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七年,九月。
东胜神州极东之地,仙山山脉之所在。
仙山山脉巍峨高耸,虎踞神州中原之东,底下有天山高原流过来的雪水,上面有种类繁多的奇花异草,更有为数众多的鲜果奇珍。
仙山山脉连绵上百里,峰峦起伏,重峦叠嶂;而称得上险峻高峰的却只有一十七处。而在这一十七处高峰中,更数最中间的主峰最为高耸险峻。
平日里,只见白云环绕山腰,鹰鹤飞于低谷,不识山顶真容。
事实上,很久以前的仙山并不十分出名。只因在仙山山脉的主峰上坐落着一座修行巨派---名唤“仙居”圣地。
而东胜仙居一脉历史悠久,创派至今已有近两千年之久,实为东胜神州最为悠久的门派。
据传说:仙居,是仙人们居住的地方。
甚至就连宗派典籍中都有记载,在那千年之前,仙居中的宗主都有着翻江倒海之能,更能在须夷之间便游神州各地,端的是神通广大,与仙人无异。
就连一些修为高深的长老、星主们也都能扶摇直上、站立云间。
可现如今,不要说拥有翻江倒海之能,便是扶摇直上、御风云间,在仙居中也无人可以做到。
典籍中还记载,千余年前,第三代宗主问天前辈,曾率领宗门内的顶尖高手,共计三十七人出宗行事。
有关这件事情,在当时的仙居除去准备亲身参与者之外,其余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就是知道这件事的资深长老,也不明白他们出宗所谓何事。
结果,宗主问天与那三十七名门内顶尖高手自此再没回来。
那一年,仙居封山,世间弟子全部召回。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有近两百年,仙居重又开山,展现在世间修行者面前。从那之后一直到现在第五代宗主掌管仙居,这期间也已过去八百多年。
及至今日,仙居门下弟子已有千人,高手如云,与西牛神庙、南瞻圣殿、北俱魔窟并称为世间四大修行门派。当代宗主周通前辈,早已悟得太上妙绝、超凡虚无之间,也是当世一等一的绝世高手。
这里,几乎就相当于传说中的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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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大的院内,秋风漫漫,却又好似繁华未尽,春意盎然。
一男一女相视,席地而坐。
“呵呵,你又要输了!”---先开口的女子忽然“扑哧”笑了起来,因为捂着嘴,却使得身子抖动的愈加厉害。
寻着声处,女子不过双十之龄。
身上的粉色长裙透出一股暧昧,杨柳细腰上搭着一条金凤绸带,细长的秀发挽于脑后,头顶插着一支碧玉发簪。一只春葱玉指拨弄着垂于耳际的青丝,双眼绽放出睿智的光芒,全身透出一股端庄圣洁。
男子轻轻摁住那不停飘在腮旁的淡蓝色发束,苦涩一笑摇了摇头:“师妹真是好棋艺,今日为兄已输了九盘,看来今天连赢你一局也不可能了。”---
女子眼睛倏地一亮,笑道:“呵呵,那是师兄让我!”
男子哈哈大笑起来:“我可没有让你,是师妹的棋艺太过绝妙!”
顿了顿,正色道:“恐怕,数年后真正懂你的人就会真正出现!”说完,眉头却不自然的微皱,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目视远方,幽幽道:“但能否走到你这一步,就要靠他自己了,没人能够帮他---”
“师兄此话当真!”女子惊得站起身来,忽又感到自己反映过大,俏脸上涌出一抹晕红,继而询问道:“你是如何得知?”
“法王寺的那个和尚说的。”年轻男子笑着道。
“原来如此,没想到神州竟会在百年内出现第二个司命。”
“这不好吗?这样你不就有伴了吗?”男子望着她,目光中透出一丝关切。
事实上,女子刚到仙居时就曾听到过司命这个称呼。
想来,每个女子都有自己的骄傲与矜持。仙居存在近两千年,从千年前算起,不过出了十四位司命。每百年能有一人也是莫大的机缘造化,这些人无一不得到当代掌教宗主的重视与培养,直白点说,他们都是天之骄子。
女子嬉笑道:“要不,给师兄你也找个伴吧!怎们样啊?”年轻男子大惊:“这可使不得,自从发生枫师弟的事之后,师傅都有些抵制我们做那些事了。”
“是七师兄吗?”女子喃喃的道。
男子叹道:“你来之前,他就已经不在了。现在说来,他还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多了个小师妹呢?哎---造化弄人呀。”
女子因为男子的话显得有些伤感起来,忽的一转身,背对着男子正色道:“师傅曾无意中透露,他一直想要去看看那个地方,可又不知如何去---“
男子眼中露出浓浓的惊骇:“以师尊如今的修为,莫说这神州数日便可游遍;就是其他三洲也皆可去得,这世间难道还有他老人家去不了的地方?!”
气氛不知不觉的变得怪异,他忽然想到了那个和尚说过的话,并学着当时他那假慈悲的神情:“如果有时间你要自己去寻找,安慰有时候捉襟见肘,自己不坚强也要打得坚强。还没有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举目无亲,我们没有资格放弃,我们还能把快乐写得源远流长。”
女子神情闪过一丝惊讶,嘴角不自然的撇了撇:“你学的一点都不像!杀生和尚比这个还要更虚伪些。”
“不错,他确实比这虚伪的多!”男子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男子曾经无意中听到一人感叹:---人生啊,如果看过一回痛快淋漓的风景,写过一篇杜鹃啼血的文章,与一个赏心悦目的人错肩,那也就知足了---
就因为这句话,他与平生第一个劲敌在百丈崖交手,互有胜负。
那时,他是东胜仙居七星主之首;而那人却只是南瞻圣殿一个郁郁寡欢的普通弟子。
---那人的名字叫翁子扬。
年轻男子一直坚信,在那些苍白的反抗之后,会有着更苍白的妥协接踵而来。
圣殿如此,神庙如此,魔窟更如此。
在风雨未至之前,利益永远显得特别重要。就算风雨来到,并如风卷残云般毁掉一切,估计也没多少人会相信,明日的天空也会如此的黑暗难测。
------头顶上是灰暗的天空,四周也都是黑暗的,只有前方不远处的哨所前还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羽沫觉得有些奇怪,刚刚如此大的风雨交加,这只弱小的灯罩竟也能承受的住。
脚步显得有些虚浮,就连扶着梁峰的手臂都有些僵硬,酸麻。
两人不停歇地跑了这么久,早已口干舌燥,饥肠辘辘。羽沫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转头对梁峰笑道:“梁大哥,再坚持些,马上就到了。”
梁峰干笑道:“不碍事,我坚持得住!”
靠的近了,只见哨所的门还未关严实,从里面透出一些光亮出来。
“砰”的一声,羽沫一脚将门给踹开了。里面坐着几个汉子,正在大口喝着米酒。看见羽沫踹门进来,都怔怔的愣在那里。
“呦,羽大人过来喝一杯呀!”紧靠门口坐着的兵头雷斌一看见羽沫进来,便顺手拿起一碗米酒,左摇右晃的走到了羽沫跟前,一看到羽沫扶着的梁峰,不解问道:“这人是谁,不是我们队的吧?”
“去去去,现在没功夫与你喝酒,没看小爷我正忙着了吗?”羽沫嘟嚷道。“那谁来着,把东门开个缝,小爷要回营地睡觉了!”
刚说完,就有两个卫兵从酒桌上站起来,赶忙走到羽沫面前,躬身道:“请大人随我来!”“嗯”羽沫应了一声,扶着梁峰出了哨所。
“没看出来,小兄弟你年纪轻轻倒自有一番威信。”梁峰笑道。
羽沫一听,顿觉不好意思起来:“梁大哥就莫要取笑我了。事实上他们对我并不如何惧怕;只是平日里,我与这些兵士都是以兄弟相称,因而博得了他们一些好感。”
说话间,两个兵士已通知了里面的门卫。只听“咯吱---”声响,硕大的东城门慢慢开出一条小缝,这时,羽沫赶忙扶着梁峰走了进去,继而城门又缓缓的关了起来,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林中依然还存在着些许惨烈的气息,就连这片空间似乎都显得有些躁动与不稳。
雨后湿漉漉的草地上,三名黑衣人低头静立,连呼吸都变得有些缓慢,仿佛在惧怕什么一样。
“混账!”突然一声大吼在三人旁边响起。
于是三名黑衣人头颅更加低了,甚至连双手都变得颤栗起来。
魑魅此时气的来回踱步,一想到今晚行动的失败,腹中积聚的怒意便无法快速的发泄出去。
本来他亲率的五名幽卫好手,从安城便发现了来自神庙的红袖等人。
一开始并没有打草惊蛇,他们一直默默的跟着她们,因为魑魅有种感觉,觉着只要跟着她们就一定会找到魔主想要的东西。
果不其然,一直随着她们转战了好几个地方,几乎跑遍了大半个宋国,终于在涪陵他们知道红袖等人已经得到了圣元果,于是伺机进行抢夺计划,可万万没想到会碰到一个天玄中境的高手,甚至在他动用珍贵的“元气”之后,也未能将他成功击杀!
更可气的是,在自己千辛万苦之下,那个年轻高手已然没有再战之力时;自己一方的三个地游境的修士,竟被人以一颗江湖术士用的幻影球给*退,甚至连对方的面孔都未瞧见,简直是奇耻大辱!!!
魑魅自从数年前做了魔窟幽卫的统领后,从没像今天这样不顺,不仅魔主交代的任务没有完成,自己的手下竟还折损一人、重伤一人。
“哎--”魑魅长长吐出一口气,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把尸首处理一下,赶快撤!”
“是”三人躬身应命。
片刻过后,五道身影向着山后悄悄遁去,于是这里又重归宁静。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一道人影掠至林前空地上。
来人一身青灰色长袍,约莫五六十岁。
此时老者走到近前,深深吸了一口凉气,眉头微皱,继而沿着场中慢慢行走,时而低头沉思,时而蹲在地上拨弄,嘴中还念念有词:“没想到魔窟幽卫也来了,也不知道徒儿和那小子能不能对付。---咦,这小子倒有点意思---”
不多时,老者也摇头离开,这里开始真正的寂静,寂静的有些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