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东宇只身来到剑宗,这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照理说他是李旭真的关山弟子,且有着与后者相似的体质,乃是修道的旷世奇才。原本李旭真应该对他爱护有加,岂肯轻易让他出山,更不能让他只身到剑宗寻仇。
萧东宇此时的实力纵然已达到一个罕见的层次,但毕竟还无法真正的纵横四海大陆。现在便是这样,他只身到剑宗寻仇,也确实在剑宗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就连剑宗护法长老也奈何他不得。但同样的,他先是击杀一名天武高阶武者,而后又使得龙宣受创。这便等同于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打了剑宗一个耳光,如果剑宗这位前辈二话不说,就这么让萧东宇离去,以后剑宗便无法立足于四海大陆。
但这位剑宗前辈也不是傻子,萧东宇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实力,他的师父又当如何?能够教出如此徒弟的人,其本身实力恐怕不会比自己低。若换作平时,他或许不会在乎,但此刻四海大陆战事稍息,如果今天将萧东宇毙命,他身后的那位强者绝然不会坐视不理。届时剑宗将会面临巨大的危机,各方势力的联合军尚未完全退出龙吟湖,这时候招惹上一个劲敌,谁能保证联合军不会调转枪头来对付剑宗?
他并不想伤了萧东宇的性命,但也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萧东宇,折后者一条手臂,其实已经是最轻的处理。
双言正僵持着,忽然响起一道女子的声音。
“阿弥陀佛,看来本座来的正是时候。”
声音由高空传来,剑宗众人及萧晋康父子抬头凝望,只见一名女子凌空飞来,白衣胜雪,衣袂飘飘,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再也移不开了。
这名女子落地之后,单手作了一个佛揖,说道:“龙前辈,此间恩怨我已知悉,不知可否卖本座一个面子,此事至此为止,如何?”
女子虽然称呼这位老者为前辈,但语气上却丝毫不似晚辈对前辈说话的样子。但是那名老者却丝毫不生气,说道:“原来是语飞大师,前辈一词,何敢客当?只是此子心狠手辣,今日又冒犯我剑宗威严,如若就这么放了他,日后剑宗有何颜面立于四海大陆之上。”
语飞大师微微一笑,说道:“佛称世上无不可度之人,此子虽心入魔道,但孝心仍存。有因必有果,有果自有因。倘若没有之前剑宗对萧东战的不义,今日也不会有萧东宇替兄报仇之念。”
老者眉头顿时一皱,说道:“语飞大师此话何解?难道大师当真认为萧东宇所说的都是事实?”
语飞大师道:“前辈心中定有分晓,本座亦无需多言。”
那老者一怔,诚如语飞所言,他心中确实早已相信了萧东宇的话。唐语嫣当初所编的谎话诈听之下甚觉有理,但仔细一推敲,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在武神殿之时,萧东战才多大点实力?纵然他心中害怕别人夺他的秦王印,亦不会主动施手偷袭。一来以他的实力,并不足以对付如嬴炙、唐语嫣等人,二来他即便施手偷袭,也自会引起旁人忌惮。那时候他尚有向洪等人援手,无需冒险。倘若不分青红皂白便痛下杀手,即便杀得了几人,那时候也自会使得向洪等人心怀疑虑,不知他何时会将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如此一来,非旦他保护不了秦王印,反而会使得想要抢夺秦王印的人数增加。
剑宗内的弟子自然不知道这么多,何况剑宗也确实死了几人。有了这份仇恨,想法自然而然的也会偏向唐语嫣等人。然则如老者这等实力,已然是超然物外的存在,看待事情的方式也更加透彻。只是当时萧东战已时,又何需再为此事而徒伤宗内弟子的性命?
不等他回话,语飞大师走到唐语嫣及龙海苍二人身前,单手一拂,一道金光闪过,二人相继醒来。二人方才以为自己死定了,此时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忽然看到语飞大师这等超凡脱俗的女子,皆以为自己得到神仙的眷顾。
只听得语飞大师说道:“龙海苍,唐语嫣,你二人将武神殿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如实道来,需瞒我不得。”
龙海苍回过神来,看了看语飞大师的装束,顿时恭敬道:“晚辈谢过语飞大师救命之恩。”在语飞大师面前,龙海苍再不敢有丝毫欺瞒。因为他知道即便他说假话,以语飞大师的境界也能够轻易识穿。虽然唐语嫣在旁连连暗示,龙海苍仍是将武神殿中的事情一一讲述。
剑宗弟子听完之后,无不汗颜,均感无地自容。更有两人走到萧晋康面前为数年来的无礼致歉。萧晋康夫妇早已是热泪盈眶。
董颜伏在丈夫肩头哭道:“我苦命的孩子……”话还未说完,便伤心的晕了过去。
数年来,她始终认为自己儿子绝不会是那种卑鄙小人。萧东战自幼便十分懂事,从未给家里添过什么麻烦,而炎山庄诸多豪杰无不对他钦服有加。在平时的言谈中,她自然也看的出来,炎山庄的好汉们对儿子的钦佩,并非全是因为儿子实力强过他们。所谈最多的反而是儿子如何待他们好,如何义气等。这样的人怎会做出那么‘缺德’的事情,董颜从来都未怀疑过儿子的为人。只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当恶言加身的时候却也无法辩驳,心中的委屈更不敢在丈夫面前提起,深怕他因此为难。
先前儿子虽然已将事情简要提过,但那时剑宗众弟子如何会相信?此刻得语飞大师相助,总算将事情的真相弄明白,还了儿子清白,心中既欢喜又悲伤。欢喜的是儿子此后不再遭人污蔑,悲伤的是儿子再也回不来了,顿时便晕了过去。
只听得那名老者又道:“此事虽是海苍和语嫣的不是,但萧东战之死,却也不能赖在他二人身上。但萧东宇杀害我剑宗弟子却是千真万确的,万万不能轻易放他离去。”
语飞大师皱了皱眉,显是对这名老者的作风不以为然,叹了口气,说道:“既是如此,本座也无话可说。既然前辈不愿将恩怨化解,那么便有本座来替这青年与前辈试几招,此后各自恩怨便一笔勾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