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彧猜也能猜出这位大叔是什么人,能够令全场的黄巾军全都沉默下来,句章的手也始终没有落在逍彧身上,此人必是张梁无疑。然而偏偏是这样的一个人,却现在场所有人中,唯一令他升不起敌意的人,不是因为他及时制止了句章的攻击,而是因为他这个人本身。至少从表面上看,逍彧从他身上根本找不到一点儿其他黄巾军的那种令人反感的气息。
张梁已是中年过半,因为整日的疲劳使他显得比实际年龄要老很多,但是一双眼睛却是依然炯炯有神,一身白衣洁而不染,竟令逍彧不自觉的想起了另外一个人——管宁。
张梁的到来,显然使这些黄巾头领们很不高兴,句章也是脸上挂着十分明显的假笑,唯唯诺诺的站在他的身旁。张晴儿终于等到了自己的父亲,见到他踏入门内,早已扑入他的怀中,嘤嘤地哭泣起来。“爹爹,他们都欺负我!”张晴儿妙目微红,小嘴嘟起来,十分委屈的样子,看的少数男性黄巾领袖直流口水,逍彧见惯了她这幅模样,知道她又在故弄玄虚,心中反而生气了一丝厌恶之感,一想到自己被她害至如此田地,更是心头火起,当下重重的冷哼一声,表示不屑。
“是谁这么大胆?”张梁拍着怀中的女儿,把脸一板,看向逍彧,逍彧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是他啦,是句章他们!他们看我势单力孤,合起伙来欺负我!”张晴儿脸色一苦,就差掉下泪来了,“他们还说,师傅已经不理爹爹了,所以他们也再不认爹爹你了。”“噢?是这样吗?”张梁面带微笑,慢慢的环看四周,虽然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可是与他眼神对上的人都觉得如坠冰窖一般,浑身上下刺骨一般的寒冷。句章强颜欢笑道:“张伯伯,哪能呢,我们一向最敬重您了,今天来这么多人,还不是担心晴儿安危,最近时局这么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某也不好跟您交代不是?”张梁将众人都看了一圈,才将目光移到句章身上,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哈哈!真是可笑!”逍彧虽然被绑在柱子上,但是几乎所有人都恨方才没有堵住他的嘴。“看你们做人做事简直是俗不可耐,看多了还有害身体健康,真是恶心啊恶心!”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张梁缓缓地看向他:“怎么俗不可耐?还望指点。”逍彧一撇嘴,打个哈哈道:“哎呦,你这可就问对人了,要知道本人将来可是要进修犯罪心理学的。这些人原是十分痛恨你来此横插一脚,使得他们一点油水都得不到,可是介于官大一级压死人的原理,就连敢放屁的都没有一个,而你也绝不想同时与众人撕破脸,所以最多只是威慑一下而已,这种事情我看电视剧里就演了不下N次了,不是俗不可耐又是什么?”张梁听了也不气恼,只是微微一笑,依旧语速缓慢:“或许你说的对,但你又没有想过,一个人要想生存,便必须学会这些俗不可耐的东西,你虽然现在可以毫无顾忌的说任何事,可是离将死之时不是也不远了吗?”逍彧闻言怒极反笑。“哈哈!很抱歉,托您女儿的福,我只好来此小坐一下了。”
张梁看了看逍彧,又转向张晴儿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子?”张晴儿点了点头。“不错,有意思!”张梁给人的感觉永远是笑眯眯的,而且行动缓慢平稳,似乎没有任何事可以打断他这种节奏一般。逍彧不知为何,虽然竭力想要嘲讽他,却是无从下手。
“你叫什么名字?”他开口问道。
“你那宝贝女儿没告诉你吗?那不如把我当个路人甲吧!”逍彧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逍彧,某只是觉得,再确定一下似乎更为礼貌一些。”张梁说道。“你被抓来,活着走出这间屋的机会不多了。”他平淡的说,似乎再说一件十分平常的小事儿一般。
“这个还用你说!我终于明白死在黄巾军手上的人为什么那么不甘心了,黄巾军竟都是这样的货色,我若是被狗咬死了能不冤吗?”逍彧说话一点情面都不留,句章走上前来准备给他一拳,却被张梁制止了。“你这般说下去,不过是多挨几记拳头而已,横竖都是死,何不死得舒服点儿?”
“难道你看不出来我现在就已经很不舒服了吗?”逍彧没好气的道。
“这样,你可以回答某三个问题,若是有一条某很满意,,某便放了你,若是答不对,那就只好听天由命了。”张梁伸出右掌,翘起三根指头。“你问吧,我看情况回答!”逍彧其实此时竟升起了一种想看看张梁忍耐极限的想法,他现在的态度可以说要多不配合就有多不配合。
“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哎呀,你这个问题问错人了,我只能跟你说,我就是一个平民。”逍彧哈哈道。“那为什么你会与夏侯惇有牵连,而且似乎与涿郡的刺史也有关系?”“这算是第二个问题吗?”张梁微笑摇头:“不算。”“……原因简单,我敬重英雄,也敬重好汉,虽然我与夏侯惇以前从未相见,但是我宁可去帮助一个注定会成为英雄的人,也不会与小人同流合污!”
“第二个问题,如果某没有抓到你,你下一步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更没有含金量!”逍彧嗤之以鼻,略带戏谑的道:“我便是与你说假话又怎样?难不成你还能辨认出来?我告诉你,如果你这宝贝女儿没有抓住我,我是打算休息两天然后来个洛阳三日游的,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就说这么多。”
“好,第三个问题,某听你话中意思,黄巾军可能要大祸临头了?”
逍彧不耐烦晃的了晃脑袋,“又是一个垃圾问题!”“你们不是可能,而是一定要大祸临头了!”他此话一出,顿时传来众多黄巾的怒骂声,显然若不是张梁在,逍彧早被乱刀剁成肉泥了。“何以见得?”张梁的脾气简直是出奇的好,逍彧侃侃而谈道:“现在的黄巾军可谓是四面受敌,不仅各个地区都久攻不下,怕是自己的老家都要保不住了,颍川、巨鹿被曹*所袭,东郡汝南的黄巾军各自为战,黄巾军贪得无厌,凡是所过之处烧杀抢夺,焚烧官府,惹得民怨沸腾,已逐渐形成被合围之势,此时天下民不聊生,土地不是大旱便是大涝,饥荒问题根本就没有解决。黄巾军天时地利人和俱失,各路诸侯打得又是吞并战争,现在的黄巾军就好比板上的鱼肉,几乎所有人都来争相分食,这样还不灭亡,那才真是天理不容!”逍彧一番话直击黄巾军现下的软肋,每一点说的都都十分有道理,使得一干黄巾领袖哑口无言!
“黄巾军的目的便是为了能够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那是以前!不说别的,看看这一屋子的人,有谁会再将什么匡扶正义,普救万民当回事,他们所关心的,是如何才能多获得一点好处,如何才能令自己更强一些,或许你的初衷是好的,可是很抱歉,这种初衷就像夏天的西瓜一样,变质的速度令人难以接受!”逍彧大声打断了张梁的话,“再者,我还有更可靠的证据!”这次就连张梁也是眉毛一挑。逍彧冷笑的看了看四周,朗声道:“诸位不妨看看前后左右,这屋子里到底有几人?不用数了,我已经数过了,这里的黄巾头目算起来不过八个,请问那四个哪里去了?”
“是啊?他们那里去了?”一个健壮憨厚的蓝衫大汉奇怪的开口。逍彧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他们突然高尚了?不来分一杯羹吗?哪怕我信了怕是你们也不信,那为什么没有来,原因很简单,看一下张晴儿便知道了!”这次所有黄巾头领不禁站了起来,“你是说……”
“没错!他们现在八成已经死了!”逍彧嗓音猛地一提,“有一个组织,很庞大,也很强大,他们正在借助黄巾军为盾牌,进行那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可笑你们被人卖了还不自知,我这话说得对不对,诸位不妨在还活着的前提下抓紧时间查一查,等到被稀里糊涂的杀死了,可就什么都晚喽!”逍彧综合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也渐渐确定了事情的大概,现在慢慢说出来,倒也相当于自己理顺了一遍,心中顿时一片明了了。
他见包括张梁几乎所有的黄巾军都陷入了沉思,当下开口道:“我知道那个人是谁!”那蓝衫大汉猛地一抬头:“谁!”逍彧努力晃了晃身子,十分不满道:“你们把我捆在这儿,难不成觉得我有义务跟你们说吗?”他手中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筹码,底气显得十足起来。正打算开出怎样的条件,就听见张梁缓缓开口道:“你说的果然很有意思,”逍彧暗笑一声,随即听张梁道:“但是,某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