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然立刻卷起画,不变的笑,“她似乎在牢里受了凉,知道她是你心爱之物,便带回宫来医治。”
“原来陛下如此关爱手足的妻子啊……”又一人走进房来,正是秦岚。
张然随和的笑,但似乎比方才僵硬了几分,看得出他的愠意。
“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我的寝宫竟然可以让人随意闯入。”
张涛已不作他想,怀中的人儿抖个不停,低头一看,见木灵汐已经是泪眼婆裟,哽咽的声音带着哀求,“涛涛……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张涛轻轻抚着她的发,安抚说道:“我这不是来接你回家了吗?……我们这就回家……”
秦岚直视着张然,又看看抽噎的木灵汐,妒恨之中更有不解——张然与木灵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然走过去,温柔的轻拍木灵汐的薄肩,“别哭了,你看皇弟这不就来接你了么?”
张涛感觉到木灵汐将他拥得更紧……心里生疑,但也不便表现出来,他对张然笑笑,“陛下,我已经将新的口供呈给了王大人,证实我的王妃没有杀人,现在特来接她回去。”
“是吗,那你快带她回去休养吧。”张然笑着回答。
“我恐怕皇帝陛下十分舍不得吧……”秦岚在一旁轻佻的插着话。
张然伸手环住秦岚的腰,仍是一脸的笑,“涛涛你快带王妃回府吧,我美丽的皇后似乎吃醋了呢,哈哈……”
这房中气氛诡异,张涛心里知道,他此刻心头有一千个一万个疑问。但是,现在却不是追究问题的时候,他感觉的到,怀中的人儿已快不行,倏地将木灵汐抱起,出了大门。
见张涛离去,张然收回了环在秦岚腰间的手,神情冷漠。
秦岚看着他,露出讥讽的笑。
即使你是皇帝又如何?照样有得不到的东西!
“我累了,请皇后自行离去吧。”
自从她小产之后,张然便是这般对她了,秦岚并不后悔,只是对这个唾弃自己的男人,无比的憎恨!
他将她囚在这繁华深宫,锦衣玉食,给了一切,却吝啬得连一丝爱也不曾给她。
这是张然,比张涛更甚冷酷的人。
秦岚自嘲的笑笑,轻盈步出门去。
门外战战兢兢走进一个侍卫——
“……陛下……陛下恕罪,亲王殿下是硬闯进来的,……小的,实在打不过……”
“那皇后呢?”
“皇后娘娘……小的…小的身份低微…不敢得罪……”
张然冷哼一笑,“连门都守不住,留你何用。”
“陛下……唔!……”
张然的剑力之猛,侍卫话未说尽便倒下地来。他抽出剑,静静的看着上面泠泠殷血——他差一点就得到了,就差一点……
木灵汐的母亲血染半宫时,张然与张涛都尚未出世。据说当年宫中死伤无数,尸体堆砌成山,人人莫不惶恐。
祖皇抑郁生疾,传位于长子,将自己幽闭在宫中密处。张然年幼时偷偷跑去祖皇住处玩耍,不想看见了祖皇与鬼魑子的交易。祖皇拿出那副画,要鬼魑子寻访这两位女子。无奈直到祖皇去世,也未了愿。
事后张然便拿到了这画,一直暗中收藏。
他自小便对画中人暗暗滋生着情愫,他从不求得天下,只求得此红颜。他爱美,所有美好的事物他都爱,并且能品。后宫之中妃嫔十七,个个是精挑细选,他赏,也品,却不玩亵。
因为所有这一切都不是真正想要的。
一旦他发现了真正要想得到的,哪怕不择手段也一定会夺来!
鬼魑子说:“若强行让她脱了妖性,恐怕即便是成了人,也是半死不活。”
他回答:“只要能得到她,哪怕最后只剩一具尸体,我也要得到。”
他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只是看他想要不想要罢了。
张涛将木灵汐抱上床,吩咐着:“杉儿,去请大夫来。”
杉儿点点头,急忙跑出门去。
床上的木灵汐紧紧抓着张涛的衣襟,“别请大夫来……我很好……”
此刻她的脉搏紊乱,不似常人,怕是请了大夫会吓死他。
张涛柔柔劝着,“等大夫来给你诊治,你就会好了。”
“陪着我,……等我睡着了你再走。”
“我不走,陪着你。”
木灵汐有些放心,紧抓着的手也松了下来。她似乎很累,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闭上眼便沉沉睡去了。
张涛轻抚她的面庞,心里沉思着。
张然爱美人,他是知道的,但是夺人之妻,这种事他实在很难相信张然会做得出……
是我多疑了吗?
张涛轻轻叹气。当刘凯告诉他汐儿被张然带走,他简直是震惊,这种不合礼数的事竟然是张然所为?!他想不明白了……
难得他不但要防皇后,连自己的亲兄弟也要防?
眼前的佳人正在熟睡,张涛看着她,心里平静了些,他不记得何时起,自己的心开始为她的一颦一笑所牵动。他不能再失去了。
秦岚回到新月宫,她的心情相当恶劣。一想起张涛对木灵汐的疼惜,她恼怒!
一旁若干侍女不敢言笑的小心看着主子,叫秦岚心里更加烦躁——一盏玉瓷杯随手掷了过去,砰得碎成星片!
“看什么看!都给我出去!出去!”
侍女们惊慌得提起裙摆向外跑去。
“等等。”秦岚又唤住她们。
侍女们猝然站住,大气不敢出。
秦岚信步走过来,一步一步接近。最后在一个侍女面前停下——“你是谁?我没见过你。”
那侍女曲身行了一礼,答道:“奴婢萍儿,姐姐欣儿染病在床,我是来替姐姐的。”
秦岚狐疑的打量了那侍女一番,“欣儿染病在床?”她转头问身边的其他侍女,“欣儿病了吗?”
侍女们都慌张的点头。
这叫萍儿的侍女倒是一脸镇定,不似其他人的惊慌,眼中也透着些须机灵劲儿,秦岚细细看着,收进眼底。“你们出去吧。”
一侧侍女全都离去。
若大的寝房,空空留得秦岚一人。
她靠床坐下,脑中依然浮现着张涛的面庞……
涛涛,你为何负我?
“涛涛,一入宫门深似海,此处别过,怕是永生难见,吾之情苍天可鉴,望君莫相忘啊……”
“岚儿!此生无缘,情存心绕!黄泉相见,执手偕老!”
秦岚面上泛起苦涩的笑。
执手偕老么?
可是如今,他执了谁的手?……又与谁偕老?
若不是张然,若没有木灵汐……
她好恨啊!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