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闯呆了半天,才把脑袋拨浪鼓似的摇个不停。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马闯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吴涣离了谁都一样活。没有谁是真正为谁而活的,谁想要背叛都是他的自由与我无关。我又给马闯看了条短信“我先走了。”便起身要走“唉,你去哪儿啊,不等李…。。”说到这儿他突然住了口,我没有回应他也没有回头,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已经不记得到底有多久没独自一个人走走了。在这个还不算熟悉的校园里,那种半陌生的感觉让人的心里很安静。这里的好多地方还没有留下我的痕迹,没有留下我跟李小果的回忆。空白的现在不免单调乏味,但也不至于把自己陷落在混乱的过去当中。我不觉得现在的自己有多狼狈,一个人又怎样,现在开始学会一个人的生活还不晚吧。明明就没有证据证明田赞的话是真的,但我却偏偏已经在开始做准备了。其实我是害怕吧,因为太过害怕而变得敏感,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性就要为自己寻找后路。电话响个不停,我知道李小果现在一定在到处找我。突然不想回寝了,好想就这样一个人呆到天亮,给我一夜的时间,也许很多事情我就想明白了。
那些跟李小果在一起的过往突然都飘忽了起来,是真是假,是梦吧?不然,怎么会有人在家人一夜之间突然消失的时候,还能那么泰然。虽然当时看到刘念的信的时候也惊了一下,但怎么也没想到在李小果的身上会发生这种离奇的事。家人毫无征兆的突然消失,李小果爸妈名下的所有店面全部在一夜之间倒闭关门。到底什么原因能让身为父母的人抛下自己的孩子一声不响的走掉呢?我替李小果不值,但他自己却从未再提及过家里人,更没有说过要寻找爸爸妈妈的事。周超跟孟博也从未在我面前问过李小果相关的事,他们应该不会比我知道的多多少。也许刘念会知道真相,但是现在刘念又在哪儿呢?
想着想着总觉得好像什么都又没变,就像当时明明知道我不是吴锦天的亲生儿子但却没有说破一样,事实证明,亲不亲生的又能怎样,吴锦天还不是因为我才死的。何况现在田赞说的话是真是假都不知道,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又何妨?如果一直活在梦中,那一切就都是真的……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睡着了,李小果他们找到我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林子里月色很暗,但我还是能看出李小果那淡淡的表情,那是他从未有过的,不是毫不在乎,而是太在乎了,只不过藏在心里。一路上,李小果都没说什么,谢方跟马闯也没说话,我不知道马闯跟李小果是怎么说的,总之就这样过去吧。
接下来的十一假期我几乎是在家里的床上度过的。九月末的天气还在外面睡到凌晨,得场重感冒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了。因为不能说话,我早就习惯了差不多就行,只要还过得去从来不要求别的。不是想要委屈或是刻薄自己,实在是不想让李小果太过劳累。家里明明就是有护士跟保姆的,但是李小果却偏偏要自己来照顾我。忽然想起当时自己照顾段誉的心情也大概如此吧。看到他耐心的给我削苹果的样子,感到真的什么都没变。但,就在开学的前一天,李小果突然晕倒了。起初还以为是这几天照顾我没好好休息。不过,接下来的几天他的状况就越来越严重,时常头晕。我也陪他到医大一院看过,什么脑电图、脑CT、核磁都做了,结果什么问题都没查出来。医生只给开了些安神的药,说先调理一下睡眠再看看。这样看来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吧。然而,一个星期之后的一天,我发现,问题大了。
那天早上四点多我出去上厕所,一出寝室就看到厕所门口蹲着个人一动不动的,心想,谁啊这么缺,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但走近了一看,竟然是李小果。他看见我有点儿兴奋,不过表情怪怪的,一摸,脸的冻得冰凉。我在他手心上比划了几下:在这儿干嘛,为什么不回寝室?结果他可怜巴巴的望着我“我——忘了寝室号了。”我心里一惊,要不是我不能发声,恐怕早就喊了出来。回去之后根本就睡不着,睁着眼睛一直躺到六点。早上起来我说要陪他再去一趟医院,他却一副我大惊小怪的样子“开玩笑的,自己的寝室怎么会忘了呢?”
随后的几天他没再头晕,只是经常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还好之后没有再发生忘记寝室的事情。我以为他没事儿了,但没想到那只是个间歇,因为,他在渐渐的忘记我。开始只是问我叫什么名字,我是谁,后来就不怎么搭理我了。但奇怪的是他只对我这样,对谢方马闯却还是像从前一样。年轻人得老年痴呆症的情况也是有的,但李小果的检查结果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病因导向。医生也感到很困惑,建议我们给他做一下心理诊疗。
怎么会,近期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关于田赞的事情我也没跟他说,问了马闯,马闯那时候也搞不明白田赞的话,就没敢冒然的传什么话。况且,我每天都跟李小果在一起,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心理问题吧。但,各种检查都已经做过了,现在实在是没有什么头绪。医生从现实问题聊起,问李小果关于他朋友的事情。李小果聊到朋友很开心,但只从我认识他的时候聊起,更早的就没有。在李小果所说的朋友当中,孟博周超和那之后认识的人都在了,唯独没有我。医生开始慢慢的引导李小果,问他有没有听说过“吴涣”这个名字?这时候,耳机里静极了,大概过了一分多钟,李小果才开口“听是听说过……不过现在这个名字…。。早就已经没有意义了。”听到这里,我跟谢方马闯都愣了一下,同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那种预感也没持续多久,因为很快这种预感便成了现实。“为什么你说‘吴涣’这个名字没有意义了呢?”。“如果我死了,‘李小果’就没有意义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