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涛无谓的一笑,“我与皇兄自幼感情甚好,何况我只是晚些再回去,应该不会因为此事治我的罪。将军无须为我担忧。”
赵炳谦一笑,“陛下与王爷手足之亲,感情深厚,这是朝野上下尽知的事,现在想来,陛下为王爷选妃,也实在是费劲心思啊……”
两人又一阵默契的笑声,双双举杯畅饮。
后世北修史书记:穆萧有女,美同仙人;领军一万,退敌成仁;天之大智,三计留存;天之绝色,二月无痕。
木灵汐以三计降伏东诸强军的智谋,加上天娇之色,使得北修百姓与北修臣子对其万分赞叹,皇帝没有任何推辞便赠上了三年交好的契约书,更加赙赠了诸多厚礼。而木灵汐归心似箭,尽管北修国王与王子一再挽留,她仍然坚持要在两月之内赶回穆萧,国王慷慨,千里礼兵相送,道路两旁被围观百姓堵得水泄不通,争相想要一睹穆萧王妃的绝貌容色。
王子赖奕冰与北修第一谋士潇沭瑶护在木灵汐马车左右,柳言随行其后。一干人马行至北修最后一道关卡时,赖奕冰领头下马,走到马车前面,坐在马车前列的侍女杉儿,见是赖奕冰来了,便轻揭了幕帘,隐约看见里面的佳人一身青衣,斜斜的躺着。
“汐儿。”赖奕冰依然故我的唤道。
听这一声唤,杉儿与柳言都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马车里的人可是穆萧尊贵的王妃,竟然被他随意唤着名讳。不过碍于赖奕冰尊为王子,两人也不便多说什么,而且,这人似乎与王妃渊源颇深。
木灵汐懒懒的伸了下身子,似乎是犯困了,毕竟她为了打这一场辛劳仗已经几夜没睡好觉了。柔媚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已经到最后的关卡了吗?”
赖奕冰点点头,一改往日里的阴寒,几分惆怅的说道:“我与瑶儿在这里目送你。”
“不用了,你们还是快赶回去吧。一场战事,多少妻离子散,好好抚慰民心吧。”木灵汐淡淡的说。
“王妃娘娘,就请答应王子,让我们在这里目送您吧。”潇沭瑶也下了马,曲身说道。一段时间的相处,她非但没有嫉恨木灵汐,更觉得赖奕冰对木灵汐的情意是理所当然,如此佳人,又有谁能轻易放手呢?
木灵汐一阵沉默,片刻后出了声:“那好吧。……彼此珍重。”
杉儿放下了幕帘,赖奕冰的心也随之微微一颤——此一别,何时再相见?
若是别的女子,也许他会囚住她,绑住她,锁住她,以此拥有她的一切,可他却无法这样去对木灵汐,他爱她,也敬她,畏她……得了她一时,却失了她一辈子,他不愿意。
他等。
北修海域,零散的几艘体积庞大的帆船缓慢行驶着,所行驶的方向正是东诸。东诸最为善战的军队败得一塌刘地,东诸最为英勇的将军此刻正望着渐行远去的北修疆域,他沉着脸色,一言不发。
“将军,观测过天气,今夜可能会有暴风雨,是否降帆抛锚?”
克罗蒙-俣轻轻点了点头,双眼仍然注视住前面一片寂蓝的海域。
他败了。
东诸大军谁能挡?天神仙君总相帮。
一首街头孩童声唱的打油诗,如今想起却叫克罗蒙-俣心中沉如千斤。
他败了,败得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木灵汐那三计,直到现在还叫他心惊胆战!
——第一计,两万胜五万。
东诸大军停靠在北修海域,克罗蒙-俣留五万驻守,领五万出兵。迎上阵的却只有北修兵两万,东诸军杀进北修兵阵里,左右却突遭夹击!木灵汐以两万士兵作诱,待东诸军杀进,左右各安排的两万士兵便冲出来进行夹击。东诸军遭夹击后即刻溃散。
——第二计,三万胜六万。
克罗蒙-俣吃过一败,心生警惕,留四万驻守,领六万出兵,为防范再遭夹击,他将六万士兵分成三列,以三角形状分守三方进军,迎上阵的是一万北修军,一万北修军冲进敌阵,又一万北修军冲进敌阵,如此冲了三波,东诸军前列两万士兵终被冲散击溃,东诸军前方一空,左右两军士兵便慌张起来,克罗蒙-俣下令撤兵。木灵汐使三万士兵纵向行军,集中兵力专攻其主,作空主位,乱其军心。
——第三计,一万胜八万。
两败之后,军中伤残士兵增多,克罗蒙-俣心中自有一股怒气。他为了保全万无一失,领了八万士兵出战,一面防范左右夹击,一面防范前方的猛袭,北修迎战士兵却只有一万余人。克罗蒙-俣主动出击,北修军被击得散乱不堪,四处逃命,哪知东诸军得意之时,海边却升浓浓黑烟!克罗蒙-俣惊呼:“船遭袭了!!!”他为防范木灵汐战事上的变更,倾巢而出,而驻守的士兵加上伤残者只有一万余人!东诸军慌乱之时,见后面扑来北修大队人马,源源不断,布满东诸军四面八方!
北修军将东诸军团团围住,克罗蒙-俣面如死灰,思量着,此行北修,是碰上了高人啊……
这时,北修军后方驶来一辆马车。克罗蒙-俣抬头张望,想必是北修的领兵之人。待马车驶近,又觉不像,那马车布置得典雅,分明是为女子所用,为何会出现在这乱兵之中?……
马车驶到北修军前列,停了下来,两边随同之人牵起幕帘,车内便娉婷走下一个娇柔女子,定神一看,竟失了魂儿!
木灵汐娇声一喝:“克罗蒙-俣!还不叫你的士兵弃械投降!!!”
克罗蒙-俣被眼前女子天之骄子的气势惊住,他愣了愣,立刻吩咐道:“把兵器放下!!!”东诸军已遭围困,此刻只能委曲求全。
木灵汐倾城一笑,百媚百娇。
“克罗蒙-俣,你若肯撤兵离开北修,北修皇帝答应不会追究于你,更不会为难你的部下,还会赐予你们回程所需粮食并帮你们修补船只。”
克罗蒙-俣面无血色,良久之后,他无言的点了点头。
他败了。败得彻彻底底。
他只觉得,这名叫木灵汐的女子似乎能将他的心思看透一般,第一次他轻敌,木灵汐夹击了他,让他清醒;第二次他过于在意埋伏,低估了前列的阵势,使两万士兵在前列一再受敌,接连三次,终于溃散;第三次他想保两全,木灵汐却偏偏不让他保两全,她将所有军队集中到他的后方,先烧船,再从后方扑杀上来,使得他防不胜防!
船被烧了,军用粮草也全被扔进了海里,克罗蒙-俣甚至无力回国调遣援军。
败得彻底至极!
此一败,不仅是损失了兵力、财力、物力,更加使东诸大军名声扫地。
东诸大军谁能挡?
克罗蒙-俣想着,心中一阵苦笑。
东诸大军谁能挡?红颜三计见仓皇。
海天相接,一线夕阳。克罗蒙-俣感觉有些疲乏。此行北修,让他感触良多。
“我应该回去,向陛下奏明一切——若得此女,我东诸定可踏平四国!”
日没于海,夜色顷刻间袭上来,船上的士兵燃起灯,灯火于海风中摇曳,映在克罗蒙-俣眼中,犹如他此刻心中的欲望,不断膨胀……
几日过去,木灵汐一行人一直连夜赶路,未曾停息,她心里犹记着两月之约。
此时已经初夏,空气中多了些潮热之气,她想了想,揭起幕帘,对车外的杉儿说道:“让大家停下来,歇歇吧。”
“是,娘娘。”
队伍在山路上停了下来,木灵汐唤来柳言,言道:“北修国王慷慨,相赠了太多礼物,这一马车又一马车,实在不便快行,我想先快马赶回华葛穆萧。”
柳言笑了笑,“娘娘思念王爷之心,属下自然明晓,后面的队伍就由我来带吧,娘娘只需带上护卫士兵,放心离去吧。”
木灵汐开颜一笑,随后摇了摇头,“我会另外安排带队的人,而你,则需要去帮我去做另一件事。”
“不知娘娘要吩咐属下何事?”
木灵汐从怀中取出一个细长的信茧,递给柳言,一面说道:“也许是我多心了,但是我觉得还是不得不防,你现在去趟北岑,帮我将这信交给北岑国相之女塞尔拉兹-柯尔娜。”
柳言接了信茧,虽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木灵汐又吩咐道:“柳言,务必要速去速回,路上一定小心。”
柳言微微一笑,“属下遵命。”听命于这样睿智的女主子,他何乐而不为呢?随即牵了马,向木灵汐道了别。
木灵汐看着逐渐远去的柳言,心中大石放下。
相信柳言不会负我所托。木灵汐如此想着,轻松的一笑。
还有几日,便可到穆萧了,可是……为何她心中如此不安呢?
皇城,新月宫。
秦岚目送着张然远去的身影,心中只剩彷徨。
这个男人,对她嘘寒问暖,关心倍致,为何,为何……她却总觉得他的每句话都如同寒针一般刺进她的身骨,痛之钻心!寒之透心!
方才,皇帝仍然如往常一样,一脸温和的走进新月宫,然后清楚的告诉她——“皇弟眷念王妃,要同王妃晚一些时日一同回来。”
她心如乱麻!
涛涛不可能负我,他绝不可能负我啊!!!
进宫三载,她每日都想尽方法打探着他的消息,她知道,为了表明心迹张涛在府内不种任何花卉,更加对皇帝为他选的妃子冷落三年之久,这些她都知道,她曾欢喜至极,为何这时,却得知这样的消息?
为了那女子,违抗圣命逾期不归?
她不明白,不明白啊……
她三年心如一,明知道没有盼头,没有念头,仍情不自禁,日日为他思厢,夜夜为他难眠,朝朝为他忧心,暮暮为他心系。
秦岚的身子遥遥坠坠,她神色恍惚的从椅上站立起来,一只手抚上小腹,而双眸却是突然寒下来。
摒退两侧随从,秦岚朝着白狸居处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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