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灼将山士奇的人马让进寨中,并妥善安置了众人后,将山士奇等一干将领让到寨中。这时,呼延灼才有时间打量一下山士奇。一个很普通的人,让人一看不会认为他是一军统帅,也不会散发出高傲的气势。呼延灼此刻,已经在心底暗暗防备此人。这样的人,才是深藏不露。
呼延灼问道:“山将军,不知你有没有成型的计划,攻打大名府?”
山士奇摇摇头,道:“我是败军之将,不好发表什么。我只是知道,现在那人没有在城中,这对于我们,可能是一个好的时机。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什么了。”
打了一个漂亮的太极!山士奇对呼延灼示弱,看似是把指挥大权交给了呼延灼,但仍旧对呼延灼是旁敲侧击:那个人很危险,你要小心。如果他回来,我们就撤军!
那个人,正是卢俊义。
呼延灼捋了捋胡须,没有回答,他暗示了一眼朱武,朱武会意,道:“山将军,那个人现在不必担心,他现在在攻打我梁山,至少现在是脱不开身,咱们有时间能够全力攻打大名府。”
山士奇点了点头,道:“这个我听说了,而且他现在处于劣势,也不会对咱们构成太大威胁。所以,一切就由呼延将军做主。”
朱武听罢,眼睛突然睁大,心中暗道一声:这个人,并不好对付。
其实,山士奇也对呼延灼暗暗起了戒备。毕竟寄人篱下,如果不小心为上,定然会有危险。所以,他选择以退为进,离危险远一点,避免自己成为风口浪尖。
呼延灼淡淡道:“众人休整一天,明天一早,攻打大名府!”
一夜无话。这晚,夜出奇的静,静的可怕,静的渗人。万籁俱寂,只有秋虫不停地鸣叫,可能抱怨天气,也可能抱怨战争。大名府的巡逻人员,也过了三天平静的日子。但越是平静,他们晚上就越是紧张。因为,他们不知道下一秒,将会发生什么。全神戒备,有备无患。
这一夜,自然无事。但平静的水面下,往往波涛暗涌。并不是不发作,而是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最佳时机!
呼延灼的时机,已经等到了。他看着不远处的大名府,淡淡地言道:“梁中书,你准备好了吗?”
转过天来,呼延灼率军列阵。不一会儿,城门大开,兵分左右,梁中书也带着仅有的将领出城迎战。虽然他早已知晓二人合兵一处,但亲眼所见,还是大吃一惊。但其实不能输,只听梁中书厉声道:“杀不尽的贼寇,还敢犯我城池,难道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呼延灼并不答话,而是对身旁的韩滔言道:“韩兄弟,再立一功吧”韩滔听罢,握紧枣木槊,冲上前去。
这时,从阵中冲出一员小将,厉声道:“韩滔,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看我来取你项上人头,祭奠我爹爹的在天之灵!”说罢,握紧大环刀,冲上前去。
这员小将,正是第一天被韩滔斩于马下的信诚之子,信余。别看他年岁小,但武艺确实高强。梁中书也是爱武之人,所以才将他收入阵中。前天见自己的父亲被斩于马下,心中悲愤难忍,日夜向梁中书请战。梁中书看他为父报仇心切,就没有阻止他。
二人斗了几十个回合,竟不分胜败。韩滔是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在大名府还有如此厉害的角色,如果今天不将他杀死,不仅山士奇会小看他,在梁山的队中也会被轻视。于是,韩滔虚晃一下,假装败走。这信余虽然武艺高强,但奈何战场经验不多。只是一味想要为父报仇,任凭梁中书在后面如何制止,他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韩滔突然勒住马,将枣木槊劈下,信余虽然有反应,但奈何槊劈下的速度太快,信余躲闪不及,半个肩膀被劈掉,之后韩滔再补一下,结束了这个小将的生命。
呼延灼见状,厉声道:“兄弟们,冲!”说罢,拍马纵兵冲向梁中书。山士奇见状,也命令自己的部队投入战斗。梁中书慌忙退回城内,大名府守军已经没有了顺序,城门前混成一团。众人为了活命竟不惜向同伴砍去,一时间,城门外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梁中书进入了城中,见呼延灼的人马近在咫尺,连忙下令道:“关门!”外边的士兵听见这个命令,拼死向城中挤,城门守军无法关门,竟僵持在那里!
梁中书更加着急,他连忙命令将吊桥收起。一时间,落水者无数。城外的人在错愕间,门才费力地关上。
呼延灼见吊桥收起,便令众人停止冲锋,对山士奇言道:“山将军,现在就靠你的步兵了。”山士奇并不推脱,命令钮文忠率领麾下士兵放吊桥、搭云梯,进攻大名府!
梁中书已经站在城楼上,连忙调来人马守城。一时间,羽箭、滚石、檑木等倾斜而下,攻城部队损失惨重。山士奇看了一眼呼延灼,见他没有一丝要停手的意思,心中甚为着急。这些兵,是他最后的精兵,如果就这样被耗尽,自己就成了鱼肉,任人宰割。
呼延灼没有收兵的意图,是因为他已经判断出,城内空虚!如果现在给了梁中书喘气的机会,很可能让他翻身。这样,自己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功亏一篑。他看着那些白白损失的士兵也是着急,虽然是各为其主,但毕竟都是老百姓,都是活生生的人。
确实如呼延灼的判断一样,现在的大名府已经空虚。此刻的他,更显焦急。不知现在的送信人在什么地方?卢俊义到底有没有收到?这所有的疑问,都化作了豆大的汗水,滴落在城墙上。
此刻,攻城的钮文忠除了投入一批批的兵力外,没有任何办法。他看着这已经危如累卵却仍旧岿然不动的大名府,心中着急万分。
双方都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进攻和防守的人都已经成了机械,他们一切的动作,都是机械性的。如果停止了,就说明——他们死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报告呼延灼道:“报告大人,后面起火了。”
“什么?”呼延灼一脸的惊愕。“火?哪里来的火?”
呼延灼回头一看,果然,在自己的营寨方向,有一阵阵的浓烟升起。呼延灼心中连忙传令道:“鸣金收兵!”接着,便率领本部人马火速回到自己的营寨。
山士奇见呼延灼突然撤军,心中也是长舒一口气,连忙命令钮文忠将攻城的人马撤回。山士奇回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大名府城墙,眼中竟是落寞。一度近在咫尺,但却远隔天涯。山士奇摇摇头,转身撤退。
梁中书见呼延灼忽然领兵撤退,大惑不解,但元气已经大伤,所以没有出城追赶。如果追杀,那么大败的将是呼延灼。但梁中书现在该处理的,是被他关在城外的士兵。他们犹如一双双饿狼一样,怒视着梁中书。梁中书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淡淡地说道:“杀了吧。”
呼延灼带领手下骑兵杀回寨中,见大营没有着火。留守的士兵仍旧在按部就班地巡逻,驻守,没有任何特殊的情况。呼延灼见状,大怒道:“把那个报告的士兵,给我杀了!”
那人大呼冤枉,呼延灼道:“你谎报军情,还不该斩?”
这时,从大营中走出一人,言道:“刀下留人!”
呼延灼望去,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留守在寨中的朱武!
“军师,这个人谎报军情,难道不该杀吗?”
“请将军回到寨中,我会慢慢跟你道来。”说罢,信步走到中军大寨。
这个时候,山士奇也率本部人马撤了回来。呼延灼没有和他说是么,只是让他回到自己的营寨中休息。他来到中军大寨,屏退左右,看着朱武。
“这火,是我放的。”朱武淡淡地言道。
“什么?”呼延灼如晴天霹雳一般,他自然地站了起来,睁大双眼,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呼延灼在离大名府十几里外的地方下寨,由于有树木遮挡,所以那个兵士看到了大营的地方有浓烟升起,就认为起火了。朱武只是点燃几个枯树枝,并加入大量枯树叶,造成了大量烟的假象。
朱武没有解释,而是接着问道:“将军是想让山士奇反叛吗?”
“反叛?”呼延灼比刚刚的表情更加惊愕,他知道,朱武已经看出了什么。虽然说得云山雾罩的,但肯定有道理。
“对,如果在这样下去,山士奇会反叛!”朱武斩钉截铁地说道,他顿了顿,“山士奇带来的,以步兵为主。这正好弥补了咱们没有攻城兵员的劣势。但他已经率领人马攻击过一回大名府了,损失不少。这次的应该是他最后的家底了。如果大人让他的人马全部葬身在大名府的城墙外,他会同意吗?我想,他一定会在战场上就倒戈相向。倒时候,梁中书这只老狐狸能不善加利用这个突发的局面吗?”
呼延灼听了这一番话,也冷静下来了。确实,这是呼延灼没有想到的问题。他看着朱武,这个人虽然不高,但却深不可测。自己想不到的,他早已看透,甚至,看得更远。呼延灼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如果这个人要是玩弄权术,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朱武没有理会呼延灼的变化,接着道:“我这样做,只是想让将军从战场上撤军,不让山士奇有任何不利于梁山的举动。虽然他已经损兵折将,但他还有一部分人马在咱们不知道的地方。如果要是作为奇兵,咱们可是防不胜防!”
呼延灼只是看着朱武,用一种异样的,甚至有些仇视的眼光,看着朱武。
山士奇和钮文忠回到营寨中,二人只是互相看着,没有人说话。良久,钮文忠打破了沉默,言道:“哥哥,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山士奇言道:“咱们现在已经是被呼延灼当枪使了,根被就无法脱身。如果今天咱们损失殆尽,还可以一走了之,甚至是投降梁中书。但是,咱们偏偏还有一战之力,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那晋王的命令?”
“与晋王的命令相比,我觉得全军覆没的罪过更大。不过,在临出发前,晋王也派人给我送信一封。”接着,他将信从怀中掏出,递给了钮文忠。
钮文忠接过信,粗略地看了一样,言道:“原来晋王并不是被范美人蒙蔽了圣聪。看来范权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咱们现在,不能太过拼命,我并没有把咱们的精锐部队带出来,就是为这个准备的。到时候晋王的命令一下,咱们行动起来也方便。”
“不过,这大名府也是够不堪一击的,咱们简单地进攻,就差点攻破了。要不是卢俊义突然杀出来,现在大名府就已经是咱们的了。”钮文忠一边将信叠好,一边言道。
“这就是咱们的机会,现在官兵除了边防的士兵还有一战之力,其余的,都是些酒囊饭袋。不过,这梁山可是一个劲敌。如果咱们强强联合,一定能把江山多下来。但毕竟一山不容二虎,所以,咱们还是趁着现在削弱一下他们。”
“那哥哥的意思是?”
“策反呼延灼,实在不成的话。”山士奇将手在脖子上一横!
接下来的两天,双方都相安无事。不过,焦头烂额的还应该属梁中书。由于杀害了城外的士兵,人心涣散,军心不稳。甚至还出现了几起小规模的士兵逃跑的迹象。虽然梁中书将逃兵就地正法,但仍无济于事。
呼延灼这边,他让山士奇的人马好生休整。山士奇也在和呼延灼突然亲近起来,经常能在呼延灼寨中看到山士奇的身影。这一切,都被朱武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山士奇,你不会得逞的!
相安无事的战场,就像暴风雨之前一样,沉静,沉静的让人毛骨悚然。这不是结束,而是酝酿。即将要来的,将考验每个人的神经!
第四天,梁中书接到了一个好消息,一个给他雪中送炭的好消息。
卢俊义回来了!
梁中书像迎接高官一样,出城迎接卢俊义。拉着他的手,回到城中。而这时,呼延灼也接到了我的命令,这个命令,再一次让他匪夷所思。
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