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无垠的原始大森林,无数年来人迹罕至。只有最凶猛的野兽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或者仆人,一代代生在长在死在这片土地上,不破坏亦不妄想创造,只是顺从。所以每一个生命都能真正为生存而奔跑、捕食,而不是为了所谓的“更好的生活”。
向来只有呜咽的风声传出的林中传出沙沙声,像是有一群野兽在扫荡而出。不是野猪群,因为除了沙沙声再没有杂音;不是野狼群或是鹿羊群,因为这沙沙声显得如此整齐;更不是黑熊群••••••黑熊不群居。
这声音越来越大,如同一阵阴风吹过冬季的竹林,却又显得有些不同••••••比那种声音更整齐,更有节奏感,怎么听,都有一种人为的非自然音色,如同播放着的盗版CD。
声音临近,在原始森林中战斗了二十多天的队伍安静地走进视线。两百多人,两百多名精英中的精英,无数次艰巨任务中一路血雨腥风大笑着走过,此刻却都显得无比疲惫。尽管如此,每个人也都尽可能保持着镇静,每个人也都垂首安静地走着,遵守着这支队伍的所有规则,即便•••••••已经没有了队长的暗中约束。或许,这次任务,将是他们所有人一生的噩梦。
走在最前面的人突兀停止,如同瞬间石化。第二层的人如同未见,自然撞在了前面的人身上,发出砰砰声响,显示着这群人的强壮。但却像是受到感染,也石化在原地。再往后,自然有人发现了异样,很警觉地四顾扫视,轻易发现了原因所在,也瞬间全身僵硬,喉咙发干,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无谓的咔咔声。
有人眼瞳骤缩,有人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正前方不远处一棵大树下,一个不是很清晰的人影抱臂倚在树干上,灰色的衣服,沾满泥土的脸,灰色的树皮交织在一起,再加上背光隐在树的阴影中,所以直到这一刻,这支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后终于完成了任务的队伍直到距离这个人只剩下二十多米的距离时才发现他的身影。
所以所有人都石化了。
有人惊骇莫名,像是见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东西。
因为那是他们的队长。
他们的队长还活着,他们本都应该高兴,每个人都很高兴,每个人也都心情沉重。
因为他们的队长还活着。
他不应该还活着。他说过,如果这次以后他还活着,这次任务,就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言外之意,这次任务失败了••••••没有挽回的可能。
有人终于反应过来,只稍稍转了一下视线,就发现了他们真正最不想见到的东西。
他们队长倚着的那棵大树的向阳一面的地面上,露出一只白色的登山鞋。鞋白如雪,反射着六角形微弱光芒,若不仔细看,真的让人以为那就是雪。
没有人开口,因为没有人知道该怎样开口。二十天高强度作业让每个人的嘴里都起了火泡,疼痛非常••••••或许是因为这样。
“这是你们该有的东西吗?”看着这群疲惫的下属,队长同样不知道该怎样开口,但,他必须开口,对他来说,或许每一秒钟都可能是一条命。所以他必须开口。“忘记你们是什么人了吗?”队长声音低沉,有些黯然,更多的是愤怒,一支优秀的队伍,即便是任务失败,也应该保持足够的冷静与警惕,而这支队伍,面对损失三分之一的完成了的任务,却显得如此颓丧,作为这支队伍的队长,他感到深深的耻辱!比愤怒、耻辱更多的,是怕,怕那个人见到这一幕后对这支队伍失去最后一丝敬意与怜悯!
没有人敢和他们的队长对视,在他的*视下,有人深深低下了头颅。
“如果这就是这群废物真正的实力的话,我很怀疑我的决定是否正确!”树后传出懒洋洋的声音,像是被养尊处优的生活惯坏了的富家大少。
队长平静接道:“你答应了的!”人群中却传出几声不安分的脚步声和咔咔声,队长向那里看了一眼,某几个人的动作立刻停止,慌乱暂时平息。
“你应该庆幸,我是个很守信用的人。”树后的陈疯子呵呵一笑,在树干上轻轻敲击三下,声音空洞,“你还剩三十分钟。”说完,在所有队员非正面刻意注视下,那只雪般的白鞋踏了一步,一道熟悉的黑色背影缓缓走出树的遮蔽,踏雪而去。
几只颤抖的手摸向腰间,队长严厉的扫视一眼,却终究没有震住所有人,一支微冲已经对准前方,只需轻轻动一下手指,对他来说,哪怕这是支微冲而不是狙,那个折磨了他们二十多天的恶魔就会消失。
一弹指有多长?《僧祗律》上说:“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名一弹指,二十弹指名一罗预,二十罗预名一须臾,一日一夜有三十须臾。”如此换算,一弹指为7.2秒,但对这名队员来说,一弹指显然并不需要这么长,或许他的一弹指,只是一瞬而已。但,即便只是一瞬,对某些人来说,还是太长了——空气中响起一声爆鸣,像是不纯的氢气遇到了火星,一道刺目的光闪过,人群后的一棵树上发出“当”的一声响。
那名队员眼睛骤然睁大,不可思议的看向他最敬畏的队长,却终究没有成功,摇晃着瘫倒在地上,古铜色的颈上缓缓出现一道血痕。
那棵树上,一把小刀静静插在树干上,入木并不很深。
杀手世界排名第七,飞刀炎黄血!
四周噤若寒蝉。
两个小时前,同一个地方。
“如果我没有留下,而是直接炸掉小雪山你怎么办?”
“你会留下!”陈疯子总显得有些懒散无赖的声音呵呵一笑,“你们这种人最能忍,也最不能忍,特别是遇到比你们强大的对手时••••••”停顿了片刻,陈疯子声音中带了几分嘲意,“这很致命,我可以说你们飞蛾扑火吗?飞蛾扑火呵呵,可能在你看来,这不是什么贬义词吧!”
“况且,”陈疯子声音中又添了几分不屑,“即便你直接炸掉小雪山,我还是能在前一刻逃出。而他们,无论能不能逃出来,都会死!”
“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许久之后,队长沉声道:“给我个面子,不要动离开的人!”
“面子是自己挣的,而不是我给的。想要我给面子不能只靠名声,我想你还不知道这一点。”陈疯子声音中带了几分笑意,“他们的第一个任务将是——追杀背叛者!”
队长失望的闭上了眼,不再开口。
“你难道不想发点什么感慨吗?这是多么有意思的一件事啊!前一刻的敌人转眼变成了主人,前一刻的战友转眼成了敌人!”
“噢,差点忘了,你的代号是‘队长’,籍归人间世,至于手下,还是你的原班人马,赐爵红尘主!”
队长没有说话,既然已经认输,就再没有争的必要。
“你应该庆幸!你是第一个没有做出任何贡献就被赐爵红尘主的人!”
许久之后,队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能告诉我你在火树银花中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吗?”
“那呀?”陈疯子恍然,随即坏笑一声:“那就是忽悠人的,以为那些话里别有神医的人都是傻*!••••••”
代号队长瞬间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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