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数十里,雷洛终于停了下来,他的体力和精神都已经严重透支,必须要停下来休息。
他一放下若兰,便发现了不对,她神情呆滞,空洞的眼睛却没有任何反应。雷洛急忙解开若兰身上的绳子,轻声唤道:“若兰,你还好吗?”
听到声音若兰明净的双眸才缓缓看向雷洛,突然,她想发疯一样,双手揪着胸口的衣襟,疯狂地爬在地上向后退,口中叫嚷道:“不要……不要过来……”
雷洛心中一痛,都是自己把她还成这样的:“若兰,我是雷洛,你看,你还记得我吗?”
银白色的月光照在雷洛坚毅的脸上,透着浓浓的关切。听到雷洛轻缓的声音,若兰才茫然地抬起头,当看清雷洛地脸时,压抑已久的痛哭和泪水一下子全都爆发了出来。
她大哭着扑向雷洛:“雷洛,爷爷死了,多米也死了,房子也被烧了……呜……呜……”
雷洛痛苦地抱着若兰柔软的娇躯,内心如同被一把大锤狠狠地砸中,他嘴唇蠕动,半响说不出话来。只是轻轻拍着若兰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若兰这一哭足有近十分钟才停下来,雷洛没有打扰她,她需要发泄,哭出来比憋在心里要好。
“对……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湿了。”渐渐平静的若兰这才从雷洛的怀中离开,看见雷洛胸前的一片湿渍,赧然地说道。
雷洛复杂地看着若兰,轻轻笑道:“没关系,你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少女秀美的脸上强作笑颜,长长的睫毛带着泪珠儿微微抖动,心中虽然痛苦,可是却很坚强,从小和爷爷在山中相依为命让她的心早早地学会了坚强。
“若兰,对不起,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这些人是来抓我的,是我连累了你们。”面对这个善良的姑娘,雷洛无法隐瞒,即使是可能会遭到她的怨恨。
若兰惊骇地瞪着着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雷洛,泪水又无声流落,她不敢相信,是她把这个男孩带回的家,是她害死了爷爷,怎么会这样?
若兰没有仇恨,没有厮打,没有哭闹,当泪水流干以后,她只是蜷着身躯,静静地坐着,两人陷入深深的沉默。
“咱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他们会很快追上来。”雷洛打破了沉默,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莫家后面的追兵肯定会更凶猛。
他也不问若兰的意见,两只强有力的胳膊轻轻地抱起她:“等咱们逃出去,你想怎么都行,不过现在听我的。”
若兰浑身一震,闭上眼睛,身体静静地趴在雷洛怀中。
雷洛看了她一眼,神情复杂,然后收敛心神,身形徒然加速。短暂的休息让他恢复了些体力,可是速度已经不似之前那样迅捷。
“你……你受伤了?”狂奔中的雷洛全身心放在周围的异动上,此时怀中的若兰却开口说话了。雷洛身上的伤口在剧烈的奔跑中又崩裂开来,鲜红的血迹透过薄薄的布衣在月光下散发着妖异的光芒,在他怀里的若兰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沉重的伤势。
雷洛一喜,他还以为若兰会痛恨甚至仇恨他,现在她竟然开口关心他,这让他异常欣喜。
“没关系,小伤!你的伤怎样了,他们没伤害你吧?”雷洛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若兰轻声回答,心里却异常复杂,她想要恨这个人却又恨不起来。是的,是他把人带到了这里,可是他没想过要害死爷爷,是那些坏人杀死了爷爷,不是他。而且他还救了自己,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坚持救自己,带着自己逃跑,没有自己的拖累他自己不是更有把握逃掉吗,自己还有什么权利责怪他呢?
他的胸膛结实温暖,和爷爷的好像,不知不觉少女沉沉地睡了过去。
感受到若兰均匀的呼吸,雷洛微微松了口气,可是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自己能把若兰带出去吗?他们始终会找到自己,如果没有若兰,他可以故技重施,进入河底潜藏。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呢?放弃若兰?这是不可能的,然而若兰跟着自己可能危险会更大,莫家的目标是自己而不是若兰。或许可以把若兰送到森林边上的村子,然后把人引开,可是,如果他们有人认出若兰怎么办。附近的村落可能都已经被警告,若兰一个陌生人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会不会有危险,雷洛不敢保证。
雷洛心中无比愤恨,恨莫家,更恨自己,重生以来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曾以为凭借着星石改造后的超人体质可以无往不利,自己会自然而然地成为一名强者,把家人护卫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可现在一群小卒就把自己追得狼狈不堪,连一个小姑娘都保护不了,什么强者,全都是狗屁。在这种怀疑中,雷洛开始思考反省,一颗强者的心必须要经过这种磨砺下的思考才会真正走向成熟。
这一刻,雷洛的心态才真正开始突变,这也成为了他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转折。
无论一个人的力量多么强大,都不可能发挥出像莫家这样的影响力。他们的势力在这片土地上盘根错节,打个喷嚏整个黑耀行省都要震三震。一声令下,无数的人为了他们的喜怒前赴后继。权利,这就是权利和力量的结合。也许有一天自己能成长到不畏惧任何家族势力,可是在这之前,雷洛必须学会应对这种势力。
对付人的办法就是拥有更多更强的人,雷洛的想法很简单,却并不容易实现,一个平民想在一个以贵族为主导的大陆上建立自己的势力去对抗贵族,其中的困难可以想象。在历史上不凡出现过许多天才的平民英雄,天资卓越,实力超凡,带领平民去争取属于自己的自由和尊严。
可是他们最后只有两种结果,被消灭或者……成为新的贵族。自然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被人类演绎得出神入化,雷洛渐渐明白了这些道理,可是食物链顶端的并不是贵族不是吗?
或许连雷洛也不知道,一种叫做野心和欲望的东西在他心底里慢慢滋生。
为了不吵醒若兰,雷洛放慢了速度,他静静的打量着若兰这张红扑扑的小脸,眉头微蹙,似乎做着什么可怕的梦魇。雷洛心里充满怜爱,一种责任突然在心里升起。头顶上繁星点点,月正当空,皎洁明亮,脚下树影摇曳,黑暗的树林中不知名的昆虫发出阵阵怪叫,后有凶猛的追兵,可雷洛此时却变得格外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