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仕伽2015-10-25 04:122,811

  

  ---题记

  即便在很多很多年以后,李嘉也还再庆幸十三岁的夏末秋初能做出那样的抉择,如果当初无奈退缩,安心地留在那秋桃盛开的地方,不再提起身负的血仇,或许与今日的结果就会大相径庭……

  天色微亮,当双溪城还未曾从夜幕中完全脱离的时候,一场小雨打湿了这座古城,这是南大陆初秋时的梅雨季节,稀稀拉拉的小雨一天内便能断断续续下十几次,没完没了得可以。

  点点的雨丝飘零在天空中,雨中的城池门口,走出了一名少年,少年身形显得有些微微发胖,肩上背着一个包裹,走的有些慢。

  小雨虽小,若是淋得久了,一样会湿透衣物。门口走出的少年,左手倒提着一把油纸伞,却不打开。他的肩膀上己有一大块湿痕,身上的衣物也显得有些湿漉漉。很显然,他己经淋了一小会儿的雨。

  少年走得真的很慢,彷佛每走一步都要下莫大的决心,仿佛每走一步都要带走许多的不舍。

  离开有很多的无奈,不经历的人永远无法体会到这种心情。人是恋旧的,故土难离不止是那些多愁善感的人才会有的情节,任何人都不可能坦然面对远离故乡的时候。更何况,他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更何况,他走的如此无奈。

  总会有长辈在晚辈面前吹嘘自己在他这个年龄做过什么事,遇到什么人,见证过了什么,有怎样的机遇。殊不知,除了极少数的真人真事外,在那个年纪,他们也像自己一样,抱着腿,傻愣愣地坐在凳子上听着他的长辈的光辉事迹,看着满天唾沫划过一道道的完美抛物线,那时候他们和自己是一样的。

  其实大多数人的一辈子也都是差不多的,只有那些不一样的人生磨砺下所造就的孩子,才会在未来的路上显得不同。

  而此刻,看着熟悉的城池上面千年风霜留下的印记,李嘉苦笑着,十三年来优越生活养成的微微发胖的脸颊上满是苦涩,看了多年的城池唯有这一次看着有如此多的感触。看到了城池上挂着的城名“双溪”,有多少记忆浮现脑海?这一刻,他到是想起了这城名的来历。

  城名是第一任城主取的,城主也同时是李家初代的家主,英雄了一世的家主却在取下城名的时候落下了小小的尴尬,当时城主口快的名头即便是千年后的小李嘉也有所耳闻。

  好像那是个晴天,城主带着属下去野外踏青,在青山竹林间,连日来为建城事宜烦恼的城主,心情也有所好转。

  而就在这时,下属们问及城名取什么名字,口快了大半辈子的城主罕见地一时无言,只是看着眼前的两条邻近的小溪,他不知在想些什么,溪水很清,没什么鱼,溪底的鹅卵石圆润光滑,潺潺的流水声应和着风吹竹叶的声响,让陷入沉思的城主查觉。一生口快的城主这次总算没有辜负了他的名头,不假思索便道出了想要地名字,“双溪”。

  属下奇异的目光让城主的老脸都有些发红,不过一言九鼎的大人物自然不会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即使这名字没水准到连小屁孩都取得出。而这座注定名满天下地大城,就在城主大人的口快给取下了名字。

  当已至中年的城主在青山绿水间文思乍起,亲笔提名就变得理所当然,所幸于他书法不像取名的能力一样糟糕,写下得字还算是有些韵味。

  属下不敢打捞了大人的雅兴,一时间,竹林中鸟雀无声,静谧的环境下只有竹林在微风下轻轻摇摆的声响和小溪的流水声。

  微风吹乱了城主的长发,束发金冠上的金边丝带加杂其中,在风中飞舞。刹那间,风中的城主挥洒笔墨的样子颇有些狂生的意味。而那个狂生下笔后的结果只有一个,和流传千年的城池一样流传千年的城牌“双溪”。

  前人早已做古,连那两条小溪也早就在时光变迁中消失不见,不过若是城主泉下有知那古城牌至今尚存,大概也会含笑九泉了。

  李嘉早没有了欣赏城主墨宝的雅兴,站在城门口,稀稀落落的小雨依旧飘扬,湿了他的长发和肩膀。静静地看着小雨中的双溪城,此刻它是如此的安静,灯火寥寥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昨夜有过的喧嚣。

  双溪城很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昨夜的晚宴是为了庆祝李家家主突破灵玄境证位玄宗。李家算上刚突破宗位的家主也就两个宗位强者,其重要可想而知,所有在外的子弟能回来的都赶回来庆祝。

  昨夜举族欢庆,全城欢庆。却唯独李嘉一人在房里一边收拾行囊,一边暗自抹泪。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就在前几日,家主出关的前夜,李嘉的爷爷,那个师阶后期的强者,重伤却久治不愈,在那天夜里的时候,带着对幼孙的担忧,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师阶强者如果不出意外会有近一百五十岁左右的寿命,爷爷不过七十,还有近七、八十年,半辈子好活。如果不是那个仇敌下手太狠,爷爷又怎么会重伤至死?那个晚上,李嘉目睹了一切的发生。

  回到家族后,爷爷对自己受伤一事决口不提,为了孙儿日后的生计拖着病体到处求人。一生倔强的爷爷明白自己命不久矣,只是独孙尚且年幼,在自己死后,怕他会受苦。于是低下了傲据一生的头颅,靠着自己师阶后期的实力,在家族中为小李嘉谋求了一份极好的职务。再后来,伤势越加恶化,终于几日前撒手人寰。

  其实做一个素衣执事也不错。在源界,多少人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在一个顶级世族的保护下,还有一份权位不小的职务,虽说成不了大事,可是却会活得很安定。先做一名素衣执事,等将来资历上来了,还有机会做黑衣执事,若是能侥幸突破元师,还可以做上执事长的位置。

  是很好呀,要不是爷爷苦苦相求,就算是直系子弟,凭自己的天分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况且,这是爷爷的遗愿,自己也应该遵从,理所应当地走上爷爷为自己铺好的道路,人生也会变得很安稳。

  但是,爷爷的仇呢?!!能重伤师阶后期的爷爷的人又怎么会是寻常人?自己做了缩头乌龟,谁来替爷爷报仇?!!血海深仇,若是不报,枉为人孙!

  一切还是因为实力!若是自己天质超绝,爷爷也不用为了自己到处求人?若是自己天分极高,又怎么会只能眼睁睁看着爷爷被重伤,甚至连仇都报不了?甚至在爷爷死后,因为家主突破的大喜事而草草了事的丧事。

  爷爷死后,李嘉很痛快的拒绝了,拒绝了爷爷求来了的职位。在事务堂众多执事诧异的目光中,少年冷冷地拒绝了这苟且偷生的职务,平生第一次如此有魄力的决断,在那天阳光明媚的事务堂里,小李嘉上演了自己的决然,只可惜爷爷一切都看不到了。

  雨还在下着,少年身上的衣衫己全然湿透,他大概这一生也不会忘了这个十三岁的夏末,后山的孤坟里一同埋下了少年的童真。

  他们也许真的忘了吧,从小与李嘉交好的,与爷爷交好的,那些人却一个不见前来为他送行。他自然明白自己处境的微妙,现在最后一点幻想也流逝在雨中。

  眸子的忧愁仿佛透过了雨幕的隔绝,随着城门楼上的灯笼在风中一闪一闪。寒风凄雨的,让那些身强体壮的大头兵们也不愿守在城墙上,只是巡逻一下敷衍了事,所以此刻,偌大的城墙上,李嘉居然看不到一个人影。

  雨开始有些小了,李嘉又痴痴地看了会儿,终于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扶了扶肩上有些滑落的包裹,倒退了几步,随后转过身去,向着与双溪城相反的方向跑去。这会儿,反到是好像对这座生活了十三年的城池不在乎了起来。李嘉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不自觉得还用上了源力,于是很快,他的身形消失在地平线们那头。

  李嘉离去的时候城墙上一处背风的阴暗处,走出了一位白衣老者,老头望了望李嘉身影消失的地方,修长的白眉抖了抖,轻叹了一下。孤单一人站在城墙上,不知在叹些什么。

  

  

继续阅读:第1章 静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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