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合城,海云楼。
三楼平滑的房顶之上,此刻正有一个小巧的身影,安静地平躺在上面。
“吱呀!”一声,海云楼后院,三楼处左拐角的一间客房处,一扇黄褐榆木屋门被打开,周一仙轻轻抖了下自己的衣袍,缓步走下楼来。
步行至楼下院子里,周一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如此反复三次之后,他这才抬头向屋顶上那个小巧身影看去。
“小环,该下来吃饭了,你难道还要再在上面待一天吗?”
此时距离林惊羽离开昌合城已逾十日,而自从林惊羽离开后,小环过了三五日还不见林惊羽回来,便每日早早地吃完饭,都会静静地呆在屋顶之上,一呆就是一天。
小环呆呆的平躺在屋顶之上,双目睁开,带着些许迷茫、些许期待,安静地凝视着那蔚蓝的苍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一动也不动。
周一仙见到小环并没有动静,不得以又是一阵大声呼喊。
“小环,小环……”
突然,这时,一只手悄然自周一仙背后伸出,轻轻搭在周一仙的身上,同时,一道豪迈清朗的声音随之响起。
“好了,逸仙,别喊了,先让她在上面安静地呆会,过段时间我再去把她接下来。”
周一仙赫赫然收住声,转过身去看着自己的身后,一道玄色身影正悄然伫立于身前,正是周一仙的师傅,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到来的。
“师傅!”
玄衣人点点头,接着道:“好了,先去吃饭吧!”
“是,师傅!”周一仙恭声应命,迈开步伐,当先一步跨出,为玄衣人开路。
玄衣人刚刚迈出几步,却是突然惊奇一声,脚下的动作也停止了。
“咦?”
周一仙听到玄衣人惊奇一声,停下脚步,回转过身,看着玄衣人道:“师傅,怎么了?”
玄衣人微微摇头,面上带着一股如沐春风的微笑,和声道:“等等!”
“等等?等什么?”周一仙满头雾水地看着自己的师傅,不过既然师傅开口了,他这个做弟子的只有躬身领命的份,不敢有丝毫不耐烦。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大约已是过去了盏茶的功夫。
“嗖、嗖!”
两声破空锐响划破天际,只见,一青一紫两道光芒呼啸而至。
屋顶上,小环初时不闻,等到这锐响声越来越响亮时终是被惊动了。
“惊羽哥哥!惊羽哥哥!……瓶儿姐姐!”
小环满心欢喜地注视着天际中呼啸而至的两道光芒,站在屋顶上欢快地又蹦又跳,一点也看不出前几日的死气沉沉。
院子里,玄衣人面带微笑注视着那两道光芒微微颌首,而在其一旁的周一仙,看着那两道光芒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脸上亦是带着一丝奇怪的笑容,看看屋顶上小环又蹦又跳的身影,再看看属于林惊羽的那一道独特的青芒,口中喃喃自语道:“这臭小子,终于是舍得回来了!”
青光流转,啸声忽滞,一袭青衫悄然立于屋顶之上,带着一脸轻松写意的笑容,双手下垂,悠然地看着小环。
“惊羽哥哥!”
小环欣喜地尖叫一声,便是纵身向林惊羽扑了上来。
“慢点,慢点……小心,小心!”
林惊羽看着小环骤动的身影急忙出声道,自己也是疾步走上前来,双臂绽开,一把就将小环拥入怀中。
紫光飘渺,几许神秘,一道鹅黄身影俏生生地立于紫芒刃之上,笑脸盈盈地看着眼前这两道身影,眼中却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寂寞孤独。
欢喜笑闹一阵,小环这才似想起了什么一般,急忙转过头去,向着院子里扫了一眼,顿时一声惊叫。
“小环,怎么了?”
“惊羽哥哥,我们下去吧!爷爷和祖师爷爷还在下面等着呢!”
林惊羽闻言,向下扫了一眼,再看看站在一旁的金瓶儿,这才和声道:“好,我们下去!”
青光骤然亮起,林惊羽微微轻笑一声,便是直接抱着小环跳了下去。
下方,院子里,周一仙见到林惊羽这个举动,心中一惊,急忙冲了出来,口中大声叫骂道:“你这臭小子,回来就回来了么,这么折腾我孙女,你小心点!”
林惊羽轻笑摇头,还未说话,他怀中的小环倒是先开口道:“爷爷,林大哥可是很厉害的,不会摔着我的。”
脚踏实地,林惊羽也是将小环自怀中放下,向着周一仙点点头。
周一仙见到林惊羽已是将小环放开,急忙凑了上来,一把将小环拉了过来。
林惊羽看着周一仙快步离去的背影,再看看被他拉在手里,嘟着小嘴,颇有些不情愿的小环,不由微微失笑摇头。
林惊羽几步上前,却是来到了那玄衣人的身前,便是一拱手,道:“前辈!”
玄衣人看着林惊羽淡淡地点点头,道:“回来了,怎么样?此行收获如何?”
林惊羽闻言,略微一声苦笑,轻轻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收获,倒是疑问有了不少!”
“哦?”玄衣人有些好奇地看了看林惊羽,略略打量了一番后,这才道:“这样,你先去休息下,晚上我们再详谈。”
林惊羽看了看自己如今的样子,点了点头,道:“好,那今晚晚辈再来拜访前辈!”
“嗯!”玄衣人轻轻嗯了一声,便是转过头去,向着前厅大堂走去。
行至半途,玄衣人却是突然停下脚步,看了看远处的金瓶儿一眼,却是对着林惊羽出声道:“离那小丫头远点,色是刮骨刀,对你不好!”
话音一落,玄衣人也再没有理会林惊羽,便是直接离去。
院子里,只剩下两个有些尴尬的年轻人,刚才玄衣人说那话的时声音略略压低了一下,但金瓶儿从小耳尖也是听得在耳。
林惊羽微微有些赫然,回过头去看着金瓶儿,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金瓶儿面色腾起一阵不易察觉的红晕之色,右手抬起轻拂着自己鬓角间的发丝,看着林惊羽的身影,柔柔出声道:“好了,已经到昌合城了,我该离开了!”
“你……”林惊羽听得金瓶儿的话,不由轻轻向前踏出一步,抬首注视着金瓶儿那一双如水的眸子,缓声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金瓶儿看了看林惊羽一眼,轻轻低下头去,避开林惊羽那灿若星辰的双目,暗自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柔声道:“等会就要走!”
林惊羽看了看金瓶儿一眼,略略沉吟一声,终是道:“那,一路顺风!”
金瓶儿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那一袭青衫,深深地看着,似是要将眼前这人硬生生刻进自己的双眸一般。
她,忽然,展颜一笑,似是百芳之中那朵娇艳盛开的牡丹花,一阵清脆银铃地笑声传出,绕梁三日,久不能忘。
“那么,再见了!”
霎时间,紫光大盛,似是一朵紫色的牡丹花正在眼前盛开,风华绝代不可方物。
及至林惊羽再睁眼时,但听闻一声娇喝,眼前伊人已是不再。
林惊羽默然看着半空中那一道逝去的紫光,心中轻声缓道:“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