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啊……我可听不懂。”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我先攻,我的回合,抽牌。”
那个凭空出现在少女纤细秀白手腕上的决斗盘泛着森森的冷光,好像是地狱的裂缝。
“我发动永续魔法卡,云见。”
“什,什么东西……”
不断地有白色的云雾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视野很快就变得狭隘了。眼前遍布着酸牛奶一样浓稠的东西,好像一伸手就可以抓得到。
“喂……不带这样的喂!”
如果看不见对方场上有什么还决斗个鬼啊……
“我可是很厚道了,你自己看。”
火星闻声抬头,是的,确实很厚道……
瓦丽安达罗露士的手牌呈扇形放大漂浮在那层“酸牛奶”上,简直就是一场超级厚道的公开展览。虽然不知道那张“云见”是什么玩意,但他还是本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精神看了个够。
“每次到我的主阶段一,我的盖卡和手牌都给你看个够,你有什么好抱怨的。”
有酸云,卷层云……还有一个什么东西?
云魔物-星云?
和“云见”一样是没有见过的东西,卡图上美丽的星河泛着柔和的光芒,美不胜收。但从棒旋星系中央的那只巨大的眼睛来看又极诡异——有一种说法是,巨型星系的中央一般都是黑洞吧?
那只眼睛就像黑洞一样,贪婪地望着他。好像巴不得下一秒就从卡图里冲出来将他整个吞下去。
有点头痛……那是什么东西。
我知道你的一些事情……你的……
连你也不知道的你的事情……
“滚!”
他狠狠给了自己一拳,并不去看星云——那个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要快点搞掉……
“在发动永续魔法卡,神之居城-瓦尔哈拉殿——根据其效果,在我方场上不存在怪兽时,我可以将手牌中的一只天使族怪兽特殊召唤到场上。特殊召唤,云魔物-酸云。再发动云魔物的暴雨。”
云魔物-酸云攻500守0“通常召唤,云魔物-卷层云。并放置上两个‘雾指示物’。”
云魔物-卷层云攻900守0此时,瓦丽安达罗露士手牌的虚像又不见了。
“我回合结束了。”
瓦丽安达罗露士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从“酸牛奶”的另一边传过来。如实地报告着她的所作所为。
但是什么都看不到真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说到云魔物,火星只能想起一群软趴趴的各色棉花糖似的买萌物。除了那什么“台风眼”,似乎就没一个看上去够霸气,够杀伤力的。
也许刚才的星云也算一个?
不,不……
突如其来的头痛提醒火星——那玩意不能看不能想。
“我的回合,抽牌。发动魔法卡,暴发户矮精灵。回复你1000点生命值,我抽一张卡。”
瓦丽安达罗露士LP9000“召唤,法师栗子球。”
法师栗子球攻1800守0“发动魔法卡巨大化给法师栗子球装备,因为我的生命之现在比你低1000的缘故,我的法师栗子球攻击力将翻倍。”
法师栗子球攻3600(原1800)守0“攻击云魔物酸云——云魔物仅仅是不会被战斗破坏,但这么点攻击力必须攻击表示站在场上,就是根本的讨打对吧?”
拿着法杖的栗子球像一颗圆滚滚的炮弹冲进了浓稠的云雾。不知为何,火星总觉得这样子不是很好……那对面似乎有着危险的埋伏,或者说令人难以预料的危险。那层云雾的另一边,似乎不单单是瓦丽安达罗露士……而是一些,别的什么。
他的栗子球,好像被黑暗给吸走了……
他止不住奇怪的思想像毒虫一样爬满了他的神志,咬噬他的心灵。
轰——很暴力的动静。
瓦丽安达罗露士LP5900为什么那么久?
火星一下子又被拉回了现实,刚才他惶惶忽忽的不知想干什么。好像是有一种冲进那团仿佛无边无际的白色中的冲动。幸好法师栗子球攻击的声音传回来打断了他的想法。
我怎么了……
“因为你的生命值比我低了,所以法师栗子球的攻击力因为巨大化的副作用减半。而且因为法师栗子球的效果,在给予你战斗损伤时,在你的场上召唤一只三星的栗子球TOKEN。盖上两张卡。回合结束。”
栗子球TOKEN攻1000守0法师栗子球攻900(原1800)守0(克利——)
火星看着自己的圆球状精灵担忧的眼神——果然自己是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吧?连它都感受到了。
“我没事,栗子球。”
什么都不要想,干掉瓦丽安达罗露士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胜过她,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闭上眼睛,默默地念着驱逐恐惧的自我催眠话。
耳边好安静,他明明很大声地说了“回合结束”。但却好久都不见瓦丽安达罗露士有什么反应,他唯一能听见的“咕咚咕咚”声源于那颗被吊在嗓子眼里的心脏。
“喂,搞什么……”
不是吧……
他绝对是有幻觉了。
本来该是被一团浓浓的云雾遮掩的地方变成了一个社区的儿童乐园。从身边一棵高大的梧桐上,金黄的败叶打着旋飘落在乌黑的发旋里,活像一只蹲在窝里的小黄鸟。
他可以摸得到,叶脉与叶肉之间的起伏。
“喂!!!瓦丽安达罗露士——你在搞什么鬼?!!滚出来!!我懒的和你玩过家家!!”
好吧,他就像一个疯子一样吼着。路过的一个老人用奇怪的眼光如此打量着他。
瓦丽安达罗露士,这个名字本来就是难念得要死,要流利地吼出来不咬舌头不念错不丢脸是一件不折不扣的难事。挨老人那么冷冷地一瞟,他就更加不敢吼了。
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但他从没有到过一个有着高大梧桐树的儿童乐园。或者说他从小就对滑梯什么的一点兴趣都没有。亲戚都说他是个“好早熟的孩子”。
他小时候有很长的一段时期都处于不明不白的自闭状态。
“这是什么地方……”
漆着水彩笔一样糖果紫的跷跷板、呆呆傻傻的大象滑梯睁着大而无神的眼睛……他都见过。而且他曾经好像还很喜欢它们。
可是……
“大哥哥,帮我拣一下那个好吗?”
“啊……啊?”
不知什么时候,有一个黑发黑瞳的小孩子站在了他的身后。小手中扯着他的衣角,软糯甜腻年长女性们最喜欢的正太声低低地恳求火星帮他拣滚到脚下的玻璃球。
可以说得上是可爱吧?因为那双又大又纯真的黑色眼睛,脸庞说不上是太好看的那种,但还算很清秀端正。长大以后应该不愁找不到妻子。
他将那个小小的冰凉球体放进小手里。在两人接触时,他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相似感。
这个孩子……
他的瞳孔因为过度的惊惧而放大了。
“你……”
“谢谢大哥哥——大哥哥是决斗者吗?你手上有带决斗盘呢,你的决斗盘好厉害啊。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造型。”
因为这是决斗学院内部制造的款式,而且……
十几年前的人,怎么会见过十几年后的东西呢?
心里一下子被掏空了,那里充盈着阴凉的气息。就像瓦丽安达罗露士的云雾一般,满满地充斥着黑漆漆的心房。
“大哥哥?”
孩子的手被他捏的发疼了,他又突然站起身将孩子的头扭向一边。力道之大几乎可以把细细的脖子拧断。
圆润,像白玉雕刻的耳朵后有一个很明显的黑点。
“怎么会……”
他发出深深的悲唔声。
有东西在醒过来,从他的脑海深处。那个他一直不愿理会的,用过后快乐的记忆层层遮掩,然后就当它不存在过的记忆。他伸出漆黑的利爪,将蒙在外面的快乐虚伪的外皮撕开,撕开。那里很快就有一个如猫眼一般的绽裂了。
他的耳朵后也有一个黑点,小小的,长大后就不是很明显了。他从不知道它有过如此深的颜色,黑的像吞噬一切光明和希望的黑洞。
“你的……名字?”
好多东西,血海,火海……四周都是红色的,鲜艳如盛放的曼珠沙华一样的红色。统统这样涌出来,他的脑子是承受不了的啊……
孩子微凉的手,成了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叫火星。”
崩溃了,他记忆的水坝彻底崩塌了。
“啊……不是的!不是的啊!!!瓦丽安达罗露士!!!”
“怎么了,继续决斗啊?”
对方的声音优雅而平静,相比起来,跪在冰冷的地上对着白雾发狂一样大吼大叫的他就像一个笑话。
笑话……对,真是一个笑话……
怎么可能是我?
“我的回合,抽牌。”
“根据栗子球TOKEN的效果,你在每次准备阶段要恢复300点生命值。发动永续陷阱卡,药物的副作用。变为倒扣你的生命值300点。”
瓦丽安达罗露士LP5600那是幻觉……对,那只不过是瓦丽安达罗露士耍的小手段,她没办法胜过你。所以用这种小手段……
瓦丽安达罗露士的手牌和……对,她现在没有一张盖卡。又再次摆起了大戏台。
他又看见星云的凝视了。
你在躲什么?
幻觉?不得不说你的自行脑补能力真强……
那是现实啊,人类……
你永远都是这样的怪物,躲不掉的……
“你妹的滚远点!滚远点!”
“根据云见的效果,我是可以一次抽两张卡的。因为我的卷层云上有三个雾指示物,所以我选择去除两个。破坏法师栗子球。发动速攻魔法卡,雾气*控,将云魔物-卷层云解放将三个雾指示物加到云魔物-酸云身上。发动酸云的效果,将四个指示物去除,破坏你的两张盖卡。”
“唔……”
“召唤,深海歌后,根据深海歌后的效果将卡组中一只等级三以下的海龙族怪兽特殊召唤,特殊召唤,空邪鲸。”
深海歌后攻守空邪鲸攻1400守“这是什么?”
“这是人类界那边的成果啊……据说加上来也似乎挺好玩的,我就试着用一下。”
人类界?
“你……你在那边做了什么?!”
“这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了——LV2深海歌后,LV3空邪鲸以及LV4的云魔物-酸云同调。出现吧,冰结界之龙-三叉龙。”
冰结界之龙-三叉龙攻2700守2000“根据三叉龙的效果,此卡同调召唤成功时。将你的手牌场上以及墓地的各一张卡从游戏中除外。除外药物的副作用,墓地里的法师栗子球和你手牌最右边的那一张卡。”
手气不错,她抽到了飓风……
“那就……攻击吧,三叉龙。”
“啊啊?!”
火星LP5300在黑暗决斗中用冷气攻击的人……都是变态!
三叉龙的冷风包围着火星,他忍不住叫出来。这不只是其中的冰凌刺入身体的问题。而是这寒冷,几乎要抽走他所有的生命力。这感觉不亚于叫你穿着一条泳裤在北极点上站三小时。
这样下去,即使他的生命值没归零,他的生命力都要归零了。
“好了,一次攻击用不着吹这么久冷风。”
这家伙故意的!
他深深喘着气,可周围的云雾也是冷飕飕的,根本没办法为他提供些许的温暖。
“呼哈……呼……”
他抱着双臂坐在地上,感觉意识有一点恍惚。被冰锥刺破的地方开始有星星点点的红色漫出来——好刺眼的颜色。在如此的寒冷中,竟让他想起了炼狱般的火海。
男女老少,无数扭曲的尸体在其中一点点得化掉。
“不!不可以……”
“你逃避现实的能力真厉害。”魔鬼的声音如此揶揄他:“如果我是你,我便做不到遗忘这么久。”
“你闭嘴闭嘴闭嘴!!!!!!”
不是我……
我只不过是受害者而已……不是我……
一切都不是我干的!
“十一年前,一个小镇无故夜起大火。住在郊外的人都看到了,那个火是像血一样的红色,消防员全力扑救外加天降大雨都没能阻止这火一连烧了三天三夜。什么都没有了……不管是房子还是人。都成了灰烬……不管是谁,真是干得好彻底啊。”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悲凉,这又有点不像瓦丽安达罗露士——这个无情的精灵了。
“我知道,因为这个身体,我的宿主徐静就是从那场灾难中走出来的。她失去了一切,才致使了被封印在她们家血脉中的我觉醒。”
“闭嘴!我的回合!”
要干掉她……不能让她活下去,不能!
“你以为没有了我,这个事实就不会再有人知道了吗?那场事故中‘奇迹的幸存者’?‘云见’让你看到的事实,你依旧要否认下去吗?”
“背面放置一只怪兽,回合结束!”
云见……
是那张卡!
“是你啊!你让我失去了一切啊!父母,兄弟,同学,朋友……还有我最珍爱的妹妹……”
“瓦丽安达罗露士!你够了!你占着别人的身体在说些什么胡话?!你别以为你就是徐静……你别以为编造一些谎言就可以打败我你这个可恶的……可恶的恶魔!”
“再这样固执下去的话,我就再让你看点东西好了。”
他都没有抗议的时间,周围就变成了一个阴暗的民宅。他站在门廊里,不敢向前走。
这个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家”。
仿佛终日都处于战火与硝烟中的“家”。
刺鼻的酒味和烟味让他感到熟悉的窒息,这个感觉是多久没有体验过的?他的老妈虽然思想脱线,但依旧是个十分爱干净的家庭主妇。
“你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说!”
粗鲁的声音震得他耳鼓里“嗡嗡”作响。说不出的厌恶。
“小畜生……”
“不!你别打孩子!”
这是一个女人惊惶的声音,年幼孩子的哭声刺耳地夹杂在女人处于极端弱势的争吵中。
为什么呢?
以前经常这样想。
为什么这样的父亲不快点死掉……为什么这样的世界不快点消失呢?
在幼儿园也会被因为奇怪的,会招惹一大堆不好的事情的能力被欺凌,被排挤。
没有朋友,亲人们看着我的样子也是厌恶的,那种……像看着怪物一样的神情。
为什么啊?
声音就这样源源不断地流进脑子里,不,或者说是从内心的封印中流出来。
我不是……我不是怪物!你们才是怪物!
一个小小的透明珠子滚到少年脚下,停住,就像一颗美人鱼的眼泪闪烁着寒凉的光。
不可能了。
完全不可能再遗忘了。
男孩小小的背影被他身后像仆役一样忠诚的红莲淹没,因为小镇的人还是挺多的,他手上的刀都不知换过了多少把。每个人站在他面前时都像毫无反抗能力的羊羔一样僵硬地等着心脏被他手中的刀刺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