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骆冰在前面带路,由于发现吴强的行动很及时,他几乎和吴强保持着将近五米的距离。可是这五米的距离根本无法缩小,看似很轻松就能追上,柳骆冰已经伤气不接下气了,而吴强却非常轻松。就在柳骆冰好不容易快追上吴强的时候,那也是因为吴强被脚下的石块绊了一下,他突然加速,双腿很用力地奔跑起来。
“哇,你弟弟是看了《阿甘正传》后脱胎换骨了么?怎么这么能跑?”柳骆冰已经跑不动了,他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是以前经常被别人围追堵截才练出了腿上的功夫,他变速跑非常厉害。”郭岚不带感*彩地说。
“围追堵截?让我猜猜啊,你弟弟肯定是到了澳大利亚以后没钱吃饭,寄宿到别人家生活拮据,不得不偷点别人家的东西过活,结果被发现了,就被别人到处追打,像过街老鼠一样。前段时间不是还有电视节目报道说,澳洲白人虐待儿童么?看来是真的。”柳骆冰又开始八卦。
“你说的几乎正确。他偷了一家超市的钱,就为了坐公交车回家,当时他手头的零钱被一群小混混抢走了。后来被超市老板发现带到了警察局,警察对他用非人道的手段进行惩罚,拔光了他的衣服,把那些他偷来的零钱全部倒在地上,然后只给他了一件内衣裤让他穿着出去。”
“这么过分?后来那个警察怎么样了?你弟弟回到家了么?”
“警察怎么样了我不知道,我弟弟回到家了以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愤世嫉俗,一心全部在另外的一个文学世界里,他也从来不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有这么高的造诣,他肯定是觉得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他能找到朋友吧,或者外面的世界让他受伤与无奈。对于外面的世界,他总有一些报复心理,比如扎破白人自行车的轮胎,看到有人随地扔垃圾,就把垃圾掏出来挂到人家门口的门上。他看书学习的时候绝对是个静若处子的好孩子,但是一旦闯祸,他绝不告诉家人,宁愿被追打,也不低头。”
“说到这,我还是挺佩服你弟弟的,很像男子汉。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不是后来才来澳大利亚的么?”
“他总在电脑上看到一个扭曲的人影,我发现后给他做了催眠,他亲口告诉我的。原来那个扭曲的人影就是他自己。”
“什么?不会吧!”
“后来,也许是他跑多了吧,吴强寄宿的那个白人家庭所在的社区举办运动会,结果他跑起来的速度比一个成年人还快,得了第一名。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可是优厚的奖金让这个本身就是蓝领的家庭以下富裕得跟个富翁一样。可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因为吴强也不会让他们知道,他把那笔钱偷了出来,马上在郊外租了一个不错的房子,然后一心写作,直到自己写的恐怖故事在网上被疯狂转载,有出版社争抢着出版而使他声名大噪,挣到大钱以后,他把当时偷来的钱在晚上悄悄放在了那户白人家的房门口。那天,他被悉尼大学破格录取学习文学,他的那个作品所挣到的钱足够支付他所有的学费。”
“我太佩服你弟弟了,我到现在还要靠我老爸的钱上大学。”
“他也是吃了多少苦,他当时偷那笔钱觉得偷得心安理得,因为他每回被打得遍体鳞伤,那个寄宿家庭里的人从来没管过,偷了钱之后,也许是那家人觉得有愧于他,也没有报案追究,这让他觉得那家人还是有点良心的,所以又把偷来的钱还了回去。”
说这些的时候,柳骆冰没有再追过去,因为已经很累了,觉得总有找到吴强的机会,就在这时吴强自动返了回来。
“谁让你说这些的?你以为凭着你自己的理解,你就能读懂别人的心思?”吴强的声音里透露着愠怒,他的头发就像一只斗鸡一样炸了起来。
“这都是你亲口告诉我的,我作为哥哥是没有好好照顾到你,可是我现在都在一直关心你的生活。”
“我的生活不需要你照顾,相反你的照顾害了我。”
“请注意你说的话,你这样说让我很伤心。”
“呵呵,你以为我这样都是那些自己在澳大利亚这些年自己出现的问题么?你不自己想象要不是她和我爸吵架,打起来把我给吓到了,我会这样?他们天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你那个妈跟个农村妇女一样吵起来摔盆砸碗的,我家的瓷器被他摔碎了一半,玻璃碴子溅在了我脸上,把我吓得高烧了三十九度,之后就这样了。”
“你的幻听幻视是由我母亲的责任,但请你注意,我母亲同样也是你的生母!”郭岚暴躁地一把抓住吴强的前襟。
“是,那她为什么把我送到这个举目无亲,有着孤独的考拉和袋鼠的国度?这地方的动物太像我了,要不是大陆漂移,这个地方也不会出现这么单独的生物。”
柳骆冰听到这句话,简直都要笑喷了,他觉得这搞文学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能把自己跟考拉联系在一起,估计那些动物听懂他的话,会集体踏上他一百只小脚的。
“Fuckyourlaughter!“看到柳骆冰的嗤笑,吴强大吼一句,柳骆冰赶快收住了笑声。
“你以为咱妈把你送来是为了什么?她是用自己在澡堂里起早贪黑的打工钱把你送来的。你自己性格懦弱,一片玻璃碴都能把你搞发烧了。她因此背着你去医院你忘了么?她觉得对你有愧,觉得把你送出国有个好环境和好前途,才这么决定的。”
“呵呵,你觉得可能么,在澡堂打工就能有钱把我送到国外读书?澡堂是个什么地方,脱光了全是一些爷们儿,还不知道她是不是干了什么勾当才挣了这么多钱,天天晚上三点多才回家,谁知道干了什么,身上一股烟酒味。”
吴强的话彻底惹恼了郭岚,他一拳打在了吴强的脸上,打掉了吴强的一颗牙。
“你知道不知道,她为了挣钱,跑到歌厅夜总会去打扫卫生,你居得怀疑自己的母亲,他为了咱们家付出了多少,觉得有愧于你拼命挣钱,让你在澳洲过的好。”
“夜总会?听听,什么地方!”
“你能不能积点口德,你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什么好处?”
“口德?要不是因为她,我爸能天天和她吵架,她干什么不好,总是挑这样的工作,你不会告诉我她有几天晚上穿着一身臭味的脏衣服是去掏粪了吧?”
“她去了废品收购站!”
“卖废品供我上学?你讲的故事让我都不敢相信了。看看我这身上的衣服牌子,那件是他给我买的,全部是我自己在澳洲一个人受苦换来的。”
“可她给了你生命。”
“是啊,生命。我情愿不来到这个世上,也许我一个人在这里,会过的更好一些,都是因为你,在北大已经很好了,干嘛要来这里,据说你以前学MBA的,非要到这边改修心理学,你那该死的读心术害死了你的导师。”说到这,吴强的脸上浮现了莫大的痛楚,他开始哭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她会自杀。可那是不对的,而且你会伤害她。”
“我和她自由相爱,有什么不对?你摆着你在中国长大的老观念,师生不能相爱,可她才34岁,我也26了。你以为你是在看杨过和小龙女么?呵呵,不过就你们这些学理工的人,感情世界估计枯竭得跟萝卜干一样。”
“我根本不知道我能读出她的心思如此准确,以至她跳楼自杀。”
“你就是个吸血的魔鬼,你步步紧*,不止一次猜透她要和我晚上约会,让她觉得自己有愧,在我面前折断了我送的玫瑰,让她扔掉我送的巧克力,让她撕掉我写的情诗,而你最过分的就是让她抱着我刚写好的小说从十层的大楼上飞身而下!”
刚说到这,也许是愤怒到达了顶点,柳骆冰还没有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顿时血光似箭,一下从郭岚的腹部喷涌出来,可是一切都晚了,也许是吴强也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地抱住倒下的郭岚:“我不是故意的,郭岚,你坚持住,桑尼,桑尼,你不是会包扎么,快来救人!”
“弟弟,不要找她了,我这回来找你,本身就没有请求你原谅我。”
“你别说傻话,我都不怪你了,我不怪你。”吴强的泪水里混杂着惋惜,悲痛,后悔,可是一切都于事无补了。
“在我死之前,我只想告诉你,我没有什么害你的心思,我之所以劝你离开我的导师,是因为我看到他和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男人已经打算结婚了,你的年龄毕竟和相符,至于……什么门第师徒关系,我从没有计较过,她也许是觉得……亏欠你才希望让你的作品和她一起到另一个……世界细细品读吧。还有——”郭岚的话已经泣不成声了,他估计听到这些已经追悔莫及了,就是因为自己的冲动才造成如今的悲剧。
“好强强,别哭了,如果你能和柳骆冰,桑尼,杰欧一起好好回去,帮我照顾咱爸咱妈,你千万别再怪咱妈,她已经不再她的年龄掉光了头发,她让我改修……临床心理……学,学,就是因为……让我来……治疗你的……幻——”随着一声下滑的气若游丝的声音,郭岚垂下了一直高昂的,充满自信的头,他的身上全部是血,也染满了这个身体里流淌着一半相同血液的弟弟身上的衣服。
“哥,你骗我,你快醒过来,醒过来啊!”寂静的夜空中,回荡着吴强的哭号,可是他再也唤不回来已逝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