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洛此时才见识到这些甬道的浩大和复杂,越往里走,这种震撼越大。一路上他们经过了数十个分叉口,纵横交错,四通八达,深入地下数十米,如同迷宫一般,如果不是熟知这里的人带路,一般人绝对会迷失在这些黑暗的甬道之中。
黑暗似乎成了这里永恒的旋律,在这种死寂般的黑暗中,一行人走了将近一刻钟,终于高强忍无可忍,怒喝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路,是不是故意把我们带进这个迷宫,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高强的声音在空旷黑暗的甬道中一遍遍回荡着,也震动了众人的心,所有人的脚步都停了下来,屏住呼吸。
这个地下城堡浩大得骇人听闻,通道复杂纷乱,如同迷宫一般,安静得让人恐惧。众人在这种环境中走了近一刻钟,心理上也渐渐出现了一些浮躁甚至是恐惧。而高强的话仿佛也道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他们狐疑地望着前方的坦森,一时间,甬道中充满了死一般的静谧。
“他没说谎,前面有人。”坦森没有说话,雷洛的声音却突然响起,在他敏锐的感思中已经“看到”了一个个瘦小的身影。
雷洛不仅帮他们除去了魔虫,而且在刚才的战斗中充分展现了自己的实力,他的声音沉稳,众人的心理顿时便安定了下来,那股紧张的气氛也烟消云散。
“走吧!”雷洛轻声对坦森说道,目光却望向前方,眼神深处厉芒一闪而过。
坦森点点头,继续带路。
果然,再前进数分钟后,众人脸上皆露出轻松之色。在前方黑暗深处,一片或轻或重的喘息声隐隐传了出来,众人都是实力高强之辈,自然可以察觉,同时也被雷洛深不可测的实力深深震撼。
转过一个十字的路口,又一扇巨型石门出现在众人眼中,与之前那道石门不同的是,这道石门上布满了斑驳的血迹,有的已经发黑,有的还露着鲜红,它们记录着怎样的一段岁月或许只有坦森自己清楚。
石门旁边依然有一盏挂在墙上的油灯,微微散发着黄光。不知经历的多少岁月,油灯乌黑的边缘蒙上了厚厚的污垢,显得古朴而久远。
坦森望着这道石门,终究还是把手伸到油灯上,慢慢旋转,随着他的动作,石门开始震动,就像第一道门那样缓缓升起,一副让众人目瞪口呆的场景一点一点出现大家眼前。
石门后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中间是一条宽敞的通道,通道两边赫然分列着两排巨大的牢房,皆是由双指粗的生铁打造。
石门外微微的灯光洒进这间石室,如同千万年来的唯一一丝光亮,却没有为这个亘古漆黑的地方带来一丝温暖。
牢笼中静静地蜷缩着一个个小小的身影,瘦骨如柴,破布遮体,如同化石一般。
开门的声音却突然打破了这种宁静,骚动如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所有牢笼中的孩子都被惊醒,惶恐不安地蠕动着,还伴随着一些恍如野兽般的嘶吼。
站在门口的众人身体僵直,虽然听说过地下拳馆一直在训练幼童,但是从未想过会如此残忍、野蛮。他们简直不把这些孩子当人看待,而是野兽、牲口。
雷洛率先踏入这个阴暗潮湿的地牢,一股刺鼻难闻的异味扑面而来,他剑眉轻蹙,神色更加阴沉。
“大伙一起动手把这些孩子放出来!”雷洛低沉地说道。
众人点头,刚要动身,坦森的声音突然响起:“等等!”
众人愕然,但是之前误会坦森让众人心中有了一丝愧疚,所以这次倒没有人恶语向相,不过大家还是疑惑地看着他。
“他们很危险!”坦森似乎感受不到众人的目光,冷冷地说道。
“危险!?”高强轻蔑地看了一眼坦森,“一些斗气两三阶的孩子,能危险到哪去,你该不是在这里呆久了,呆傻了吧?”
坦森额不反驳,犹自走到牢笼旁边,胳膊缓缓伸进去,众人的目光更加疑惑,他要干什么?
“嗷!”一声愤怒的兽嚎传出,笼络中数条蜷缩在角落里的单薄黑影如风般袭向坦森的手臂。在一瞬间,众人终于看清了这些如野兽一般的身影。
微弱的灯光下,一张张稚嫩的脸上露出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凶悍和冷酷,凌乱污垢的头发遮挡住了眼睛,在缝隙之间却依然能感受到那股凌厉嗜血。
他们凶猛地扑向坦森的手臂,疯狂地撕咬,叫嚣,完全失去了理智一般。
鲜红的血迹从坦森强壮的手臂上渗出,他却恍若未觉,口中幽幽地说道:“拳馆从每一批新到的奴隶中挑选筋骨上佳的幼童关押到这里,每天进行高强度的训练,让他们彼此厮杀。他们每天都要面对黑暗、杀戮还有……饥饿。为了把他们培养成真正的野兽,战斗的机器,拳馆会定期把几个人关在一起,不给他们任何食物和水,告诉他们只有杀死对方,吃掉对方,他们才能活下去。”
坦森的语气平缓没有任何波澜,在这个空荡阴森的地牢中久久不绝,众人却感到一阵恶心阴寒,饶是修为高深的人也浑身寒毛乍起。
“所以,能活下来的,几乎没有一个是正常人了。”铁栏后面,几个野兽似的孩子紧紧地撕咬住坦森的手臂,口中发出呜呜的低吼,猩红的鲜血从他们尖牙间渗出,那些尤带稚嫩的脸庞此时是却是如此狰狞、野性。
“你也是这么活下来的?”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恐惧。
坦森浑身一颤,低下头,众人望向他的目光也变成了恐惧和陌生。半晌,坦森抬起头,看不到任何情绪,默不作声,但众人已然可以猜到答案。
“这些孩子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我们要怎么把他们救出去?”有人问道。
“说的没错,他们都极富攻击性,似乎根本听不懂我们的话。”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良久后一个微弱的声音在黑暗深处响起:“你们……你们真的是来救我们出去的吗?”
众人顿时一惊,然后是狂喜。雷洛的身形迅速消失,猛然出现声音传出的地方。
“能救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雷洛双手猛地抓住铁栏,向外一拉。顿时,坚硬的铁栏杆在他巨大的力量拉扯下发出一阵痛苦的扭曲声,一个宽大的口子兀然出现在牢笼中央。
雷洛紧紧地盯着黑暗中那一个个颤抖的身体,期待着。
终于,一个瘦小的身体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慢慢地,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孩子从角落中走了出来,一张张枯黄消瘦的面孔上充满了兴奋、期待、戒备、怀疑等等复杂的情绪。
整个地牢里一共关押着一百二十六个孩子,从七八岁到十一二岁,一个个木然而冰冷。虽然肯随雷洛等人出来,但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清点好人数后,一行人由坦森带路浩浩荡荡朝上走去,身后的地牢已经被夷为一片废墟,成为历史的记忆。
“你叫什么名字?”雷洛对身边的一个瘦弱的小男孩问道,刚才就是这个男孩的话打破了僵局。
“那坡!彩虹之南,那坡!”男孩的声音虚弱,但是透着一股不屈和坚韧。
“彩虹之南……”雷洛目光迷离,喃喃道,这个世界还有彩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