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哑女人没有做傻事,她走过来歪头看了看倒在地上不停地用拳头捶着脑袋的桑妮,就像只有三四岁的小女孩儿,什么都看不懂一样,瞅了瞅,然后就傻傻地迈着空悠悠的步子朝屋外走去。柳骆冰搀起已经没有力气的桑妮一同跟着哑女人一同走出去,在后面跟着,他怕她做傻事,可是刚一出去,柳骆冰惊呆了,这个村子的整片天空霎时间变成了血红色,在天空的正中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那些白色的鸟,从四面八方飞了过来,它们万分惊恐地互相乱撞,白色的羽毛也因此被染成了血红色。
那个女人站在原地,呆呆地瞪着天空,忽然,她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她在笑,这个笑显得异常诡谲,可是这个笑又像是在嘲笑。
天空的突变引起了巨大的空气变化,狂风四起,村子里的树随着狂风摇摆不定,而这个女人居然迈开步子走了起来,柳骆冰用胳膊挡住自己的眼睛害怕沙子吹进眼睛,把外套脱下来搭在自己和桑妮的头上,他们跟着这个满身是血的女人往前走。然而走了没几步,柳骆冰就感到脚被什么给缠住了,他低头一看,自己的双脚完全被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树根死死地定在原地,而原本在自己身旁的桑妮却离自己越来越远,他被从旁边的树木伸出来的树枝吊在了空中。
柳骆冰挣扎着,可是他动不了,而不远处的那个女人更加凄惨,她的全身都布满了树枝,那些树枝把她捆得严严实实,而且渐渐地,她的身体在树枝的压力下皮开肉绽,之后迅速地干瘪下去,那些树枝在吸取这个女人身上的血肉!
红血村戒律第一条:惩罚所有罪恶的人,不分先后。
当那个就在不远处的女人的身体消失殆尽的时候,柳骆冰也被放了下来,他马上扶起倒在一旁的桑妮。可是当他的手再次碰到桑妮的时候,却有一丝无尽的冰凉传遍了柳骆冰的全身。
“桑妮?”柳骆冰晃了晃桑妮,可是她没有动弹。
“桑妮,你怎么了?快醒醒。”柳骆冰的声音有些颤抖,一个不祥的念头在他的脑袋里一闪而过。
不可能的,不可能死。
柳骆冰试了试桑妮的鼻息,没了,他又试了试脉搏,没了。他就那么抱着桑妮的身体静静地坐着,天空依旧血红,虽然停止了周围的大风,可是周遭还是被一片红光照耀着,然后,地表开始有一根根的根茎破土而出,它们一下捆住了桑妮已经冰冷的身体,柳骆冰痛哭着拉扯那些树根,可是他根本拉不动,那些树根太粗了,直接把桑妮的尸体捆的严丝格缝。
“回来,回来!”
柳骆冰眼看着桑妮的身体化为乌有,直到树根又缩回地下,他还在用十根手指在地上刨着,他近乎疯狂地嚎啕大哭,十根手指上都在不停地流血,可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和桑妮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他都没有感觉到,直到桑妮死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她。
柳骆冰的嗓子已经哭哑了,再哭下去,他会失声的。他在抽泣,干咳,没有了力气,一阵困倦将他彻底打垮,一个人倒在原地陷入昏迷状态。
远在澳大利亚的一家医院里,一个男子坐在院长办公室里,百叶窗拉得紧紧的,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浑身散发着一个成功男人的豪气,他用中指在百叶窗上压开一条缝,看看外面骄阳似火的天气,医院外面一个救护车刚刚到达,一个难产的孕妇正在被几个医护人员抬下来。这个男子刚一抽出手指,就听见办公室的门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擂得快要掉下来。
男子不耐烦地打开门,一个年轻的医生用最快的语速说:“格里院长,不好了,这手术难度有点大,刚送到的一名产妇,执意要自己生下婴儿,可是经诊断,孩子被脐带绕颈三周,被卡在*中间了。”
男子听了不由分说,跟着年轻医生火速赶到了手术室。佩戴好手术的护具,男子专心致志地开始手术。可是刚一下刀,他的脸色变了,因为被麻醉的孕妇根本没有怀孕的迹象,只不过肚子比正常的女人大一些,身为院长的格里有些疑问地继续手术,可是事实证明了他的判断。
“这个孕妇的名字叫什么?”
“桑妮•派翠克。”
听到这个名字,格里手里的手术刀掉在地上,在安静的手术室里发出脆生生的响动。
“怎么可能?不可能。”格里自言自语地说了句,然后猛地一回头,他周围的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手术床上的一个模拟人形在那躺着。
然后,他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爸爸,你是我爸爸么?”
“不,我不是,不,我不是,你别找我!你饶了我,我不是。”格里发了疯地揪着头发,他举着手术剪冲出手术室,在走廊里挥舞着往前跑。
“快快快,355病房的一个神经错乱的病人冲出来了,快叫保安,叫伍德准备镇静剂!”看到格里神经兮兮地跑过精神病医院的护士站时,一个值班护士马上拿出对讲机呼叫了保安。
自从桑妮做了人流之后,曾经的格里就毫无原因地得了幻想症和精神分裂,转了多少家实力雄厚的心理医院,都没有治好过。他总是幻想着自己是个院长,办公室里挂满锦旗,口碑很好,悉尼荣誉市民,世界妇女组织联合会主席,他永远都是这么憧憬和计划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手术已经确保他从一个妇产科主任升为这家悉尼最好的妇产科医院院长,然而,就在他完成了地322例人流手术的时候,他的整个人都变了。
他现在的外号叫做“疯子格里”,他生不如死,这是最好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