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众人忽觉眼前一亮,往光源那里看去,这才发现竟是叶歌,手里抓着麒麟,而麒麟的尾巴此时正冒着火,没错,麒麟的尾巴会喷火,众人在瞬间的呆滞之后立刻反应过来,纷纷向叶歌身边围拢过来,这是唯一的光明了,是黑暗之中所有人的依赖,虽然他是那种人,不过这个时候,众人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火光甫一出现,便见靠近叶歌的死魂纷纷闪避,麒麟乃火属性神兽,专治阴邪之物,遑论几只小小的死魂。
辨明眼前境况,并不如何危险,江痕等人随叶歌来到二楼楼道拐角处的走廊上,往下看去,隐约看见一扇关得牢不可破的木质大门,门外传来剧烈的敲门声和青铜门环撞击在实木门板之上的特殊别致的声音,至于他们脚底的声音就更加复杂了,哀嚎声,脚敲打在青石地面和木板楼梯上的声音,还有隐隐传来的风声,还有噬咬的声音……
“这门何时锁上了!?”江痕惊问道,他分明察觉到在众多复杂地声音中有门闩被强烈撞击发出的吱吱声,再加上门外那极为配合的敲门声,江痕怎么还会不明白,他只是把疑问的目光投向众人。
瘦猴临走前的那一番话只说给江痕一人听了,其他人对这件事根本不知情,包括肇事者叶歌,都以更加疑惑地目光回敬江痕疑惑的眼神,不过,就算预感到可能这事可能和自己有关,叶歌还是大义凛然地出卖了自己,“是……我。”他尽量小心翼翼,以表现出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虽然他事先对这件事的严重后果毫不知情,同时,他手中的麒麟也惭愧地低下了头。
其他人不知江痕和叶歌一来一去说得哪出,但以他们的智商还是可以看出这事是叶歌惹出来的,立刻就有人抱怨了,“我说叶兄弟……”说这话的是端木愚,他可一直惦记着白日里被叶歌捉弄那一幕呢,此时也算是忍不住,倒没有恶意。
不过他没有说下去,因为江痕阻止了他,“原本是瘦猴告诉我的,这门万万不能锁,说是要给那些往生的魂魄开一道方便之门,如若不然——”
“怎样?”作为始作俑者,即便是无心,叶歌也很关心江痕的答案。
“他没说,”江痕微微尴尬道,“之前我当你们都睡下了,便没有再打扰,而且,我也没想到居然……唉,事已至此,只有尽快寻找对策,我相信这边的动静很快便会惊动村长,我们静观其变吧。”他叹了一口气,其他人算是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被从睡梦中吵醒的确不爽,几个人睡眼惺忪地站在一起,没有注意到此时鬼手神色有异,苏樱紧张地站在他的身边。
事实上一路上由于鬼手受伤太重,他一直没有说太多的话,有什么事基本上都是江痕拿的注意,可是就在刚才,他却是比任何一个人先注意到窗外的动静,甚至比叶歌都要早一些,原因无他,只因为心中那股熟悉的悸动此时竟不可思议地明朗起来,这是他离开酆都鬼蜮后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那种来源于心灵的呼唤,那种类似于血脉相连的亲近,自己已经多年不再感受到这些东西了,他也曾就自己的身世无数次地询问师父苏狂,可是苏狂每次都是避而不答,苏狂越是这样,鬼手便越对自己的身份感兴趣,他有事甚至感觉,自己对阴阳道的超乎寻常的领悟都显示出他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至少不属于普通人的世界。
鬼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苏樱紧张地看着他,此时他那一头标志性的白发不动声色地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黑到难以置信的颜色,可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因为鬼手和苏樱站在最后,这个时候仅仅依靠麒麟尾巴上的光源不免有些捉襟见肘,没有人会往后看的。
苏樱知道,每一次师兄出现黑发的时候,一定会在他身上发生什么事情,自己在鬼门也只不过见了三次,每一次转变,师兄都像变了个人,变得不像这个世界的人,变得……真的像他的名字一般——催命判官。
幽冥蛇缠在鬼手的手臂,没错,是鬼手,每一次鬼手的头发颜色发生变化,幽冥都要回到鬼手身边,忘了说,幽冥是鬼手送给苏樱的,这条蛇的来历只有苏狂清楚,就像鬼手的出身只有苏狂清楚。
这一切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所有人都在看着慢慢如潮水般向自己等人围拢过来的死魂,这些死魂碰到麒麟尾巴尖上的火便会退后,而碰到鬼手的身体……就会消失。
敲门声愈加强烈,江痕见不能再等,便要冲出人群,“必须把门打开!”
叶歌眼疾手快,可是他只有两只手,一只手抓着麒麟,一只手拎着青剑,手再快也没有出手的机会,江痕就这么咚咚咚地踩着楼梯下了楼去,叶歌将身体靠在走廊前的横杆之上,把麒麟挑在青剑的剑尖上,麒麟反手——哦不,是反爪抓住青剑,可怜兮兮地倒挂在青剑之上,尾巴上的火焰来回晃动,这一幕看得苏樱和东方可儿心中一紧,不过她们并没有不合时宜地出声指责。
“江师兄,可以看到吗?”叶歌大声问道,此时江痕已经冲到了一楼,倒不是他猛,而是众人一早便发现这些死魂最多吓吓自己,根本无法对自己的身体照成多大伤害,几人一路从血魔谷走来,恶心的事都算见全了,此时这些还不在话下,尤其是江痕,正牌茅山弟子,这辈子就和鬼打交道了,当然不会怕这些死魂。
院中死魂固然不少,可是门外却是更多。
借着麒麟尾巴上的火光,江痕顶着无数压力来到门边,手已经伸向那紧紧插在门里的门闩。
“碰——”地一声,叶歌等人头上炸开一朵巨大的火焰,接着便见之前悬挂在院中的巨大火焰重现人间,死魂们四处逃窜,叶歌等人眼前一片明亮,火焰上方,托着一个身着红色长袍的少年,竟是村长,他果然来了。
少年看了叶歌等人一眼,不见任何情绪,然后又看着江痕。
江痕只觉伸出的手忽然定住了,他转过头,正好看见红衣少年。
“不可妄动,这门开不得!”红衣少年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