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一)
《鬼迹录》中《水鬼雾蠡》说:水鬼为驻冥水女阴灵,常年吸食死水晦气,助世人净河治污,久修者凝与水幻化人形,能通行人世炼狱。水鬼姿色绝伦,嗜好借精入腹孕化子嗣。生为女者入水为水婴,男者升天为雾蠡,雾蠡自成一族主治浮天怨气。故而凡冥桥地狱近地,水鬼满河,雾蠡覆天,然临居村落男者零落遭灾。村落女眷祈天卸灾,佛感而曰:水鬼雾蠡若除,世道不净,畏惧者可迁户远之。
女眷曰:吾等迁户千里,所到之处必有冥流,屡遭水鬼为祸,已无处可迁。
佛亲临冥流处问罪水鬼,水鬼恭膝而跪呈言:人间暗沟黑水飘魂诸多,吾女灵日夜净消而夭,雾蠡舍母在水不得相聚,耗命笼天窥其踪,若无阳气孕腹,何来我族护世安宁。
佛听在理,顾盼再三邀来女眷众听,曰:水鬼则一后全责孕腹,吾助其一腹千万子,足以盛全族不灭,余者全心净水。众则一男入水借阳,吾助其躯不死志不衰,水后七年腹生,完毕归乡。两族各失小义兼顾众道,可算是阴阳之盟,可否。
众人听之连连肯首赞言。
此后,每逢七年之约,水鬼全族举旗拜首恭请借阳人,如约而还互不相累。
自古至今,七年阴阳之盟都不曾间断过,每逢这一夜,一定有一个被选定的男人消失在白佛桥上,而七年前消失的那个男人会出现。
为此,每逢这一夜,原住民中刚成年的男子都不敢夜行。
今年,便是七年的期约。
11点过后,古老的白佛桥桥两头被拉上“禁止通行”的警戒线,白佛城里一片安静,街道上人迹难寻,家家户户的门口挂着一青一白的灯笼。历经沧桑的白佛桥孤立横在白佛河上,河两岸空荡无人,河面上只有皎洁圆月的倒影。明明有风肆意流动,但白佛桥周围却异常的死寂。
对面白佛山上白佛寺灯火明亮,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
离白佛桥最近的鸿宴茶楼五楼一间茶室里,黄奇珍关掉茶室里的所有照明,透过夜用望远镜往外看。与她并肩而站的是黄婷婷,她们两人负责监视着白佛桥两头的动静。
除此之外,袁罗修就躲在离白佛桥西桥头仅是十几米远的大榕树上;李杨负责在东桥桥头的电话亭里蹲着;大梁负责在交通局负责监控桥头附近的几条路口街道。
没错,这是全科的团体行动,无非也是好奇与传说中的七年之约。
除了他们五人,也有不少人正在附近的角落里使用各类监视工具偷窥着,大家都想亲眼目睹神秘的七年之约到底是何等的神秘。
口袋里的手机强烈的振动着,袁罗修掏了出来看了看,号码显示是白月的。他从不会在这么晚的时间主动给自己打电话。
“看见白佛寺吗?”白月说。
袁罗修看了看白佛寺,看到了白佛寺左面的有一盏灯一亮一灭的闪着。听说今天晚上很多的信徒都会在寺里举行的佛会。难道白月在白佛寺?这灯就是他的小把戏。
“有话快说。”他不会只是炫耀这一小把戏。
“你在白佛桥吧。”白月说。
“哪又怎么样?”
“我好心提醒你来的,要小心啊。”
“小心什么?”
“小心从雾里出来的女人。”
“女人?”白月果然知道些什么。
“不要接近她们,否则你会被丢进河里的。”白月说。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白佛寺里传来九声钟响。这是吉祥的字数,代表三生三世三轮回。传说,徘徊与世间的孤魂野鬼、恶灵煞鬼听到九声佛钟响后,就会被感化而进入地狱接受轮回。
钟声结束,白佛河上游飘来薄纱般的雾气。雾气愈来越浓越涨越高几乎覆盖河面填满整条河岸,就像是有生命的舞女一样摆动着邪魅的雾身袅袅曼舞。眼看没了白佛桥的拱洞,它漫爬到桥栏稀稀疏疏的紧贴着桥面。
今夜星空灿烂,这些雾气从哪里来?冥河?简直是奇观。
“天啊,好诡异的雾……”对讲机的公共频道里传来黄婷婷的惊呼声。
“注意桥上,注意桥上……”躲在榕树上的袁罗修说,他显得有些紧张。白月刚刚提到,雾里会走出女人来。
“老大,老大…出现了,有个男人出现在你右边的路口……”大梁从交通局监控视频室里传来报告。
袁罗修转向右边,果然有个男人正从路口一步步的朝着白佛桥走来。他双肩平直着,双臂垂直,步伐均匀但有些僵硬。他面无表情,双目无神的一步步走上了桥面。他在桥面中央停下脚步,桥面的雾气顺着他的腿往上蹿着并依附在他身上像一层纱幔。
袁罗修看得清楚他穿着一件淡蓝色的T恤,高高的个子,是个斯文俊雅的青年。盘浮在男子身上的雾气越来越浓,眼看着就要把男子的身影都笼罩住了。
“行动……”袁罗修跳下榕树朝着桥上跑去,他必须先保住这个还没消失的人才行。就在他跑上桥面时,桥面的雾气骤然掀起无形的攻击波把他高高的撞飞起来。
那一头的李杨也是如此,两人砰咚的闷声落地,摔得是骨头架子都快散了。
“咯咯咯咯咯咯……”一团团雾气翻腾着汇聚成众多的身材婀娜的白雾少女,她们朝着袁罗修和李杨莹莹而笑,发出银铃般的少女的笑声。
妖女……李杨第一时间唯一想到的就是这个适合她们的称谓。
袁罗修本能的掏出手枪来对这雾女开两枪,子弹穿过她们的身体击中桥面的石板。此时,那男子早已是被白雾包裹着看不见一点踪影。
“咯咯咯咯…”雾女仍是娇笑不停的在桥面上肆意曼舞着,她们围着袁罗修,将他自地面高高的抬起来,朝着桥栏外丢进河里。
“老大……”李杨大叫着也被无形的雾气困住了四肢的往河面上丢去。
掉进河里的袁罗修耳目浸入冰凉的河水,他甩了甩头适应河水,眼前的一幕震慑了他,他正被一朵巨大的鬼凤凰花包笼着往上浮升。就在整条白佛河里,流窜着如流星交汇的璀璨流光,流光穿出水面后化作了雾气。
来不及将这一河水中的景象看个仔细,他的身体就被抛空起来,落回之前所在的桥头。没等有喘息的机会去思考,桥面的雾气汇聚到一起直冲上云霄形成巨大的雾柱,雾柱在接近圆月的地方分开出来朝着四个方向划去,形如“十”字跨天的拱桥,雾气顺着雾桥鱼贯而行,形似蛟龙翻腾飞天,壮观非常,月亮就在四道拱桥连接点之上越发的明亮。
黄婷婷黄奇珍两人第一时间赶到像只落汤鸡的袁罗修身边,李杨在那头惊魂未定,声音都不敢出,只能打了个“平安”的手势。
所有人被这一奇幻的雾景所震撼,躲在楼层里的人都跑出来一睹为快。桥两边涌上来越来也多的人,七嘴八舌的在探讨消失在北边夜空下的雾桥,谁也不敢靠近。
大概半分钟的时间,白佛河里雾气的覆盖范围快速的缩小,最后只剩下白佛桥上。
咯咯咯咯…雾女们摆着妖媚的雾身姿飞腾而上朝着顺着拱桥飞去,带走桥面上所有的雾。
裸露在视线里的桥面上躺着一个穿着一套西装的男子。顾不上远走的雾桥,袁罗修奔上桥面扶起那男子,气息平和,还活着。
但,他不是刚才的那个男子。
“叫救护车……”
到了医院,袁罗修几人一个都没走的等着男子的苏醒,这一奇遇令他们都无法平息心中的惊奇。
这个男人叫张斐,23岁,是朱霞市一家IT公司的职员,七年前与女友一起到白佛城赏花灯,大概十一点半的时候不知所踪。时隔七年,他的面容与资料上的照片还是没有什么区别。
“老大,我刚才明明录下了那一幕…可是,现在只剩下空荡荡的桥面了…”大梁打来电话说。
“真的消失了?”很多人都表示,只是亲眼目睹那一场奇幻的雾景,没有哪一种先进的摄影设备能把它们成功保存。
“没错,消失了…雾气,还有你们的身影,视频上全都没看到,只有空荡荡的白佛桥。”大梁说。
“知道了……”还记得当初在鬼府前拍下的白夜景象。
“你们相机里拍了不少的照片。”袁罗修朝着走廊上一起来的四个神怪论爱好者问,他们开着私家车跟着救护车来医院的。
脖子上挂着相机的男子打开相机浏览保存过的相片,一张张的都是空荡的白佛桥。每一张相片的右下角显示的时间那一幕发生的时间。
“没了,没人能拍的到的。”
“你们刚才都看到了什么?”
“雾,好大的雾。”那人说。
“只有雾吗?没有看到奇怪的…女妖怪?”李杨问。
“听说只有阴阳眼能看见她们…我们可没有阴阳眼。”
“难道你们看到了?”
“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