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喳!”杨秀清身后的那个士兵悄声应诺,旋即便扭头向后面的士兵传达命令。因为出于埋伏的考虑,所以传达的方式依旧和击鼓传花一般,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赫然而起。
一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半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
杨秀清就这样匍匐在山崖之上等了两个时辰,由刚开始的仔细观察一直到现在的不断分神,长时间的疲累工作不仅使得他已经没了等下去的耐性,那些趴在他身后的士兵更是哈欠连连,就好比是正瞌睡着突然有人给了一个枕头一样,趴在地上不一会儿就呼呼睡了起来。他们到现在也猜不透清军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
“难道是我猜错了?”杨秀清回头看了一眼趴在身后已经睡过去一大半的士兵,扭回头时又冲着山崖底下看去,除了几块儿被风吹的微微移动着的小石子外,连一点动物的影子也看不到。
“天王,”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从杨秀清的身旁悄悄的爬了过来,那人正是军中的偏将,当下他也有些不耐烦的问道:“咱们还要这么一直等下去么?”
杨秀清回头看了一眼匍匐在自己身后昏昏欲睡的士兵,又看了一眼身旁的那个偏将,他的话好像有些动摇了杨秀清的意志,杨秀清无奈的叹了口气,重又把视线移到峡谷之中,淡淡的道:“再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
说着,杨秀清脸上现出一丝的失望与不安,他现在最怕的事情就是他心中狡猾无比蛮夷之极的鞑子竟然说话算了话,真的去攻打距离绍兴县不远的柯桥镇,而自己却傻乎乎的等在这里,那样的话,不仅是自己在军中的威严将会丧失,就连自己的大本营保不保得住都是一说。
“告诉将士们,半个时辰之后鞑子还没来的话就起身直奔柯桥镇!”
杨秀清虽然嘴上毅然的说着,但是内心最不希望半个时辰后这样做,如果真是那样,自己以后在军中还有什么威严去调兵遣将,军威是鼓舞士气有效执行最关键的东西,死几个士兵不要紧,丧失了军威可就要了命了。
二十分钟后,杨秀清身后的士兵已经开始了整理装备,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再度响起,这里面有兵器和兵器之间的摩擦,也有一些新兵相互之间抱怨的低语声,他们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直奔军营,好好地在床上睡上一觉,最好是那种可以一睡不起的样子。
“哎,”杨秀清看着再等十分钟也没多大意思,便慢慢爬着站了起来,向后一挥手,大声喝道:“全军将士听令!直奔……”
“轰轰轰!”杨秀清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山腰处传来一阵轰鸣的爆炸声,接着便只见一团乌黑的浓烟夹杂着几个背着背包的士兵的尸体蓦然冲上天际,烟尘滚滚的弥漫开来,尤其是几次轰鸣之声同时响起之时,杨秀清的身后几乎被蘑菇一般的黑烟,以及将士们惨烈的声音所笼罩。
“啊——!啊——!”
随着将士们的一阵阵的惨叫,不到五分钟的功夫,太平军埋伏着的那座山就成了一座乱葬岗,死成什么样的人都有,有的被炸成了两段,有的身体虽然完好但是眼珠子不知道丢在了哪里,更有甚者直接被炸成了一个筛子,尤其是腹部那里,更像被挖空了一样只剩下一个大大的洞窟。
“保护天王,保护天王!!”
这时,一个很是忠心耿耿的副将站在距离杨秀清不远的地方大声朝着四周嘶吼着,本来是自己想要跑道杨秀清身边,却被脚下小沙丘一般的高高推挤而起的尸体挡住了去路,当下正手足无措的指挥着。
“轰轰轰!!——”
又是三声爆炸声响起,那个倒霉的想要救助杨秀清的副将恰巧站在了三个依次爆炸了的爆炸点上,第一声爆炸声响起,副将轰的一声飞上了天空,两条腿被炸的脱离了身体,几秒之后好不容易落到了地上,又一声爆炸声响起,那个副将再次被炸到天上,脑袋活生生的被炸掉一半儿又是几秒之后,那个副将落回了地面,轰的一声爆炸第三次响起,那个已经死了好几回的副将就像坐在翘翘板上被另一端的某个东西弹出去一样,咻的一声抛物线一样的飞到了距离他原先的那个地方并不远的一处灌木丛后……
“啪啪——”
正当杨秀清惊讶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时,身旁的两声物体落地的声音把他叫回了神儿,他呆愣愣的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两条鲜血遍布黑不溜秋的人腿依次落在了他的右边,幸运的是那两条腿中的一条上面还穿着一只破烂不堪的鞋,看样子这两条腿的主人应该是某位副将……
杨秀清这时终于清醒过来,可是当他眺望四周想要呼叫撤退之时,却是发现除了一些还在天上飞着的人外,其余的人都没了人的摸样,一个个可怜巴巴地躺在地上,烧焦了的肤色就和烤失败了的烤乳猪一样,有时甚至还可以闻到一阵阵的熟肉的味道飘来。
清军舰队。会议室。
依旧还是上午开会时的那四个人,载湉、奕譞、扎济格、洪贵福,他们在这个房间里面已经呆了整整三个时辰,一个个都翘首以盼着门被推开,杨秀清被推进来,但是却迟迟不见动静。他们有时甚至比杨秀清等着伏击他们还要紧张,尤其是扎济格,一会站起来来回走着,一会儿又坐到椅子上玩儿着自己身边的大剑,反正就是时刻也安生不下来,总想着要让自己的大剑喝点人血。
终于,就在扎济格快要爆发时,门外传来一声通报声。
“禀王爷,杨秀清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