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词序
〔清〕秦赓彤
先司寇题语有云：「本朝词家，以弹指为最。」窃展卷诵之，惊为自古词家所未有，盖唐宋以来词格，凡几变矣，先生之词，穷其变而会通，而极其至。神明变化，开前人未开之境，洵乎为一代之词宗，而叹先司寇公评骘之当也。
曾是上清携手处，迢遥笙鹤遗音。水如环佩月如襟。幔亭人杳，归路已难寻。
莫倚君身仙骨在，晓霜明镜骎骎。碧天云海约投簪。旧欢新别，回首两沉吟。
欹枕背屏山，镜掩灯明灭。香穗弱难扶，一寸金蚕啮。
抱影欲成眠，翠被寒疑裂。双箸亸红绫，半落闻檐铁。
残雪板桥归路，的的玉人风度。拥袖障轻寒，恣他看。
闻道昔游如昨，添个洗红池阁。掩冉压墙花，是谁家。
单衣小立，正秋雨槐花，鬓丝吹冷。镜函如水，长忆画眉人并。残叶飘金井，问燕子、归期未定。伤心社日辞巢，不是隔年双影。
香径，芹泥犹润。只一缕红丝，误他娇俊。几多恩怨，絮辙杏梁烟暝。传语别来安稳，待二十四番风信。那时重试清狂，肯放雕栏独凭。
天然一帧荆关画，谁打藁，斜阳下。历历水残山剩也，乱鸦千点，落鸿孤咽，中有渔樵话。
登临我亦悲秋者，向蔓草平原泪盈把。自古有情终不化。青娥冢上，东风野火，烧出鸳鸯瓦。
深深月胁容谁鉴，惊喜见，纯全璞。截断紫云天一角，冰丝姌袅，尚如神女，细雨含风络。
若教并玉真成珏，抟粉凝脂暗中摸。汲古那嫌修绠弱，辘轳双绾，桔槔千转，备写临池乐。
排空几阵留难住，写不尽、潇湘雨。托寄音书浑漫许，裴回欲下，家鸡野鹜，那是临池侣。
十三行断惊鸿去，恰上银筝十三柱。弦畔有人挥玉箸，长门月暗，一灯重拨，泪墨模糊处。
不是图中是梦中，非花非雾隔帘栊。窄衫低髻正相同。
清脆铃声檐鸽夜，悠扬灯影纸鸢风。此时携手月溟蒙。
物外幽情世外姿，冻云深护最高枝。小楼风月独醒时。
一片冷香惟有梦，十分清瘦更无诗。待他移影说相思。
乍暖银塘皱绿波，书长慵听鸟声多。嚼花吹叶一春过。
拣尽钗梳浑不是，抛残弦索拟如何。日来天气困人么。
自别檀奴百事嫌，恼人蟢子下重檐。更无心绪莫开帘。
几日醉醒花尽落，非时冷暖梦相兼。可知谁似昨年忺。
曾把芙蕖共晚凉，令来眼底隔潇湘。酒醒欹枕好思量。
为写眉图传小影，拟烧心字试沉香。雨丝萦断九回肠。
唱罢玲珑一曲歌，江潮微涨绿云坡。此情翻较醒时多。
已是欲眠浑未醉，故回覆脸奈他何。谁云无赖只横波。
琴酒生来淡荡人，自宜消渴更长贫。不然辜负远山春。
狗监故能怜犬子，武皇应解妒文君。任他天壤有王孙。
知是他生死此生，药栏花榭见卿卿。似嫌心眼太分明。
料得已难酬宿愿，欲抛争奈转多情。一回私语几回惊。
今夕何年，偏觉漏喧人醉。星毬高揭，是星娥手缀。千树宝华，宁让六宫剪采。幽欢刚趁，密传诗迷。
走过红桥，第三条忽复会。踏歌声里，听搔头玉坠。明月暗尘，才入暖香寒翠。为伊耽搁，梅花清睡。
拥炉人倦，向煮雪声中，坐愁愁坐。巡檐数朵，为丁宁玉笛，莫教吹破。酷爱高寒，纸帐一番清课。肯闲过，不律隃糜，那禁慵堕。
旧约何曾果，在徙倚朱楼，迷藏香径，延缘画舸。正离魂欲接，断烟横锁。怕梦醒时，眝杀满城灯火。问谁个，掩纱窗、更愁于我。
乍展芭蕉，欲眠杨柳，微谢樱桃。谁把春光，平分一半，最惜今朝。
花前倍觉无聊，任冷落、珠钿翠翘。趁取春光，还留一半，莫负今朝。
风渐暖，雨初晴，似朝酲。手招蕙丛双箭，注银鉼。
绣得红罗纤窄，其如懒踏青青。待擘澄心堂纸，仿兰亭。
云幂幂，水溅溅，草如烟。行近十三陵下路，敢挥鞭。
细柳新蒲乍绿，玉鱼金碗依然。一骑捧香寒食日，忆当年。
呼女伴，斗草斗花轮日换。相约罗衣同浣，略嫌天气暖。
几折才开筠扇，莫教题便满。空却回文一半，有人亲落款。
湔裙独上小渔矶，袜罗微溅春泥。一篙生绿画桥低，昨夜前溪。
回首楝花风急，催归暮雨霏霏。扑天香絮拥凄迷，南北东西。
绣榻近来闲，似整如欹欲卸鬟。自把毛诗教小凤，关关，鹦鹉偷传唤阿蛮。
湘管泪痕斑，掷罢金钱弄玉环。身似离爻中断也，单单，欲展双眉又拆难。
春事悔蹉跎，啼鴃啼鹃尽已过。又是炎天行不得，哥哥，鹊语分明唤渡河。
且莫唱离歌，勉共花荫醉叵罗。不信君愁刚一石，多多，搅入香醪下燕么。
只影妒双栖，落尽梁间燕子泥。待到东南新月上，烟低，无奈疏窗只向西。
珍重语柔荑，能得楼头几度携。曾是别来相望处，凄迷，草暗天涯柳暗堤。
芳讯属东邻，格外相怜分外亲。记否枇杷花下见，前身，共是悲歌痛哭人。
无计与传神，小像沉香只暗熏。料得有情应唤彻，真真。珠玉为心以奉君。
嘹唳夜鸿惊，叶满阶除欲二更。一派西风吹不断，秋声，中有深闺万里情。
片石冷于冰，两袖霜华旋欲凝。今夜戍楼归梦里，分明，织手频呵带月迎。
只觉微词分外尖，计疏容易惹猜嫌。蟢子故悬丝网待，无奈，落花飞絮一时黏。
冷处越须防妒眼，重见，那回风格定矜严。正是背人成独语，尔汝，又谁偷觑水晶帘。
推枕依然似昨，鬓香云阁。欲抬双眼尚瞢腾，记梦语，无端错。
何处一声催觉，晓莺帘幕。眠时亲手系花铃，又彻夜，风吹薄。
山围拥髻，楼开照黛，尽容生老桑乡。一抹愁烟，三分梦雨，频来好处凄凉。何许最难忘，向扫眉才子，诉与何妨。生怕添愁，只言陈事，莫思量。
是谁分付成双，记深盟浅诺，弄玉骑羊。退粉翎寒，倾心叶重，曾教费尽端详。待谱就新妆，怕不堪持赠，翠佩明珰。真贴谁传为伊，临个十三行。
润*琴丝，腻匀笺粉，困人终日廉纤。似春眠未觉，宿醉相兼。一种无憀心绪，谁还理、旧素新缣。愁来也，玉肌生栗，悄觉寒严。
鰜鰜。何曾比目，向百尺竿头，断送枯鲇。想当初崖蜜，知为谁甜。挑取罗巾袖口，将往字、细齿重挦。拚狼藉，墨痕清泪，小印红绵。
一月他乡，一天离绪，一秋好景重阳。问题糕落帽，何处堪伤。多事六朝金粉，还留下、千古凄凉。无穷恨，醉中偷系，玉腕莄囊。
难忘。当年此际，正戏马高台，扈碑长杨。又翻经蕉苑，甘露分尝。其奈近来消渴，依然是、少日游梁。思君极，花寒人瘦，减尽容光。
乱红新碧阴如幕，夹罗初换单绡薄。曲栏沸春声，卷帘无数莺。
花丛双蛱蝶，颤向钗丛贴。和笑弄青梅，是伊亲摘来。
楚江才有明珠寄，秦楼又惹罗襦系。的的比双南，双栖分也甜。
欢多愁转剧，两地寻春约。帆影落平芜，依然范蠡湖。
隔花谁撼金铃索，东风无赖搴珠箔。小胆不成欢，麝衾空书寒。
娇多抬腕怯，薄晕偎双颊。半晌费矜持，赠君千日思。
颇黎枕滑春云卸，残红犹自明兰灺。好梦觉来疑，归时说与伊。
微霜吹玉貌，何处停征棹。相隔只无关，曲屏无限山。
夜深丛桂飘香雪，有人私语凭肩立。莫倚玉栏杆，人间风露寒。
残妆犹在臂，小别千年矣。密约誓他生，此生无那情。
闻呼菡萏浑娇小，芳名已换芙蕖早。欲摘奈荷香，丝牵蔤恨长。
并房红粉瘦，待雪同心藕。相薏复相莲，莲心菂菂圆。
暮烟空碧萦花雾，雾花萦碧空烟暮。来去莫教催，催教莫去来。
影疏侵梦冷，冷梦侵疏影。留醉倚香篝，篝香倚醉留。
桦烟一抹轻绡获，脂香暗觉杯行互。狂捉缕金鞋，问郎真醉耶。
银筝连夜雪，柱冷湘弦折。红豆数来多，曲终人奈何。
炉边促席围银蜡，兰舟准待明朝发。坐到五更钟，忽然归思慵。
六幺催未歇，故故飞觞急。休却眼前杯，玉人容易来。
行云翠湿寒难晓，水仙夜上芙蓉老。山枕酒醒时，雁回人未知。
客城那得住，打鼓开船去。去逐鲤鱼风，归期尺素中。
果然仙品如图谱，晶莹尚湿枫亭露。映彻玉壶冰，守宫纱一层。
碧桃争比得，鹤顶真珠液。好在宋家香，刚逢十八娘。
苍梧水落羚羊峡，危墙欲渡愁云压。肠断岭猿鸣，南来第一声。
上滩争宿处，月黑人不语。不辨戍楼烟，维舟江那边。
秋空倚剑人何处，羁心远挂咸阳树。陇水咽残星，黄河西畔行。
几多乡泪滴，一夜关山笛。谁按小伊舟，清霜入鬓流。
山城半夜催金柝，酒醒孤馆灯花落。窗白一声鸡，枕函闻马嘶。
门前乌桕树，霜月迷行处。遥忆独眠人，晓寒惊梦频。
手卷湘帘雨乍收，双燕小红楼。酿花天气，护*性，一样温柔。
知他底事长无语，细带传箜篌。个中须解，寒应剩暖，春不如秋。
绮语无端障已深，赢得误知音。前身莫在，扫花坛上，敝帚千金。
自从织女回车路，惜别到于今。闲情慧丛，一时分付，好费沉吟。
万壑千岩一空囊，还复涉钱塘。何人坐拥，楼船鼓角，粉队戎装。
回看灭没鼍江气，独立转苍茫。西陵渡口，潮头如雪，卷尽兴亡。
冰绡雾縠，称楚宫织玉。称心花样称身裁，教抹作、水云微绿。淡淡海棠红一簇，配雪蕉横幅。
麝脐龙脑犹嫌俗，略薰些沉速。藕丝风飐五铢轻，都不似、尘凡妆束。别绣宝斓金缕蹙，供如来金粟。
十三篇，昔曾断送两婵娟。何意孙吴，却将韬略，授钗钿。嫣然，恰随肩，象床交倚麝襟联。双珠巧合双壁，更无相妒有相怜。闻道江上，舳舻衔尾，共惊狂虏投鞭。待同心借著，密商帷幄，迅扫弋鋋。
妆罢对展芸编，蜡丸封就，侍女不教宣。量珠做、鸳鸯阵里，聚米山川。正军前，露布催草，簪花腕弱，应自怯如椽。拟开屏障，似捻霜毫，写个赤壁飞烟。
铜雀愁深锁，宓妃萧飒，坐老芝田。争似伊家姊妹，恁流离、却得好姻缘。看他既美姿颓，兼精音乐，夫婿人争羡。只英雄、儿女都难恋。定霸业、追想齐年。倩谁凭、阿堵重传。向丹青，枕手且闲眠。忽西风紧，红衣卸落，并蒂池莲。
密密蒙蒙春几许，斜阳忽送廉纤雨。柳烟深锁怯凭栏，千万缕，飘轻絮，薄幸不归双燕语。
江南好，燕子乍来时。屡唤不应挑笋约，欲成还改获兰诗。风日助相思。
江南好，清簟坐潇湘。梅雨生憎调黛湿，麦秋偏爱洗头凉。小立焙茶香。
江南好，秋水晚平桥。千顷绿沉菱叶雨，十分香散藕花潮。人倚木兰桡。
江南好，寒掩小窗纱。积雪红垂天竹子，微泉碧注水仙芽。幽事属谁家。
玉兰堂下新阴薄，轻暖复轻寒。绣床开也，燕泥晨落，移近栏干。
日迟人懒，青梅豆涩，紫蔗浆寒。别来生受，些儿供养，也当加餐。
恁喧阗那得怨魂酬，罗绮照中流。问谁乘片舸，笔床砚匣，冷处夷犹。别是沅湘风味，都不混葵榴。独向烟波外，占取清秋。
当日芙蓉湖上，正水嬉初散，杜牧空留。忽催归暮雨，小泊近朱楼。最难忘，风灯零乱，乍隔船，惊见几回头。伤离绪，彩丝千结，嘱咐亲收。
此恨君知否。问何年，香消南国，美人黄土。结绮新妆看未竟，莫报诸军飞渡。待领略，倾城一顾。若使金瓯常怕缺，纵繁华，千载成虚负。琼树曲，倩谁谱。
重来庾信哀难诉。是耶非，乌衣朱雀，旧时门户。如此江山刚换得，才子几篇词赋。吊不尽、人间今古。试上雨花台上望，但寒烟、衰草秋无数。听嘹唳，雁行度。
马齿加长矣。向天公，投笺试问，生余何意。不信懒残分芋后，富贵如斯而已。惶愧煞，男儿堕地。三十成名身已老，况悠悠，此日还如寄。惊伏枥，壮心起。
直须姑妄言之耳。会遭逢，致君事了，拂衣归里。手散黄金歌舞就，购尽异书名士。累公等，他年谥议。班范文章虞褚笔，为微臣，奉勅书碑记。槐影落，酒醒未。
旷达如君几。几曾夸，乌衣列戟，向来门第。咫尺樊笼偏谢却，裹足软红尘里。应自信，筹之熟矣。惟有闲身消受得，第二泉，如镜山如绮。拚岁月，此中寄。
人生适意为佳耳。莫空过，持螯时节，听鹂天气。茶局纵横纱帽侧，一笑纷纷斗蚁。那更觅，参同真契。辛苦还丹兼辟谷，总输君，独悟长生理。看玉树，绕阶起。
四壁秋花卷。问谁为，柴桑写照，俗尘俱遣。天与高寒风格在，簌簌清霜欲泫。背素障，光浮鱼茧。随例玉盘承露冷，傲慈恩，一抹纱笼浅。和雁字，碧空展。
斜规隙月看逾显。错教人，图成没骨，粉圆脂扁。餐尽落英聊解佩，舐掌何愁嗾犬。只妒影，兰膏未免。接得芙蓉城主牒，许众香，北面吾兮典。更位置，烛奴剪。
霁月风光卷。恰佳辰，阳回黍谷，禁寒都遣。坐暖芙蓉三十二，那觉一条冰泫。亲领袖，吴笺蜀茧。风雅友朋俱性命，算万间，广厦欢犹浅。孤掌在，快重展。
先皇叹息才名显。墨淋漓，堪收合拓，堪题禁扁。凰阙何妨容虎卧，莫问淮南鸡犬。咄握惯，积劳难免。览揆正宜膺宅揆，往钦哉，咨汝夔龙典。看绿綟，称身翦。
皂帽缁尘卷。任相猜，杜陵野老，伤心顿遣。倦眼摩挲双阙望，铅泪铜盘偷泫。辇毂下，一窝如茧。乘与偶然迷出处，泛虚舟，试狎蓬莱浅。供醉吐，锦茵展。
身终隐矣那须显。数升平，白门标榜，纷纷阔扁。及至时危钩当密，香凤并遭鹰犬。羡此际，冥鸿独免。阅尽宫怜金虎局，更何人，痛哭三朝典。天宝话，舌频翦。
黄阁仍开卷。只敷陈，平生四字，昙聃尽遣。江左风流归冀北，霖雨九垓春泫。看赐瓮，十围金茧。国士无双亲下拜，问感恩，知己谁深浅。先世泽，藉公展。
副封白去经纶显。小延英，逾时伏对，怀中鹞扁。太保只今推坐论，西旅徒然贡犬。真异数，朝参暂免。所喜圣朝无阙事，且闲删，雅颂兼谟典。重补衮，五云翦。
五夜青绫卷。带余寒，却偎燕玉，凌兢顿遣。起傍镜奁看制草，银沫御笺微泫。沉水炷，博山分茧。凤阁乍翻新样出，扫宫黄，八字眉儿浅。刚一笑，旅愁展。
异香莫为更衣显。避人看，紫磨缠臂，连宵压扁。传语当关辞剥啄，睡熟金铃小犬。谅酒债，寻常今免。十五垆头夸识字，乞簪花，价倍鹴裘典。怪恼乱，韦肠翦。
案积如山卷。尽从容，手书耳受，移时散遣。暇即携觞兼召客，玉版银钩光泫。频倒屐，莫辞重茧。为续鸾弦酬凤髓，便以胶，投漆情还浅。腾尺木，素怀展。
九龙七级龙光显。忆登高，攀萝直上，指挥轮扁。下视桑麻成世界，听彻云中吠犬。料四牡，驰驱不免。若过棠阴须少憩，采风谣，正属輶轩典。留赠答，素毫翦。
宦槖书千卷。好楼居，看山读书，烟云消遣。造物惟将清福忌，不管西州悲泫。忆缟纻，远投树茧。昨岁梁鸿溪上过，谢登堂，拜母交非浅。今古谊，一时展。
公才遍历崎岖显。却重围，笑谈矢石，射乌题匾。午夜九阍争叩额，散斥狺狺猘犬。都不怪，希迁数免。偏喜学陶初愿遂，整芸签，悉付琳琅典。硕果尽，痛难翦。
旧雨西风卷。便重经，天荒地老，此情难遣。剩粉遗香留得在，两袖三生红泫。谁擘破，同心珍茧。分付鲛人和泪织，一丝丝，扣入冰花浅。来世作，臂纱展。
非耶立望全身显。太愁予，千眉峰蹙，双鬟云扁。缟夜梨魂看似雪，吠影心忪粤犬。恩与怨，而今勾免。梦里锦鞋欢兮薄，上头钗，判向生前典。缘不了，莫轻翦。
无语湘帘卷。肯输他，画梁双宿，封侯悔遣。红雨立残清露滑，绣雀一帮泥泫。早喂就，吴宫八茧。悄向护花铃索下，听黄鹂，骂彻春阴浅。容易得，远山展。
游踪似托韶华显。斗轻狂，谢娘絮薄，沈郎钱扁。何处芳丛争挟弹，横过新丰鸡犬。逞买笑，乡愁告免。不记临行针线密，绿杨丝，系马青衫典。休乞句，带重翦。
心共香苞卷。卸啼妆，却施檀晕，湘娥恨遣。直拂芸辉绡账簿，云母簟纹波泫。新粉扑，罗浮蝶茧。说与桐花羞待凤，雪衣寒，水月毫光浅。窗影在，个人展。
兔园傍柳名偷显。刻琅玕，词填玉茗，箫圆钗扁。搔背何须春笋样，一笑麻姑鞭犬。换崔袖，昭容不免。占住夜郎才几蓈，让扶南，暂作扶余典。偎满顾，火龙翦。
愁向清辉说。暗将离，冰纨却扇，香罗替葛。不觉凉飔吹茉莉，回首纱橱似雪。得几度，为君簪发。行矣天边风露冷，汉时关，偏隔秦时月。幽思重，写瑶瑟。
情知又是经年别。转难忘，凭肩密誓，长生钿合。此意双星应鉴取，好耐寒侵肌骨。恩不甚，怕成轻觉。来日征帆休便挂，听残更，软语镕心铁。银汉影，夜分裂。
菱镜秋如许。笔床移、疏帘垂下，落英无语。见说刀镮如宿约，待结同心双苣。怕醉里，乡书难据。看拥孤眠屏山上，画平沙、只雁潇湘雨。从此路，问君去。
分明江畔维舟处。又模糊，前重云水，淡烟浓树。今夜客衾应觉冷，睡鸭红绵亲炷。料也忆，玫砧霜杵。待倩西风将消息，一声声、吹送芦花渚。君不寐，试听取。
且住为佳耳。任相猜，驰笺紫阁，曳裾朱第。不是世人皆欲杀，争显怜才真意。容易得、一人知己。惭愧王孙图报薄，只千金、当洒平生泪。曾不直，一杯水。
歌残击筑心欲醉。忆当年、侯生垂老，始逢无忌。亲在许身犹未得，侠烈今生已已。但结托，来生休悔。俄顷重投胶在漆，似旧曾、相识屠沽里。名预籍，石函记。
季子平安否。便归来，平生万事，那堪回首。行路悠悠谁慰藉，母老家贫子幼。记不起、从前杯酒。魑魅择人应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冰与雪，周旋久。
泪痕莫滴牛衣透。数天涯，依然骨肉，几家能够。比似红颜多命薄，更不如今还有。只绝塞，苦寒难受。廿载包胥承一诺，盼乌头，马角终相救。置此札，兄怀袖。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宿昔齐名非忝窃，只看杜陵穷瘦。曾不减，夜郎僝僽。薄命长辞知己别，问人生、到此凄凉否。千万恨，为兄剖。
兄生辛未吾丁丑。共些时，冰霜摧折，早衰蒲柳。词赋从今须少作，留取心魂相守。但愿得，河清人寿。归日急翻行戍稿，把空名、料理传身后。言不尽，观顿首。
好梦而今已。被东风，猛教吹断，药炉烟气。纵使倾城还再得，宿昔风流尽矣。须转忆，半生愁味。十二楼寒双鬓薄，遍人间、无此伤心地。钗钿约，悔轻弃。
茫茫碧落音谁寄。更何年，香阶刬袜，夜阑同倚。珍重韦郎多病后，百感消除无计。那只为，个人知己。依约竹声新月下，旧江山、一片啼鹃里。鸡塞杳，玉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