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雷凹陷下去的胸口露出一个可怕的拳窝,心脏被挤压在变形的胸腔中苟延残喘地挣扎着。在石王暴力的一拳击打在胸口之上前,奔雷就爆发出所有的源力护住了心脏。
石王的铁拳毫无疑问可以轻松砸爆奔雷的心脏。重重拱卫的生命源力连层废纸都不如,就被石王破开了防御,好在奔雷的生命源力还有一个作用是强力治疗。在全部生命源力的过量“刷血”下,心脏几度爆碎又再生,一度停止,最终在石王拳劲消失的时候终于勉强保住了一线生机。
这种情况下,奔雷的状况依然极不乐观。胸骨粉碎性骨折,器官崩裂,心脏破碎造成巨量内出血,换个正常人这已经是个死人了。不过奔雷离死也不远了。
不死之血的闯入更是雪上加霜。见到鲜血的不死之血就像头发情的公牛,在奔雷体内横冲直撞,同化着它触及到的每一滴血。
被不死之血同化后的血液温度达到了沸点,翻滚沸腾,灼伤着奔雷的肉体。被石王拳劲冲击破坏几欲殆尽的内脏在沸水中煮着,盘桓的肠子像一条怪蟒在沸血中不断翻滚。皮肤上冒出一个又一个燎泡,奔雷的嘴唇更是像蒙了好几层蛛网的褪掉的蛇皮。
这种折磨下,奔雷居然还守护着最后一点清明。森林中透出的阳光照射在眼睑上,金光灿灿的,可惜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鼻子里也只有充斥的血腥味。
他试图挣扎,但是身体已经不再听自己的命令,生命源力无法调动,残存体内的生命源力本能地在顽抗着不死之血的入侵,可惜没有主意志的控制,生命源力只能完成小范围对不死之血的吞噬,镜像之力能发挥的作用根本无法挽回大局。不死之血的侵略太过蛮横,奔雷的身体正在不可阻挡地一点点变成石头!
“好温暖啊,阳光!”心脏停止了跳动,石化覆盖了眼睑,剩下的最后一抹光亮也被黑暗代替,奔雷多想再看一样太阳,想把它的颜色刺绣在心里……
“我这就死了吗?”
眼前一片漆黑,奔雷发现自己正游走在一个荒寂无边的空间中,像是置身太空,却看不到一颗星,没有时间、没有方向、没有人,只有他自己。
“这里就是神罚罪域?”奔雷想起石王最后说的话,心里不由毛躁起来。
在这个奇怪的地方,他想移动脚步却动不了一点,像是被钉在地上一样,身体是自己的却不能指挥。他张嘴想要呼喊,却没有一点声音。石王说过要把他的灵魂囚禁在石像里,难道他的意思就是让自己像块石头一样站在这里不能说不能动,却保持着清醒的意识?
巨大的寒意让已经成为灵魂的奔雷僵直了,可是这还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奔雷现在还保持着石化前的身体状体状态,内脏破裂的疼痛、气管充血造成的窒息感,还有人之将死的虚弱无力等状态一直伴随在身上时刻煎熬着他。
这种状态和六道之一的饿鬼道有点相似。六道是指有情世界、轮回于其中的六个界别,即:一、天道,二,阿修罗道,三、人道,四、畜生道,五、饿鬼道,六、地狱道。
堕入饿鬼道之人将永世处于饥饿状态中,永远在寻找食物,可是当他们千辛万苦找到食物只要递到嘴边,那食物就会变成灰尘。
奔雷现在的状况似乎比之饿鬼要更加凄惨。奔雷从来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感觉更无助过。
师父送我的铭牌也不在了,看来这里存在的只有我的灵魂吗?奔雷虚弱得像只初生的小猫,就连思考都要消耗无数精力。
“我还能依靠谁?我自己?我有什么?”一连串的自问自答,奔雷终于把思路顺到了自己的生命源力上。产生生命源力的种源是烙印在灵魂之上的,既然这里灵魂能够存在,种源应该也会随之而来。
只不过能否使用种源还两说,先前生命源力包裹了一些不死之血,也产生了一点反应,也许还有救!这么想着,奔雷心底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像是落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还是先试试再说。
也许是因为已经成为一缕幽魂,对同样是能量构成的生命源力似乎更具亲和力,又或是生命源力的独特也罢,总之这一次呼唤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轻松获得了回应,同时也更特别。
奔雷没有看到平日见到莹白色源力,而是看到了一个枫树!这是一株小树,最粗不过一握,枝叶凋零几近光秃。
“这是——种源?!”奔雷很快就发现这不是生命源力。他也是急糊涂了,烙印在灵魂上的只有种源,种源是能够吸收源力不错,但是不能把源力带到灵魂世界来。
“可是种源不是一粒种子吗?怎么会长成一棵树的模样?难道是灵魂状态下和平时看到的不一样?”在奔雷的映像里,每次看到的种源都是一粒静静悬浮在识海中的一粒种子,从未有发芽生长的迹象。但是如果以灵魂状态推之,倒是也可以解释得通,最让奔雷难受的是他的种源怎么颓败成了这番光景?
又一片枯黄的小叶子从种源之树上飘落,悄然穿过奔雷的身体,很诡异的,一种难言的悲伤在奔雷心底升起。他感觉到,是那片飘落的叶子在向他诉说自己的情绪。种源在伤心!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种源难道不是一件死物吗?怎么连伤心的感觉都有了?奔雷发现他越来越不了解那颗伴随他四年之久的小种子了。
可是他能了解那种伤心,是对生命将熄的不甘,是对生命的留恋和不舍。这一刻,奔雷感觉自己就是那棵小树,孤独地站在一个无人问津的偏僻角落,冷风萧瑟中看着自己静静枯萎却无力挽回的枝叶,等待着,在冬天的寒冻中溺死!
“种源,这是在向我告别……”奔雷想要伸手去抚摸一下那幼小稚嫩的树干,但是身体依然动不了,他只能自嘲地笑一笑,再多看两眼吧,说不定自己很快就会像这个小树一样枯萎了。
当他的目光瞟到小枫树的树根时,一汪扎眼的血迹赫然在目。枫树暴露的气根通红如血,似乎吸足了鲜血。
奔雷瞬间明悟种源之树凋零的缘由。那一滩血除了不死之血还能是什么呢?种源居然吸收了不死之血,而且仍在继续,随着它的吸收,不死之血越来越少,种源之树的枯萎也越来越快!
很明显,种源也承受不住不死之血强大的血脉之力,毕竟是两大神级人物融合的血脉,小小的白银级种源想要融合其中的异能未免有些痴人说梦。
种源之树的凋零已经过度成为整棵树的腐朽,它死了!在不死之血吸收完全的时候死了,现在连它曾经存在的依据也要跟着化为尘埃。奔雷对此无能为力,只能扮演一个看客。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一切时间概念都变得模棱两可。奔雷纠结地看完不死之血和种源之树的战斗,看着它们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同归于尽。奔雷一颗心几乎拧成了麻团,期待着带着绝望,绝望中还存着一丝侥幸,先前磨砺出来的种种品质在这个时候通通无济于事。
奔雷现在就像是一部苦情剧里的苦*男,才接到自己最好的朋友的通知,说自己的老婆有了,可是孩子他爹另有其人的那种挣扎的心情。
眼看着最后一滴不死之血消失在种源之树的根茎中,从不信神的奔雷也终于开始祷告满天神佛,无论是哪一路,只要能救他就好。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这地方禁锢直到天荒地老,那绝对是一场真实的噩梦而且永远醒不来!
原本以为能够依靠种源之树,不幸的是种源之树现在是名副其实的萎了。吸收完不死之血后,种源之树彻底光秃的枝桠都呈现出一种营养不良的枯瘦和扭曲,全身透着一种妖冶的红色,似乎只要一碰就能挤出血来。
奔雷甚至幻想过,就算二者拼到同归于尽,种源之树还能再吸收不死之血的过程中改变点特性,至少解除他的石化也好。然而骨感的现实再次将奔雷打击得体无完肤。
光秃秃的畸形扭曲的种源之树完全违背了植物学原理,抛弃了植物纤维的脆性,像一个兴奋过后的海绵体,在奔雷不可思议与绝望的目光中快速且彻底地软成了一滩红泥。
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十八道天雷劈在了奔雷的*盖上,把他爆了个欲仙欲死!
“一条活路都不给留吗?玩我吗,不带这样玩人的!”奔雷哭了,身陷囹圄,种源崩溃,难道他真要面对万世的孤独,直到有一天有人碰巧打碎了封印他的石像,然后灵魂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