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恶,这样的长官日后一定没好下场!”一个身穿轻装铠,背着弓箭的士兵高举火把,紧绷着脸低声地嘟嚷了一句。不过不是他想小声说,而是因为他口中的布莱尔已经叫军中的军法队带上长铁棍,只要有人有所不轨,马上棒击之。
在火光的照耀下,就算是五步以外的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出他几乎扭曲的面容:“打败仗还要摆架子,还要叫我们趁夜赶路去救总督?兽人来夜袭我们就死翘翘了!我KAO!该死的布莱尔,克里斯蒂安家怎么会出了这种货色?听帝国其他城市的人说,就是这个家伙,带着一个城镇的人命丧布拉格森林。”
说完后他狠狠地向地面吐一口涎沫,紧接着用脚向着地下的涎沫来回拖抹了几下,随着拖抹的结束,他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而这个举动,被同行的瓦察多副团长看得一清二楚。
瓦察多看在眼内,却愁上心间,因为他知道为什么这位士兵会这样愤懑。说回来,不光是这位先生,就连整个队伍也是充斥着愤懑和苦闷的气息。
为什么?他听罗翔说就是因为在今日下午,当同行的各营营长分别从被兽人袭击的地方带回不少部队与上路中的布莱尔会合,并与布莱尔在账中开会商讨接着的事情时。
由于各营营长都强烈反对布莱尔继续行军的决策而引起争议吵了起来。本来各营营长对布莱尔这样年轻就当他们的指挥官就有意见,而且在战败后布莱尔对各营长的态势又强硬,结果由开始的争吵发展到后来居然打了起来。最后布莱尔竟然强仗指挥官的身份,说他们以下犯上,当众打了他们十军棍!最离谱的,就是他在打完这些将领后,竟然还说一名态度恶劣,又当众掴了另一个指挥官的耳光。这种嚣张的做法自然激起了所有在场的军人们的愤慨,那些营长当场就发作起来。其中两个营长当即就表示要与布莱尔决一死战,而在场旁观的军人们也大有哗变之势!不过到最后,经过瓦察多的调停,再加上这些营长们当中也有一些是知道此事后果的严重性。(因为这里毕竟是兽人的地方。一旦哗变的话,要是引兽人趁机攻打,那届时恐怕谁也活不了!)。
结果最后此事不了了之。而布莱尔在打完这帮人后又叫几个骑兵去前方通知波恩总督,紧接着又宣布马上起行。不过那些属于北部托尔斯区域的营长却很不满布莱尔的做法,一怒之下,大部份的营长竟不理帝国本部的王命纷纷带队离开。
最后,八个营走了六个,一队四千多人的队伍,居然搞得只剩下千余人士气低落,将士愤懑的队伍!而最无法理解的是,布莱尔居然下令在途中见到凶牙鬼就抓,现在已经差不多数十头了,他到底还会做出什么蠢事来?
看着这种情景,瓦察多这时却想起昔日一位无名氏对战争中生存下来的人的慨叹:
“不明君主心意,不知天下大势,士卒还是被迫走上战场。明白主将无能,更知战场险恶,士卒还是硬著头皮上阵。这就是为下者的宿命,无奈。当突破你的阶级,生命就可延长一步。阶级越高,便可在战场上后退一步。越是英雄,越像狗熊。越是主君,越像暴君!”
“这句话有时还真是很精辟!没想到布莱尔居然是一个教死不善的人,亏我当初还以为他是什么天才!”瓦察多狠狠地骂道。
不过,当他看了看身边的情况时,他更觉得垂头丧气了。这原因倒不是来自那些士气低落的部队,而是来自在他身边的战友们。不过这不能怪他,因为任谁遇到这样的情况,恐怕也是垂头丧气的。
有一句俗话说:“不怕像狼群一样的敌人,就怕像猪群一样的队友!”老实说,瓦察多的身边的队友们不仅不是智商像猪一样的人,相反有些更是一时之秀。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的集结不仅不像狼群一样让人畏惧,反而像猪群一样让人窝心。
可能各位会说:“流水汇集,可成江河;土石堆垒,可成高山。但一时之秀的人集结反而变猪群了?这是哪国的歪理?”这句话虽没错。可是有时实际却与理想之事不相符的,而原因,你们看一下下面的情况就会清楚了。
因为在瓦察多身后,队伍中唯一擅长白魔法的菲涅缇睇因为白天发动了不明所以的力量而精神萎靡。本来她的精神在休息一下之后已有好转的迹象,不过当她见到受伤的帝国军人时居然不理身体状况而对他们进行治疗。
结果到最后,大部份受伤的军人虽然治好了,但是菲涅缇睇却在治好最后一人时竟然晕倒了。虽则醒来后她自己说没问题,但是看她在马上的姿势都不知道算是坐着还是伏在马背,你会指望她会帮上忙吗?不过她这种行为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现在的帝国军人视她如同生命女神,要不然这帮人已经老早哗变了。
顺便一提,大部份的马匹都被那些发怒托尔斯区域营长带走了,而本营的绝大部分马匹也被布莱尔交给后面跟随的营长管理。现在全营唯一的一匹马正是菲涅缇睇的座下良驹——白暴风,它通体雪白,健壮有力,有如幽林中的独角兽一样,是布莱尔在帝国首府所买的。在石化森林开战之前因为不够粮草,所以让它在后方跟从,要不然已经成了兽人们的马肉大餐了!看来布莱尔这种人有时也会做一些聪明事,要不然他早已被愤怒的帝国军人追斩了。
而菲涅缇睇她现在正伏在白暴风的背上,似睡还醒地用双手搂着马脖子,任由白暴风带她前行。她那头如同混进了金子的牛奶般的金发像她那位乏力的主人一样散漫地落在白暴风的脖子上,看上去就像是在传说中的藏宝地点金水瀑布一样。在夜色笼罩的荒地之上,她伏在白马背上,金发披散,黑袍盖身。虽则模样虽有消瘦,但在月光照映,她那疏懒的姿态反而充满了圣洁而又庄重的意味,彷如女神一样使人心生敬仰之心;然而她那清丽的脸颊和嘴角边的微笑却让人想起夜间熟睡的孩童,又令人顿生疼爱怜惜之情。在月光的照耀下,本来相貌就已经是清秀脱俗的菲涅缇睇更是妩媚动人。
若为自由城市中的月神教徒见此,必惊疑为月神临世。因为除维克多帝王此等嗜血尚武之人外,此等绝色绝对能教世上所有君王以其手中任何一城换其一笑。若非月神亲临,人世间安得如斯美人?不过他们不会明白一件事:如果说美人的容貌在月夜之下对情人来说会变得更摄人心魄,甚至像魅魔一样让人神魂颠倒的原因是因为得到月神的恩赐的话。
那么对菲涅缇睇来说这句话就一点儿也不合适了。因为月夜之下,如此美艳动人又不失圣洁庄重的她只说明了一件事:皎洁的明月只不过证明她的美丽的装饰物而已。而瓦察多看着伏在马背上的菲涅缇睇因近来的事情变憔悴消瘦,心里也不知何故竟隐隐地有些难受的感觉。
他喃喃自语道:“要是剑帝莱维见到菲涅缇睇被你布莱尔连累成这个样子,不知道会不会气得把连你在内的全营人全杀掉了?不过虽则菲涅缇睇不能再帮忙了,但是在稳定军心方面,比起布莱尔,被那帮帝国人视为生命女神的她更有作用!后面跟着我们那营的人怕不是跑了吧?可惜他们看不到如此绝色。吾友啊!你们一族人还真是奇特!”瓦察多这时自我解嘲一样地说了一句。
不过看到如此绝色,不知何故,瓦察多的心情轻松了不少。但是当他无意地扭头看到左右两边的情况时,他的好心情不仅不翼而飞,而且更觉纠结了。
因为在自己右面的,正是那个布莱尔的无赖战友——巴恩斯。可能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老实说,每个第一眼见到他的人都会认为这位穿着绿背心,老是笑嘻嘻地说一些下流话的蓝发老兄不是从帝国西北部帝国区域来的军官,反而像是从自由城市来的佣兵甚至是海盗。这时他一边摇头晃脑地哼着一首帝国南部流行的下流歌,一边大大咧咧地仿如跳舞般走着,看着都觉得与周遭环境不协调。如果这种情景被维克多帝王见到的话,恐怕会下令整顿全军的军纪军风了!
而自己的左面是一位冷若冰霜的红衣精灵美人伊芙蕾儿,她发蓝如海,鼻梁挺拔,借月光的反映,暗黑里她的眸子像宝石般闪烁着精光。乍看似乎不是长得太美,这或者是因为她的轮廓予人有点阳刚的味道,可是皮肤雪白里透出健康的粉红色,气质高贵典雅,腿长腰细,明眸皓齿,比菲涅缇睇尚要高出一个个头,所有这些条件配合起来,竟形成非常独特的气质,充满阳刚美态。她神情冷漠,形态倨傲,无时无刻地昂首挺胸地像女王一样迈步向前,对人来说彷如一支通体火红的多刺玫瑰一样。远观则赏心悦目,亲近则遍体鳞伤。
自加入来之后就没有多说什么话,所有人对这位精灵美人都是敬而远之。因为加入团队以来,她对所有人都表现出一种不屑一顾的神态,而有几个对她意图不轨的军人都没好下场。
平时别说笑容了,她就连眼睄的余光也不会向帝国的军人们给一个,仿佛就算是看他们一眼,都像是给予了他们不应有的赏赐一样;唯独对瓦察多她则是另一种态度,因为每走一段路她都会侧首对瓦察多瞪目视之。本来作为雄性动物,被美人所重视的确算是一种光荣,但是如果当这位美人在侧视自己时不间断地摸着腰间的利剑的话,恐怕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瓦察多虽则知到伊芙蕾儿此举的原因,但是对此却无可奈何。如果说菲涅缇睇只不过是帮不上忙的话,那这两位对瓦察多来说绝对是随时会发作的两枚炸弹。
有这两种性格上天差地别的“左右护法”一左一右全天候地与自己“结伴同行”,瓦察多真是觉得欲哭无泪。现在他一见到伊芙蕾儿那种冷若冰霜的怒容时就觉得自己面容不受控制地开始自行扭曲,而这时只要再听到巴恩斯唱的下流歌心情就觉得更纠结了。
不过使他觉得放心的是在上方飞行,侦察周遭环境的罗翔,他是除剑帝莱维外自己最信任的人之一。虽则两人平日都没有承认,但是瓦察多已从心内视罗翔为唯一弟子。
相对而言,罗翔亦视其为授业恩师。只见他神色凝重,似乎是想一些重要的事情,但是他那带有倦怠的神情却揭示方才被布莱尔叫去前方布拉格森林侦察时的难度和辛劳。
而最后在最前方领头的两人,一个身穿海蓝色短衣短裤,套着一件骑士胸甲的红发少年,他就是在今日惹下弥天大祸的布莱尔。
但见他手按剑把,大拇指不断地摩挲着剑柄。手臂上那充满了爆发性的肌腱除了说明他精于剑术之外,也说明一旦他拔剑出招,必定会石破天惊。
他看起来年约二十岁,肩宽背厚,高挺俊拔。略带瘦削的俊脸上那一双宝石蓝般深邃的眼睛,使他看上去带有一种诗人才有的气质;可是他那略为上翘的眉毛和挺拔鼻梁却在显示出它们的主人自信之余,又让他带有一种武士才有的豪气;当他弯起嘴角微笑的时候,既有文秀潇洒的气质,又有粗犷豪逸的味儿。
现在他那双宝石蓝色的眼睛坚定地注视着前方,一步步地向前走去。虽则全军对他怨声载道,但是他们却又不敢走近他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