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顺着裂谷往前开,一直开了几个小时,也没有开到裂谷的尽头。
一路上,没看见一个人影,哪怕是人的尸体也没有看见。海啸渐渐退去,地面上裸露出一望无尽的黄土,没有树,甚至看不见一棵草;空中也没有任何飞鸟,只有黑压压的乌云。
“这样跑下去,不会跑到加拿大去吧?我们可没有带护照。”吉姆说。
“现在恐怕走遍北半球都不需要护照了,我们也许是北半球最后两个人。”韦恩说。
“我们二人要是活下去,不会成为北半球的新祖先吧?”吉姆说。
“那光我们两人不行,还得有女人活下来才行。”韦恩说。
“如果再往前走,我们发现了女人,然后找个山洞住下来,繁衍后代,那以后的历史书上怎么写我们呢?说不定把我们的头骨陈列在博物馆,叫我们美国山顶洞人。”吉姆说。
“那样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可如果找不到女人,甚至走不到裂谷的尽头,我们连山顶洞人也当不成了。”韦恩说。
“我的车电量已经不多了,最多还能维持二十四个小时。”吉姆说。
“我的还可以跑六十个小时。幸好现在的车都是电能的,而且电池容量大,要是像上个世纪那样烧油的话,早都已经抛锚了。”韦恩说。
又跑了几个小时,天渐渐地黑了下来,看不见月亮,也没有星光,苍茫的大地上,只有几点孤独的车灯在向前移动。
“停下来吧,我有些瞌睡了。”吉姆停下车,大声说。
“好吧,但愿大西洋晚上也睡觉,不要再来海啸。”韦恩也将车停了下来。
“我的车里什么也没有。你的车里有吃的吗?”吉姆问道。
“我找找看。”韦恩钻进后备箱,摸索了好一会,拿出了两袋鸡腿和几瓶啤酒。
“够我们今晚上用的了。明天再想办法。”韦恩说。
两人坐在车灯前,打开了啤酒。
“来吧,为我们的逃生干杯!”吉姆说。
“先为今天的遇难者默哀吧,包括我的父母,姐姐,还有阿罗德,以及这个世界所有认识和不认识的朋友。”韦恩说。
两人默哀了几分钟后,拿起啤酒一饮而尽。
“以前我喜欢宁静,一回到纽约就到农场去。现在,我倒回忆起喧嚣了。想想生活,变化真快,昨天我们还在克莱克酒店的楼顶上喝酒,面对着璀璨的灯火,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整个世界寂静得让人害怕,从未有过的害怕。”吉姆语音有些梗塞。
“还记得哥伦比亚大学社会学教授加菲尔德的话吗?他说‘时间,可能是一条直线,人类已经出发,就没有终点;时间,也有可能是一条曲线,人类贸然前行,最终回到的却是原点。原点在哪里?就是茹毛饮血的原始社会’,现在看来,他的话已经应验了。”韦恩说。
“是人类自己毁了自己,人类的欲望从未停止,一方面要成就自己,一方面又想着毁灭他人,最后玩火自焚。”吉姆沉思着说。
“不知道我们的逃亡行程什么时候才结束,也不知道前面路在何方。”韦恩叹气着说。
两人啃着鸡腿,却再也咀嚼不出从前的味道。
“我好怀念凯莉,以前我经常跟其他的女人在一起,现在心里觉得真对不起她;以前她每次打电话我就觉得她太泼辣,不像女人,说几句话就挂掉;可是现在,没有她的电话,我发现自己简直无法生活。”吉姆说。
“不知道中国那边怎么样,不过可以肯定也会受影响,核弹爆炸的威力可以影响整个北半球。”韦恩说。
“我真的不敢想象后果,只期望她能活着。”吉姆说。
“爱丽丝还在火星上,我们的宝宝也可能出生了,我也真担心他们。”韦恩叹息着说。
“没事的,那里肯定比这里好,至少还有房屋、医院和学校。当时我们真应该搭飞船去火星,美国的核弹再厉害,也炸不到那里去。”吉姆说。
“最遗憾的是,我给她写的几百封信也没有带出来,都已经化为灰烬了,现在,连写信的条件都没有了,我只能仰望太空为为他们祈福了。”韦恩望着夜空,流下了两行长长的泪水。
“我其实很羡慕你,你至少为爱丽丝写过信,为她思念过。知道吗,思念也是一种浪漫,一种幸福。不像我,以前从来不知道思念是什么,凯莉去中国五年,我只给她发过一封电子邮件,很短,不到50个单词。凯莉也给我回了一封信,指出了我的13处语法错误,从此我再也没有给她写过信了。”吉姆回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