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四)
苏醒的袁罗修一言不发的守在悦兰舟的尸体边,屡屡觉得他的眼皮子和睫毛偶尔的一颤一颤的,头微微的动一动,像是还能睁开眼睛的活过来。定眼细看的时候,却是没有任何反应,那尸体冰冷而僵硬着。
4月30日。
在白月的安排下,悦兰舟的吊祭仪式在白佛市殡仪馆5号大厅举行。
自京都赶来的他的同事,孤儿院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抚养过他的孤儿院老人们,他的几位前妻,还有南极旅行团的驴友…因袁罗修而结识他的朱芳熠以及一些朋友,大家共聚在花棺前为他痛惜,悲恸着。
意外的是,他的私人律师从国外也赶回,当庭宣读了几项财产遗嘱。其中,卖掉各州几个电子防盗公司所得的二十八亿财产分出二十亿捐赠给他所在的孤儿院,六亿分别留给六位前妻,剩下的两亿与及京都的两栋公寓楼意外的给了朱芳熠、朱婉两姐妹。
“为什么…我们和他…只是通过姐夫认识的…这些钱应该给姐夫才对,姐夫才是他最好的兄弟。”得到一个亿财产和一栋公寓楼的朱芳熠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理由来。
律师说:“悦先生没有说明具体原因,他只是说希望这些钱你们留着,以后也许能在你们困难的时候用的上。”
“那…姐夫这边呢?…有别的遗嘱吗?”朱芳熠问。连着他前妻每人都分到了一个亿,怎么就没有点到这个好兄弟袁罗修的名字。
律师打开另一份遗嘱文件说:“悦兰舟名下还有一笔巨额遗产,这份遗产最初是由他和袁罗修先生两个人一起,它就是北极、南极的Y2旅游项目,这个项目以目前国际评估协会进行过评估,最低价值为五十亿。这个项目在悦兰舟病逝之后就由袁罗修先生全权支配。”
“五十亿?”朱芳熠、悦兰舟同事、驴友、前妻们都一片哑然。
律师从另一个文件夹中打出了一个羊皮袋,说:“袁罗修先生,悦兰舟先生还有一份遗嘱也是留给你的,不过,不是正式的遗嘱,而是托付我口头转达。悦兰舟先生说,这个袋子里装着的是他这一生最珍贵的财富。”
整个大厅内一片安静,所有目光投掷到整整几天都孤颜寡语的袁罗修身上,各自才想着这一份“最珍贵的财富”到底有多珍贵?比五十亿更加多吗?
袁罗修缓缓抬起沉甸甸的脑袋,呆滞的目光飘移在律师身上。微颤着的手接过羊皮袋,小心的解开袋口的绑绳,拿出来的是一张发黄的白绸布,绸布打开后是一面小旗…上面用油漆涂写着“Y2”。那是在相片里出现过的旗子,两个孩子手中的那一张。
“怎么是这面旗?”
“那是他一直带着旗帜…”
“那一面旗子是他小时候的,一直带着去了南极和北极,说是为了完成儿时的一个梦想。”
“度假村的命名也就是旗子上的Y2,对他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身后的人低声议论着,可是,袁罗修却一脸的茫然和愤恨…因为他想不起关于这面旗子的意义。
“兰舟啊…呜呜呜…你还年轻了,怎么就走了…兰舟啊……”孤儿院的老院长和几个老奶奶抱成团越哭越大声,身边的人不停的劝慰也无济于事。
应袁罗修的要求,悦兰舟的尸体火化日期推迟到下一个月,这段时间就收进殡仪馆的冰库中保存。但司仪宣读了吊祭词,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上前去执行盖棺仪式。众人哀恸一片的拉下了整场吊祭会的帷幕。
送走了孤儿院几位老者,袁罗修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公寓。颤抖的双手点起了一支烟,赶紧的吸上一口让自己能稍微冷静一下,然而,烟雾入喉却像吞下针头似的难以忍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般痛不欲生,明明记不起任何和悦兰舟生活过的细节,两人之间的兄弟情义却十分的深厚。
翻出了从医院带回的那一整箱子的照片,他翻出了那张与悦兰舟第一次插着那面旗子的照片。下了想起点滴的坚定决心,他*迫着自己努力的扫掉纷乱的思绪。只想全神贯注的搜索关于这一面旗子的一点记忆,哪怕只是模糊的或者破碎的画面。
从孩子身后那一栋熟悉的孤儿院,从脚下的小沙池,从身边筑起的沙子形状,从丢在一边的鞋子,从当时的天空…一样一样的去进行推敲,当时自己最喜欢玩什么?当时自己喜欢什么,当时自己睡哪里?当时自己多大?当时自己生活状态怎么样?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当他沉沉浮浮的脑海中隐约出现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痛楚自头皮爬进了脑骨髓似的……
紧紧抓住了那一隐约的感觉,他咬紧牙关压抑着肉体的痛苦,继续一步一步的去推断。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样的性格,悦兰舟是怎么样的性格,自己在悦兰舟面前担当怎么样的角色,自己和悦兰舟什么时候认识的……
天真的笑脸忽隐忽现,“罗修…罗修…”一遍又一遍的叫唤声隐隐回荡着。
阴冷的气息在周围席卷起来,房内的照明不安分的闪烁着。因为服用了镇痛的药物,袁罗修清晰的能感觉到自己的肢体承受能力已经到达了极限。
对面的阴暗角落里,朱晓笔挺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黑暗气流流窜着把自己吞没其中。
四肢麻痹的袁罗修虚弱的倒在沙发中,掌心的火焰人笼罩起身,散发的温热温度驱散了不少寒气。他紧绷着神经的对朱晓说:“朱晓…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什么原因?”
“悦兰舟…我恨你…悦兰舟…我恨你…”朱晓开启着发黑的嘴唇发出一声尖叫,口中掉出黑色浓块,眼眶里流出了浓浓的血泪。
尖叫同时,公寓中照明无一幸免的破碎,火焰人再次对朱晓发起攻势。爆裂的灯管闪着火化烧起了电线,电线一路延伸到阳台窗帘,浓烈的焦味散开。
意识模糊的袁罗修吸入了呛鼻的焦味,呼吸变得困难,胸口鼓胀,挤压着肋骨要裂开,最后的知觉也变得麻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