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寒秋,幽风瑟瑟,掀起滚滚红浪,雨后的火枫林,除了凛冽的寒风呼啸,四面寂静无声,烟笼雾掩之下,偶尔会有一两只老鸦哇叫几声,打破这毫无生机般的沉寂,遍地火红的枫叶,如血染大地,悲婉凄凉。
火枫林地处雾岩山脉边沿地区,因遍地火枫树而得名,突然,狂风大作,卷起地面无数枫叶,随风飘舞,一截枯枝发出“咔咔”脆响。
漫天飞舞的枫叶,越来越多,遮天蔽日,整个火枫林瞬间暗了下来。
“咔嚓!”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枯枝终于经受不住风压,从主干分叉处整个折断,掉落在地。
“啊!”
一声夹着痛苦的声音骤然响起,随即一只裸着膀子的大手徒然从枫叶堆中伸出,大手握住枯枝,缓缓将其扔到一边。
下一刻,一个少年艰难地坐了起来,他浑身上下,遍布着深可见骨的爪痕,没有一出完好的地方,破破烂烂的衣服,勉强能够遮住要害地方。
“嘶!”似乎移动身体拉扯到伤口,少年眉头紧皱,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好痛,”少年一边吸着气,一遍察看身体上的伤,摸到胸口时,双手一提一按,顿时骨骼噼啪作响,半晌,少年无力瘫坐在地,满脸苦笑,喃喃道:“红睛斑斓虎不愧凶兽之名,无论力量还是速度,都远非我能比拟,幸好事先做足了准备,否则今日绝对十死无生”
从表面来看,少年的伤势很重,换作常人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尽管少年体质不凡,但没个十天半个月静养调息,休想复原,坐在地上休息片刻,恢复了些许力气,少年试着活动了下脖颈,已经不会扯动伤口,抬步慢慢走向不远处的一堆枫叶。
蹲下身来,这个动作似乎又牵扯到了伤口,少年头上冷汗直冒,双手轻轻扫开枫叶,顿时露出一具庞大的虎尸,成年犀牛大小的身躯,斑斓相间的皮毛,一双虎眸赤红夺目,宛如世间最美丽的红宝石,这一切,都表明着这具虎尸的身份,火枫林的无冕之王——红睛斑斓虎。
只是此刻,红睛斑斓虎蜷缩在枫叶堆里,浑身冰冷,显然失去了生机,两只前腿上,各夹着一个寒铁所铸的铁夹子,不同于一般的捕兽夹,这两个寒铁夹子不仅外形巨大,而且设计精密,一旦合拢,除非将其彻底破坏,否则绝对无法掰开。
红睛斑斓虎实力强大,力量在同类凶兽中数一数二,以它的蛮力,至死都没有挣脱,便可见其威力,但真正让红睛斑斓虎致命的,却是在它脖子上,横着一把斩马刀,深深砍入颈骨,一招毙命!
少年深呼一口气,双手握住刀柄,体内元气运转,刀刃上白光一闪,立时抽刀而出,鲜血顺着刀身流下,滴答滴答落在枫叶之上,血染的枫叶,点缀大地,使得火枫林更加凄美。
红睛斑斓虎作为火枫林当之无愧的王者,浑身上下皆是宝物。
赤红虎眸在其死后,会迅速充血并晶体化,变成绚烂夺目的赤红晶,是众多有钱人争相追捧的装饰品。斑斓交错的虎皮也是御寒保暖上等皮料,虎骨可以锻造成骨器,而且比之一般铁器,不仅要锋利几分,而且更加轻便灵活。
少年将斩马刀放在一旁,从怀中掏出一把精致匕首,小心翼翼,却又无比熟练的剥下整张斑斓虎皮,然后用斩马刀迅速剔除血肉,剩下一具森白骨架。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晚,月光透过树梢缝隙,洒落在骨架之上,泛着森寒光芒,阴森可怖,然而,少年却仿若未见,一刀斩断脊骨,红睛斑斓虎的虎髓随之流出,少年连忙取出一个玉瓶,将虎髓尽数接住。
做完这一切,少年紧绷的身体忽地一颤,接着踉跄两步,颤巍巍地靠坐在一棵枫树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乌黑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眯了起来,脸上挂起由衷的笑意。
看了眼满地的碎肉,少年咧了咧嘴,放声大笑起来:“谁说先天之下,红睛斑斓虎无人可敌,我杨墨不过后天后期,却能够将其斩杀,这般战绩,鼎山城内谁人可比!”
肆意的笑声响彻夜空,名叫杨墨的少年傲然而立,抬头仰望星空,眼神深邃无比。
……
十日后,雾岩山脉山脚的一个洞穴中,杨墨静静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呼吸似有似无,身上笼罩着淡淡的白光,借着这丝白光,依稀可以看见距离杨墨不远处,躺着一头巨熊,正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突然,杨墨身上白光一敛,眸子猛地睁开,一丝亮光划破黑暗,转瞬即逝,山洞再次恢复黑暗。
“差不多了,再不回去,娘恐怕又要为我担心了!”杨墨活动了一下身体,除了胸口的断骨隐隐作痛,其他皮肉之伤已经结痂,行走不会受到影响。
将完整的虎皮折叠好,用白玉盒子装上赤红晶,杨墨挎上斩马刀,临走时看了眼那头黑熊,后者依旧酣睡,赫然是在冬眠,对杨墨这个闯入者一无所觉。
离开雾岩山脉,杨墨在附近驿站租了一辆马车,驿站的车夫都是附近的平民,但驾驭马车的手段却是相当高明,一路平稳的驶向鼎山城,也就是杨墨家族所在的城池!
大约一个时辰,马车缓缓慢了下来,停在城门口,杨墨撩开车帘,随手丢了快碎银子给车夫,在车夫感激的目光中,混入人流,渐渐远去。
穿街过巷,杨墨来到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门前,门口前方立着两座巨大的石狮。
守门的两个小厮远远望见来人,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笑容,其中一人高声挥手叫道:“七少爷,您可终于回来了,您这一走十几天,雅夫人天天都在门口徘徊,就盼着您早日回来呢!”
说话之际,另一个小厮已经朝着府内跑去,应该是去通报了。
“嗯,有点事耽搁了几天,这才回来晚了。”
本以为凭借自己的本事,最多一两天就能回来,哪知道埋伏等待就耗去两天,接下来十天都窝在事先找好的山洞里养伤,直到今天恢复得差不多了,便立即动身返回,就是怕家里人担心,想不到还是让他们担心了,想到这里,心中顿时一暖。
“家里这几天怎么样了,可有什么事情发生?”杨墨问道。
“回七少爷,家里这几天可热闹了,”提到这个问题,小厮显得很激动,满脸红光道:“您走了没两天,先是大少爷回来了,而且他已经成为化元武者了,跟大爷交手三十招而不落败,接着没两天,二小姐又回来了,小的还是第一次见二小姐,绝对是小的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人,据说二小姐在冰月宗拜了一位长老为师,如今修为直追老太爷,甚至连大少爷都自叹弗如!”
“哦!”听到这个消息,杨墨一怔。
在杨家,杨墨这一辈共有兄弟姐妹九人,他排行老七,由于常年跟着他爹在外做生意,所以跟家里兄弟都不是很熟,反倒是大哥杨元,杨墨印象很深。
大哥杨元习武天赋极好,但为人谦和,平易近人,以前杨墨每次回家过年,杨元都会单独带着他去逛鼎山城,只是前些年去了明海宗,两人便再也未曾见过面了。
想不到短短几年未见,居然已是化元强者,至于小厮口中的二小姐,杨墨隐隐有种很熟悉,很亲切的感觉,却始终有些想不起有关她的记忆了。
说话间,府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迎面走来两人,最前面的是一位端庄秀丽的妇人,年龄三十七八岁,但保养得极好,看上去最多二十五六岁。
疾行中,她三步并作两步,眼圈微微发红,冲上来紧紧抓住杨墨的手,上下不停打量,看得杨墨心里直发毛了才松手,轻轻吐了一口气,旋即双眼一瞪:“臭小子,说好最多两天就回来,这都几天了,不知道老娘有多担心你啊,这么大个人了,三天两头的不着家!是不是要急死老娘才甘心啊!”
来者赫然是杨墨的娘,同样是鼎山城大族出生的石雅,府中仆人都称之为雅夫人。
石雅越说越气,但话中的关心疼爱却是表露无疑,似乎早以习惯了母亲的语气,杨墨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娘,孩儿下次不敢了,孩儿这次出门,意外得到两枚赤红晶,待会儿就请工匠做成首饰给娘送过去!”
听到是赤红晶,石雅眼中惊喜之色一闪而过,随即眉梢一扬,唇角上翘,大度的挥了挥手,“哼,那这次就算了,不过你别指望老娘下次还会轻易原谅你,”看了一眼杨墨身后的包裹,道:“那个赤红晶,给我做成项链啊!”
“是,孩儿记住了,”蒙混过关,杨墨心中一松,他最怕的就是妇人拽着他耳朵,耳提面命的唠叨半天,看到旁边还有人,正微笑看着他,杨墨双眼一亮,大声笑道:“大哥,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