”紫君只是笑而不答,她要的是连根拔起,而不是一个大势已去的废后。
“她早间便去了太医院,自是尚未回来!”侍画有些不解的回道。
“时辰差不多了!侍画摆驾太医院!”紫君快步向宫外而去。完全没有理会此时淅淅沥沥的小雨。
“小姐……”侍画赶快拿着绸伞跟了上去,她已经感觉到今日有大事要发生。
云碧和往常一般在太医院为紫君煎药,此时张太医又一脸谄媚的凑上来搭话。云碧傲慢的撇了他一眼,自是没有理会。
“云碧姑姑每日给娘娘来煎药,真是辛苦了!其实这些小事怎能让姑姑操心呢!这朝华殿的宫人们还真是不懂事。”张太医言语略带委屈,自是说到了云碧心里。
“哎,谁说不是呢?可是娘娘的旨意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不能不听啊!我一会还要去一趟内务府领这个月的月钱!那管事的公公甚是凉薄,去晚了自是又要受他一顿奚落。”云碧很是烦躁的回道,目光厌恶的盯着火上冒着白雾的药壶。
“反正这药还要煎一会,姑姑不如先去领月钱。下官在这里盯着好了!”张太医眼中闪出狡黠的目光,脸上仍是一副谄媚的笑容。
“那可不行,娘娘特别吩咐要不离人,人不能离药!”云碧一口回绝了,只是这言语中竟是埋怨。
“不过是顷刻的功夫,下官不说,娘娘又岂会知晓呢!”张太医看出了云碧的心思,又是劝解了一番。
“张太医说的也是!那就有劳张太医了!我去去即回!”云碧一脸喜色,谢过张太医便匆匆离去。
“姑姑自是放心的交给下官吧!”张太医送她到房外,看着她消失在院外的身影,不禁暗自得意。四下张望,确定无人方才转回房内。匆匆从袖中拿出一包药,战战兢兢的倒在了火上的那副汤药中。
“张太医,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谋害贵妃娘娘!”云碧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门外,自是将他下药的过程看得真真切切。
“云碧姑姑!你不是……”张太医大惊,立刻跪在了地上。方才悔悟原来这不过是个局而已。
“哼,娘娘早就察觉有人暗中害她,不想竟然是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奴才!”云碧话音刚落,几个侍卫便闯了进来,将瘫坐在地的张太医拖了出去。
“带他关入大牢,等候贵妃娘娘发落!”云碧厉声吩咐着,丝毫不理会跪地哀求的张太医。
“不必了,本宫今日就在这里审问!云碧派人守住太医院,不准任何人出入!”紫君倩丽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太医院,众人均是诧异。跪地行礼。
“张太医,你以为在药中加一味川芎便能掩人耳目?谋害龙嗣,足以灭你九族了!”紫君目光带着几分杀气,不禁让张太医吓着瑟瑟发抖。
“娘娘饶命啊!下官也是情非得已啊!还请娘娘开恩!”张太医不停的叩首,自是是罪不可恕。
“说,是谁让你加害本宫的?那人又到底有何目的?”紫君落座在太师椅上,把玩着手上的宝石戒指。
“娘娘,这都是皇后娘娘逼下官这么做的!下官也是迫于无奈啊!”张太医据实以告,他早知道此事早晚会东窗事发。无奈家人的性命一直被凤仪要挟,他亦是无可奈何。
“皇后为何要这样做?”紫君只是冷笑,她处处留情,她却五次三番的要害她,这个女人果真是在留不得。
“娘娘不知,皇后也怀了龙嗣!她说只有除去娘娘的龙嗣,她的孩子才有可能继承皇位!”张太医为了保命也顾不得许多,他一直怀疑凤仪腹中的孩子不是龙种,如今东窗事发,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给贵妃。自古夺嫡之战都是惨烈,相信贵妃知晓此事也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荒谬!皇后常年禁足坤德宫,何来龙嗣?”紫君大怒,自是不相信他这一通鬼话。
“娘娘,下官说的句句属实啊!臣这里还有每日给皇后送去的安胎药!皇后身边的宫女巧儿对此也知情!”张太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没想到一直温婉和煦的贵妃竟是这么一个狠角色。
“来人,将他关入大牢,不许任何人探视!”紫君吩咐着一侧的侍卫,脑中不禁浮现出那日凤仪看见她与龙灏熙那愤恨的目光。心中瞬时有所顿悟。
“侍画,你去一趟坤德宫,请皇后娘娘到朝华殿品茗!”紫君露出一丝冷笑,便信步离开了太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