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虚幻无形,但总给人若即若离的感觉。它似无,但又与人亲近。它就像无边黑暗的天空,即使数的繁星点缀,但仍旧广袤无垠。现代人的梦,需要金钱点缀。有了物质基础,人的梦才能熠熠生辉。回首浩淼历史,古代人的梦需要血与火的点缀。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点缀万户侯的梦,是无边的白骨和游荡的孤魂。
当功成名就的将领踏着成千上万将士的白骨铸就的辉煌之阶登场他梦寐以求的权利和物质的巅峰之时,他会不会偶然感觉:这,会不会就是一场梦?他,只是历史上留下浓墨淡彩的一笔,传到后世,也许只会获得后人掩上厚厚的历史书之后一句轻叹。
八百里水泊。
夕阳残照在毫无波澜的湖面上,就像鲜血浇灌一样,红的彻底,红的恐怖。芦苇随着微风摇摆,似乎是在嘲笑,似乎是在默哀。嘲笑这个世界的无奈,默哀随时间逝去的那些功绩。湖面静,静的可怕,静的渗人。以前那些唱渔歌的船夫今日好像商量好一样,齐齐不出来打渔。这就方便了那些水鸟,在浩渺的湖泊中,肆意觅食。它们时而伫立水面,时而低空飞翔。但不论是何种状态,均不出一声。仿佛它们在配合这个静谧的湖面,享受难得的安宁。也可能是预测到会有事情发生,所以没有不懂事的破坏这个气氛。
我站在刑场之上,望着生活了许久的水泊,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脸孔,心中无尽慨叹。回首凝望,仿佛还能看到忠义堂里与众位好汉大快朵颐的场景,还能听到校场比武的喊杀声。这一切,好像都是梦一般。
我,打下了水泊梁山的基业,让朝廷也敬畏三分;我,率众兄弟出征,让如虎狼一般的大辽俯首称臣;我,出奇谋,用巧计,让王庆、田虎和方腊等草莽英雄消失在农民起义的历史长河中。是我,带领众兄弟建功立业,让他们没有在金戈铁马中失去性命。保全了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没有让他们位列仙班。但所有的功业,到头来却没能换一个安稳的结局。难道我也难逃兔死狗烹的结局吗?难道我的起步就是错误的吗?
也许我是执着,是固执。但我到现在仍然坚信,我没错,根本没有错!我的想法已经实现,我已经重新改写了梁山的历史。没有让忠义堂在招安之后荒草丛生,没有让水泊在征方腊之后变成壮士回归的故乡。我当初的做法,没有错!牺牲一个人,换来未来所有好汉的生命,相信这种舍生取义的做法,是大丈夫所为。但是,没想到啊,没想到……
从回忆中醒来,看到眼前曾经共同举事的兄弟们,如今仿佛仇人一般。与割袍断义,画地绝交相比,多了一份坚决。那份坚决,用残忍做外衣。但却用所谓的忠义粉饰门面。我似乎看到了一个个骷髅在用阴森森的白骨对我张牙舞爪。如果没有号令,我想他们将会扑上来将我碎尸万段。
胸中无限愤慨,化作一声叹息。夕阳如血,映照的梁山水泊,多了一种凄凉,一种刺骨的寒冷。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好冷,好冷。
看着蔡庆、蔡福兄弟一手端着鬼头大刀,站在两边。我用略显沙哑的声音对着曾经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说了最后一句话:“刀快点,别让我受苦。”二蔡目眦尽裂,紧咬钢牙,青筋爆出。在他们眼里,我就是妖魔的化身。恐怕碎尸万段也不能解心头只恨。还要食我肉,喝我血,生嚼我的骨头,才觉得“泄气”。他们怒气冲冲的看着我,只是简单的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对此,我更加心寒。原来,这就叫哀莫大于心死。范仲淹曾说,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在我看来,令人心死者,唯绝情而已。看着这些绝情的兄弟,我无话可说。他们会在处决我之后,开怀畅饮。以惩恶扬善的名义聚会忠义堂,用居心叵测的罪名定义我。我不能确定我死后是否能还有全尸,我也不奢望。
如果再给我一次,我仍旧义无反顾,坚持最初的想法。我就是这样固执,甚至可以说是轴。但为了那些可爱的好汉创造了那么多故事,我又怎么忍心能让他们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他们应该活着,应该快活的活着。在忠义堂大快朵颐,在水泊中纵情高歌,在凉亭里痛骂奸佞。这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现在,我为他们换到了这样的归宿。他们要杀我,我不怪他们,这不是兔死狗烹的凄惨结局,而是达成愿望的豁达。现在从肺腑中想说一句话:快哉,快哉。
这些,他们永远不会懂,但懂不懂,又有何妨?
再见了,水泊梁山;再见了,众位好汉!我跪在刑场,低下头颅,等待死神的迎接……
我突然睁开眼,看了看眼前的环境,这是我的家,一点都没变。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发现没有任何痕迹。
“妈妈,妈妈。”我将我的母亲喊了进来。
不一会儿,门开了。我问道:“妈妈,刚刚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你睡着了,我给你盖上了被子。”
我低头看了一眼,果然有一床被子盖在我身上。“那,我睡了多久?”
“多久?好像有几个小时了,我看你睡的很香,就没有叫醒你,待会儿起来就过来吃完饭吧。”说着,走了出去,将门关上。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将身旁的《水浒传》抓了起来,慌忙翻开,笑了笑,将书放下。
最后,一百零八将,还是去征战了方腊,还是残胜而回。宋江和卢俊义,还是没有逃脱奸人的命运。
这一切,都是梦,,黄粱一梦。
历史,总让人唏嘘不已,会设想饿、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这么做。不过,就算你改变了历史又如何?到最后只不过是一场梦,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这场梦,无法抓住。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