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洛静静地站着擂台上,没有激动,也没有不安,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站在他前面的对手是个高壮的中年武者,高举着双手,斗志昂扬地冲着四周的观众招手。事实上当他知道自己的对手就是那个蓝光阶的废材时,他就在考虑该如何华丽地结束这场比赛,好给观众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哐当!”擂台的铁锁门被关上,无论多少人一起走上擂台,走出去的只有一个,这就是地下拳坛残酷之处,也是它的魅力之处。
“噢噢噢……”
“杀死他!”
“杀死他!”
一时间,擂台四周纷纷传来如潮的怒吼和呐喊,人们眼中闪动着嗜血的光芒,几乎要淹没整个擂台,气温在此刻仿佛瞬间上升。
中年武者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虽然不清楚这个小子为什么弄了个神神秘秘的面具,但是一会自己就会让他知道,即使他背上龟壳,自己也能把他的脑瓜轰个稀巴烂。
楼上,厢房内。
努比和哥特安静地看着下面的擂台,心里皆泛起一丝疑惑。
“他弄个面具戴干嘛,摆酷吗?”哥特冷冷地说道。
努比摸了摸大鼻子,笑道:“可能是年轻人的虚荣心理吧,反正这样也不会妨碍咱们的计划,随他吧。哥特,你上午没来,没看见他出手,我保证你会大吃一惊的。”
“哼……”哥特目光一闪,有些不以为然,他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雷洛给他一种奇特的感觉,但他的斗气修为自己绝不会看错,一个蓝光阶的初级武者,即使身怀再精妙的功法也不可能战胜银光中阶的武者。
场中,雷洛与中年武者无言地对峙着。四周声浪如潮,他却似乎什么也听不见,眼前还闪现着那个男孩那双渴望的目光。对于死过一次的人来说,他比任何人都有清楚生命的可贵。他也杀人,可那是在敌对状态下的反击,他没有任何心理包袱。上一世的雷洛博览群书,性子淡然,崇尚礼德,经过遽变后虽然有所改变,但是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如同信仰一般。然而此刻,雷洛迷失了。即使曾经听说过许多许多的罪恶,可是那只是听说,今天男孩的眼睛却如同一扇窗,为他打开了一个未知的世界。或者说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只不过是他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
是什么,在撕心裂肺的呐喊?是什么,在无尽的黑暗众苦苦挣扎?
“砰!”雷洛的身体高高飞起,轰然撞到钢丝网上,锋利的钢钉划破衣服,却无法刺入那看似脆弱的皮肤。
“哗!”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欢呼。
“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轰碎他,我要看到他的肠子流出来……”
“宰了他,老娘今晚是你的……”
暴力和鲜血似乎更能让这些人兴奋,男人们挥舞着有力,更加疯狂地叫嚣,女人们撕开衣襟露出丰满的双峰,上下颤动,若无旁人嘶吼……
楼上努比猛地从椅子上弹起,灵活的根本不似一个胖子,他脸上的笑容还未及收敛便出现一幅惊愕的表情,显得是如此诡异。
“看来您这次的眼光可能失准了。”哥特在他身后淡淡地道,仿佛这幅场景早在意料中。
努比没有回应,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场中的雷洛,不知在想些什么。
中年武者一拳击飞雷洛后更加意气风发,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子为什么不还手,可能被这个场面吓傻了,也可能是被自己强大的气势震慑住了。不管是为什么原因,今晚他注定会成为自己脚下的一堆烂肉,为自己赢得更多的人气。为此,自己更应该好好感谢他,让他享受一下痛不欲生的感觉。
中年武者脸上带着狞笑,一步步走向雷洛,强壮的大手抓住雷洛胸前的衣襟,把他高高提起。
雷洛一动不动,似乎真的已经无力抵抗。
嘭嘭嘭……
一声声结结实实的闷声传出,如同狂风暴雨一般,人群也跟着更加疯狂。中年武者的实力确实不可小觑,那刺眼的银光璀璨夺目,散发着惊人的力量。雷洛的身体如同一个人形沙包,被银光铁拳轰得四下飞射。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时间一点点过去,人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再欢呼,不再呐喊,一种前所未有的诡异气氛在拳馆内弥漫。
中年武士气喘吁吁地插着双膝,眼睛骇然地看着前方,那里,那个青年依然如松般屹立,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钢针撕裂的支离破碎,露出一身精壮的完美身躯,却没有一丝伤痕。
他不是人,是魔鬼。
一丝鲜红的血悄然从面具下面流出,滴答一声滴落在擂台的青石地面上,恍如在平静的湖面中突然投入了一颗石子,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中年武者脸上露出惊喜,他受伤了,他终于受伤了。就像受到了莫大的鼓励,中年武者竟猛然焕发出一股活力,再次托起沉重的身体,钢拳挥出。
“嘭!”还是一声闷响,可是这次没有任何欢呼。
一只刚劲的手稳稳地抓住了飞来的拳头,中年武者惊骇地抬头望去,那只狰狞的面具上面露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好深,好红,如同一片无垠的血海。
中年武者本能地感到了恐惧,他疯狂地想要挣脱那只手掌,但是它好像一只无比巨大的铁箍,任自己如何挣扎厮打都不见丝毫松动。他再次颤抖地抬头看去,可是这次什么也看不到,随着一声轰鸣,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接着一阵锥心裂骨的痛苦迅速地淹没了他的意识。
“噢噢噢……”
“杀死他,杀死他……”
中年武者狂飙的血雾,终于让这些观众回归了本性,开始疯狂的叫嚷,声势比刚才更胜,这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场景,绝地大反击,太美妙了,看那腥红的血迹,多么璀璨啊,可是这还不够,他们还需要更多的刺激,更多的血腥的场面。
如同听到观众的鼓励一般,雷洛慢慢地举起右拳,朴实无华,没有任何斗气的一拳,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这只拳头上。
倏然,一声长啸从那狰狞的面具中传出,盖过了人群的欢呼呐喊,如雷声滚滚,震耳轰鸣。啸声中,一拳带着无匹的气势径直轰下,目标却是擂台下厚实的青石地面。
瞬时间,尘土飞扬,碎石激荡,巨大的龟裂疯狂的想四周蔓延,庞大的气流如咆哮的巨浪一般一波又一波的向四周肆虐,犹若山崩海啸一般,所过之处无不一阵人仰马翻,只有二楼的厢房得以幸免。
待狂风平息,众人抬头望去,那个如岳般的身影依然屹立在狼藉地擂台中央,那恐怖的铁丝网竟奇迹般的消失了。现场,一片死寂。
“你们,闭嘴!”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在擂台中央响起,人们呆呆地望过去,只见那张狰狞可怖的面具的腥红双眼中有着无限杀机,让人心胆俱裂。
没人能形容这双眼睛,它就像亘古的魔神,冰冷无情,杀伐果决,不带一丝人间气息……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由于擂台被损坏,地下拳坛被迫中止比赛,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去抱怨。
也是在今晚,一个面具战神的名字在荒蛮城不胫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