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隶府衙。大堂。
在刚才岳霖与狱卒争斗的过程中,载湉示意岳霖赶回去把奕譞找来,这么做一来是因为醇亲王比自己更有影响力,二来是因为遇到这种事情李鸿章肯定会出面插手,而自己又不方便和他对峙,倒不如把这事推给醇亲王更有把握。
当下载湉和小贵子便被衙役押送着来到了府衙大堂,堂上坐着的依旧是李鸿章的表侄子——李日昌。适时正值王光忠小声附在李日昌耳边说着什么。
“大胆黄三、赵六!”见载湉与小贵子被押上堂来,李日昌轻轻推开附在耳边的王光忠,拿起惊堂木在桌上狠狠一拍。厉声喝道,“本老爷以为你们只是图谋造反,谁想还是个偷渡过来的黑户!说,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小贵子经过刚才的事也有了底气,抬手指着那李日昌便厉声喝骂:“你他妈的才是黑户呢!”
“大胆!”王光忠站在一旁朗声呵斥道。“老爷昨天就派我去查了你二人的户籍,这京城里根本就没有叫什么黄三、赵六的!说!你们的真名叫什么?家住何处?但有隐瞒,小心老爷翻脸不认人!”
“你!”小贵子正要怒骂,却被载湉信心满满的拦了下来,只是这次,载湉不再选择隐瞒自己的身份,而是直接报上了自己的真名,当下便揖了一揖,正色说道:“回大人,小人名叫爱新觉罗·载湉,父为醇亲王奕譞,母为叶赫那拉氏纳兰,姑母为当今太后叶赫那拉氏兰儿,家住紫禁城乾清宫,北京人氏,户籍收于玉牒(皇室专用族谱)之中,职业为大清皇帝。大人,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么?”
话音刚落,只听得“咣”的一声,李日昌便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坐在了地上。“妈呀妈呀……我竟然……我竟然……”喃喃着,李日昌一把抓住王光忠的胳膊,颤颤巍巍的道,“师爷,咱们……是不是闯了大祸了?”
王光忠听了载湉的自我介绍也是一愣,目中一闪。这说的头头是道的,应该不会是假的吧?可是,皇上怎么会到外面乱晃悠呢?
“老爷。”王光忠定了定神,弯下腰把李日昌扶了起来,再次贴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道,“皇上不是应该待在皇宫的吗?怎么会跑到外面来呢?”
王光忠的这句提醒就像一根定海神针一样,登时把李日昌混乱的心绪定了下来,长舒了口气,又仔细厮磨了半晌,李日昌再次拿起惊堂木狠狠一拍,呵斥道,“大胆刁民,不肯伏法尚可理解,然冒充当今圣上便是罪不容诛!来人呐,痛打一百大板,押往天字号大牢,隔日奏于圣上,再行定夺!”
“李大人!”李日昌堪堪宣判完毕,衙役们也正要把载湉和小贵子拉出去棒打,大堂外却传来了一声沉闷的落轿声,旋即,一个年逾六旬的男子便气宇轩昂的大踏步走了进来。
“哟,”李日昌一见那男子走了进来,赶忙离开桌子,拎着摆子率着王光忠以及衙役等人来到那男子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下官李日昌叩见醇王爷金安,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日昌说罢,其他一干衙役也和着喊了起来。
“王爷,”李日昌指着站在他背后的载湉愤愤的道,“刚才下官正在审判这厮,这厮竟然敢谎称自己是当今天子,还说您是他的阿玛!真真是罪不容诛啊!”
“哦……”奕譞故作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谦让着让李日昌一干人等起身后,来到载湉身边,“竟有这等事?!让本王看看,若是真是如你所说,那定然是不可饶恕的!”
说罢,奕譞笑着看向载湉,旋即朗声笑着,转过身子看向李日昌,一掌拍在他的肩上,笑着道:“李大人果然是好眼力,一抓犯人竟把……”说着,奕譞略有停顿,神色一正,肃然道,“竟把当今圣上都给抓来了!”
当今圣上?!他真的是当今圣上?!李日昌眼看着奕譞对自己怒目而视,载湉又在一边装着漫不经心,登时吓得双腿发软,跪在地上不住的颤抖,一面拼命的磕着头一面朝着载湉颤颤巍巍的求饶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小贵子早就气不过这个狗官,见李日昌跪在了地上,立时一脚便狠狠地踢了上去。李日昌被踢的侧翻在了地上,即便如此也不敢怠慢,仍旧爬起来再度跪倒地上拼命地磕着头。
载湉也暂时不想理会这李日昌,给奕譞请了安后,把奕譞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稳,自顾自的领着小贵子坐到了李日昌的位子上,嘴角牵起一个邪邪的笑容,当下便一拍惊堂木,骤然喝道:“大胆李日昌,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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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督府。大堂
李鸿章自接到慈禧的懿旨筹办海防后,一直以来都不敢有所懈怠,谁让自己嘴贱的在慈禧面前立了军令状呢?自认倒霉吧……辰时的时候,李鸿章便匆匆召集来了六部尚书以及海防事务所的总管,希望就北洋舰队建立一事能尽快拟出个草案,这件事儿可不能再拖了。
“总督大人,”夏同善身着一身利落的官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起来很是精神,最主要的是,在这六个尚书里面,他可以说是最年轻的,堪堪二十几岁就当了兵部尚书,这在整个封建社会都是少见的。当下他朝李鸿章揖了一揖,恭敬地道,“关于北洋舰队一事,下官另有想法。北洋舰队是我大清日后之依仗,更是泰西诸国入侵时最好的防卫,既是如此,……”
“老爷,老爷!”不等夏同善说完,一个府里的下人便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给李鸿章以及尚书门见过礼后,忙趋步走到李鸿章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什么!”听完那个下人的回报后,李鸿章登时脸色大变,忽的站了起来,笑着向几位尚书以及事务所的总管赔罪后,一面命下人在外备轿,一面大步赶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