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深宫幽静
东邪2015-10-25 04:174,605

  寒冷的冰雪世界似乎远去了,周围是暖热的风,身体里的血液都是热的,这种惬意让人只想酣睡一场。

  这里似乎是惠音阁,穹形的屋顶,水晶的巨大柱子,矮小身材的伎乐天手持乐器,正在演奏天籁之乐。

  顺着水晶地板朝上走,半圆形的坐塌上端坐着一个长袍曳地的男子,他的身边倚着一位细眉温顺的女子,她眯着眼睛笑,那笑容如此亲切,仿佛是从心底流出的干净泉水。

  “锦岳来了?今天跟昱巫学了些什么?”男子将身子倾斜下去。

  “快过来!”女子张开双手,亲热地招呼。

  那是多么温情的面孔,像是烙印在心口的美好记忆,他不由自主地伸开手臂,朝着他们的怀抱奔了出去,可一转眼,面孔消失了,音乐消失了,怀抱消失了。

  刹那,风声流贯,云雾缭绕,檠天之柱直插云霄。他认出来了,这里是不周山绝顶,两峰对峙形成险峻的一线天,沿着一线天向上,绝壁上镌刻着历代巫觋圣女的雕像,她们夹道而立,脸孔上既带了迎客的欣喜,也带了送别的伤感。

  登临顶上,一尊尊古代伟大天帝的雕塑肃然耸立,关于他们的故事至今仍在口耳间流传,手指轻轻抚摸,一股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锦岳,又偷偷跑上来了?”那个声音多么熟悉。

  有一双手高高举起自己,那声音游荡在峭崖边,云雾的湿气扑面而来。

  “怕不怕?”声音问。

  “不怕,叔叔,再举远点!”

  “锦岳,你这小子倒像我,哈哈哈哈!行!”双手更高更深地举起。

  目光随着身体的升起也送得更远更广,似乎能望见整个天下,忽然,那身体却急速地降落,朝着云深雾霭的谷底跌下,山顶上传来了冷冰冰的声音:“锦岳,现在你不是天帝的儿子了,我才是天帝,一切阻挡我的都会死!”

  失重感袭击着惊惶的头脑,冰冷的雾气包裹住恐慌的心,惨叫、呼救、悲鸣,没有任何用处,只有继续的跌落,跌落。

  当身体碰撞到谷底的刹那,却感到有股什么力量托起了自己,似乎是一瓣软绵绵的花,那花瓣载着身体摇摇晃晃,是水么,哗啦啦地在耳边响动。

  慢慢的,惊恐的心情平息了,盈盈暗香扑鼻清芬,他变得安静了,平和了,任由那荡漾的水流将自己送到任何地方。

  前方有一道极亮的光线倾射而下,像是冉冉东升的旭日,整片天空都被这光亮晕染得琉璃灿烂,身体飘流到光亮最强的地方,眼睛被白炽的刺激晕花了,忍不住猛地奋力一睁,欲与这强光做一个殊死搏斗。

  这一睁眼,那亮光却消失了,再细细看来,才发觉是恍然一梦。

  锦岳愣愣地回想了一下梦里的场景,试着活动自己的身体,触碰间,皮肤上一股润滑,他又是一愣,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正全身*地漂浮在一个*仄的池子里,池子里充满了温水,那水流说是水,却像丝绸一样滑腻,还有点粘乎乎的。

  锦岳挣扎着坐了起来,带着点怪异的心情打量他身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屋子,屋里四壁雕凿流云纹路,一座玲珑石修缮的屏风斜在右边,左边是一张甚是华贵的床,垂幔金丝,玉佩锒铛,看得出是采自昆仑山的樗木所制,这房间既精致又典雅,几处花草盆景都是罕见的植物,处处透出了主人的非凡身份。

  他张张口,却又不晓得该问谁,一时间竟然哑住了。

  “你醒了?”一个声音从屏风后面淡淡地飘来,接着出现了一个紫色的身影。

  这是个和锦岳一般大小的孩子,垂在腰际的头发柔软得丝丝拂动,如夕阳下山之际最夺目时刻的金色光芒,她皮肤很白,一双大而亮的眼睛显得特别醒目,但那脸孔却沉静如水,。

  “你是谁?”锦岳吃惊地看见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孩子出现在面前,他先是一呆,既而一惊,再是一尴,咚!地在池子里翻过身,手向着女孩子乱挥,“出去,出去!”

  女孩子微微一笑,“出去?我伺候了你九九八十一天,我出去谁照顾你?”

  锦岳脸红得像火烧云,他仍然背对着女孩子:“九九八十一天!”他的头嗡嗡响,“你,你这丫头对我做,做什么……”说到最后声音低得跟蚊子叫一样。

  女孩子没有丝毫尴尬,她平静地说:“替你每三天换一次涟池中的水,治你的伤!”

  锦岳疑惑地问:“换水?”

  “当然啊,这涟池的水将你体内的至阴之毒浸泡出来,然后将毒水放掉,灌入新水,再浸泡,如此,经过九九八十一天,才全部*出阴毒!”

  锦岳“唔唔”应诺,但还是不敢转过身子。

  “你可以出来了!”女孩子说。

  锦岳不答,他难为情得要命。

  “这是衣服,你穿上吧!”女孩子又道。

  锦岳耳听得渐渐遁去的脚步声,他松了一大口气,一个翻身从涟池里跳将出来,正看见池边的一个矮矮的杌子上放着几件衣服,和一条长长的干帕子,是给自己擦拭身体的,他一边赞叹这个女孩子心思缜密,一边以闪电的速度擦身子,换衣服,忙得不亦乐乎。

  刚把衣服换上,屏风后脚步声再次响起,那女孩子提着一个锦盒进来,她将锦盒放在一旁的青玉案上,打开盖子,取出一碗冒着热气的汤。

  “这是用百种干果榨成的汤汁,滋补身体的,你喝吧!”女孩子推推碗。

  闻着那碗里流漫出的馨香,锦岳忍不住肚子咕咕响动,他也不客气,端起碗轻轻一吹,猛喝了一口,登时一丝又香又热的气流在周身游走,暖得他全身都舒软无比。

  他咂了咂嘴巴,笑呵呵地说:“你是谁啊?”

  女孩子默默地看着他喝汤,淡淡地说:“我姓咸,叫初萌,你可以叫我萌萌!”

  “哦!”锦岳朝她笑笑,女孩子还给他很安静的一笑,也不多说话,一碗汤被锦岳喝得底朝天,他舔舔嘴皮,嘻嘻地笑着表示非常满意,一转头看见静静立在旁边的咸初萌,又有点不好意思。

  女孩子低头去收拾碗碟,一缕头发弯在她的胸前,像一勾精致的弧线,锦岳呆了呆,想去帮她,却被她一巴掌打开,他只好讪笑着守在一边,默默看着这个沉静的女孩子。

  “你也是巫师吗?”锦岳注意到咸初萌一头金发,这是神族巫师的标致。

  “是啊!”她不紧不慢地回答。

  忽地,一种奇怪的感觉蔓延在锦岳的身体里,他脸上的笑缓缓风干,“你是咸氏家族,那么……”

  咸初萌头也不抬的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咸云扬是我叔叔!”

  锦岳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愣住了,却找不到话回复。

  咸氏和昱氏是神族巫师中势力最大的两大家族,他们世代皆为天帝的臣属,两大家族每代都会有一个担任不周山大巫师之职,作为天帝丹墀下参酌历象、斟酌天官的宰辅。这两大家族世代受天帝恩宠,圣眷日隆,然而勋翼叛乱,昱氏力挺天帝,誓死效力,咸氏却意外地投向了勋翼,成为帮助勋翼夺得帝位的最得力功臣。

  锦岳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遇上咸氏一脉,而且是如今勋翼身边炙手可热的大巫师的侄女。

  咸初萌微睨了他一眼,拎起锦盒子就要离开,锦岳这才问道:“昱风行呢?”

  “他出去了,晚些就回来!”女孩子抛下这句话,留下锦岳独自呆着。

  那轻若微风的脚步声消失了,锦岳怔忡地站了很久,周围没有半分声音,一切都很安静,像深井之底般阒然寥寂,他略略一思,迈开脚步绕开了屏风,走出了这间屋子。

  出了屋子是一个长长的甬道,甬道两旁每隔五步便悬吊一盏兰膏明烛,照亮了本来黑漆漆的道路,他沿着着光影铺就的道路向前走,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抬头间是一个圆形的拱门,门楣上雕凿着山形浮雕,仔细辨认,竟是不周山的形状,他心里越发疑惑,探头就出了门。

  门外竟是一座巨大的宫殿,大概是仿造不周山汤谷宫的样式修建的,大殿宽敞明亮,无数盏兽脂灯衔着永不熄灭的樗树芯炼制成的灯心,蓝莹莹的灯光在大殿内交错纵横,像密布天空的星辰把光辉毫不吝啬地洒满黑黢黢的人间。

  大殿两旁密布着芙蓉荠荷兰草修竹,全都喷薄向上地生长,那些花叶上还沾着晶莹的露水儿。

  殿堂上翡帏翠帐,玉石铿锵,环佩叮当,各种来自四方万国的奇珍异宝像堡垒般堆砌在东西南北四角,再看居于中央的帝座,竟然是由上百种宝石切合而成,望一眼,那种夺目的光彩晕得人眼睛发花,这里居然比不周山王廷要奢华十倍不至。

  锦岳贸然处于这样一个奢侈华贵的宫殿,他头脑阵阵发懵,他显然还没有弄清楚自己是身在梦中,还是现实中经历了一个突兀的情节,他使劲捏了自己一把,确信非梦是真,然而这个真实场景又太震慑人心了。

  “我奉圭璧,上诰穹天,赐吾孔德,以光神威!”这唱诗般的声音在大殿中倏尔回荡。

  锦岳头也不回地对那声音说:“昱风行,别又躲在哪里吓我,我现在不吃这套了!,”

  “泡了九九八十一天,泡机智了?”声音调侃道。

  锦岳猛一转身,正看见昱风行笑如春风的一张脸,他抬起手臂,想要捶一捶昱风行,可手刚触碰到那柔软的白色袍服,却转而投身入怀,口里说:“昱巫,我可真想你!”

  昱风行没有意料到他的举动,忽而竟是一惊,旋即他听见怀里的少年说出这样的话,他被感动了,一时情动,说道:“我也很想你的,你那天差点丢了命,我甚至想杀了自己换你的命!”

  他的这番表白倒让锦岳有点赧然,他从昱风行的怀里离开,吐吐舌头,“算了,肉麻得很!”

  昱风行的真情流露就这样被锦岳拦腰斩断,他点点锦岳的脑袋,无可奈何。

  锦岳搔搔脑袋,“昱巫,我这是在哪里呢?”

  昱风行平和地笑了,“这里的事情我一会儿慢慢告诉你,怎么样,你身体感觉如何?”

  锦岳伸展开手臂,肢体的活动很是畅顺,并没有受伤时的滞涩阻遏的感觉,他兴奋地说:“挺好,不痛不难受!还挺有精神!”

  “涟池水果然是天下奇物啊!”昱风行大声赞叹。

  锦岳问:“涟池水为什么能治我的伤?”

  “因为它是源自北方王宫地底下的纯雪之水,得自天然,未染尘埃,能治疗百病,祛百毒,而且流贯不停,永不干涸!这是用至寒之水洗去你身体内的至阴之毒,是借助相生互斥之道理!将你浸泡在其中九九八十一天,让寒气*走阴气,最后达到痊愈。”

  锦岳恍然地点点头,旋而抱怨道:“既是如此,那干嘛不呆在我身边,却,却让个丫头……”他红了脸,没说下去昱风行哈哈大笑,“锦岳,你也有害臊的时候?我找了个小美女服侍你,你居然不满意?”

  锦岳捶了他一拳,“说什么呢,哼!”

  昱风行牵了锦岳前行,他温存地说:“我们现在虽远在北方王宫,但仍然危机四伏,各方情况晦暗不明,我要经常出去打听消息,不能时刻守在你身边,当然要靠人家小姑娘了,怎么,一个小姑娘照顾了你那么多天,你不感谢人家,还生怨言?”

  锦岳没言语,却偷偷瞪了昱风行一眼。

  昱风行笑得乐不可支,他领着锦岳从拱门出去,顺着甬道退回了涟池所在的屋子。

  咸初萌正安静地坐在屋子里,她看见昱风行和锦岳进来,起身拜了拜,口中道:“老师,您回来了!”

  锦岳一诧,问昱风行:“她是你学生?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昱风行只是一笑,并不多说,他看向咸初萌,“萌萌,锦岳的伤势是否已经完好?”

  咸初萌道:“基本痊愈,但他伤势太重,阴毒之气若要尽散,尚需时日,因此还要在涟池中浸泡。”

  “那还要多久?”锦岳着急地问。

  “那要看你的造化了!”咸初萌说什么话都是一样的平静。

  昱风行安慰道:“其实也无需太久,稍安毋躁,总有好的一天!”

  锦岳重重地叹气,他环顾这间蕴藏着涟池水的房间,就如同含着一块玉的宝匣,不知道还要将自己拘多久,他的目光一一过滤房中角落,最后越过那装饰彩绘流纹的屏风,透视到了兰膏明烛的甬道。

  “昱巫,这里到底是哪里?”他异常严肃地问。

  昱风行踱着步子,每走一步说一个字:“这里是处于北方王宫地下的天帝宫殿!”

  “天帝宫殿?”锦岳惊诧地瞪大眼睛。

  昱风行再不肯解释,灼灼的眼睛里是难以琢磨的神秘。

继续阅读:第13章 莽原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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