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吴大叔这么说,众人只觉得一种无故的悲意袭来,似乎吴大叔经历了太多他们不曾经历的事情。
那一刻,所有人都选择了安静,即便他们有再多疑问,也不会去打扰吴大叔。
沉默良久,吴大叔终于再度开口,道:“我多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走啊。”无色上前拍了拍吴大叔的肩膀。
吴大叔惨然一笑,道:“若是能走,我早就离开了。”
“莫非这阴阳界真的这么邪门,连走都走不出去?”无色再次说道。
“呵,旁人我不敢说,这个村子里的人是万万走不出去的。”
“这么奇怪,莫非你们村的人被下了诅咒?”无色猜到。
“诅咒?哈哈哈,算是吧,不过这是一个无法破除的诅咒。”吴大叔反而笑了。
众人就这样站在桃源巨碑之下望着远方,不知觉间便到了日落之时,天边多了一个太阳。
太阳挂在几百丈远的地方,整个天空都被染红,前方的灌木丛被涂上迷醉的色彩。
“你们是不是觉得很美?”吴大叔问道。
“真的很美,”东方可儿盯着天边那一轮巨大的火红,兴奋道,“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可以离太阳这么近。”苏樱和蓝衣衣听了也连连点头。
“在阴阳界,只有日落时才能见到太阳,而且是如此近距离,只有在这一刻,我才会觉得自己真的活着,也只在这一刻,我会祈祷时间慢一些,它就像能够照亮地域的最后一抹光,有它在,多少还能看到一点希望。”吴大叔看着那一轮红日,嘴角挂着愉悦的笑容。
“每天这个时候,我都会和老吴在这里看日落,这里离太阳最近,我们两不知在这里站了多少年了……”中年妇人不知何时来到众人身后。
吴大叔回过头,温柔一笑,道:“你来啦。”
妇人笑道:“我要是再不来,恐怕你们都要站到天黑了。”
“天黑?还早呢,这不刚刚日落吗?”无色笑道。
妇人听后不说话,只是面上浮现一抹黯然。
无色正不解之间,忽觉眼前骤然变得昏暗一些,不由吃惊,望向之前那轮落日,此时只剩下小半边还能看到,其它部分仿佛突然沉入地下,只在说话间,这美好的一瞬就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苏樱一下跳了起来,“这么快就不见了?!”东方可儿也是一脸惋惜之色。
“天就要黑了,我们回去吧。”没有理会众人的惊讶,吴大叔和妇人转身离开了,至于其他人,还处在短暂的呆滞当中——这是什么情况?从落日出现道仓皇收场,整个过程连一顿饭的工夫都不到,还没来得及赞美,美就消失了,他们开始有点真正懂得吴大叔的痛苦了。
天彻底黑下来了,这里的夜晚没有星星,没有萤火虫,没有躲在草丛里叫唤的虫子,从白天跳跃到黑夜,非常直白。
几乎是在黑夜降临的同一个瞬间,桃源巨碑之后的村庄燃起了万家灯火,家家门前点着一支火把,从吴大叔家一支传递下去,望不到边,可以想象,这里的白天黑夜是多么的有规律,定时定点黑下去,定时定点亮起来。
江痕等人也转身离开了,视线里上一刻还存在的东西此时全部消泯于黑暗之中,没什么可以看的了,他们的眼睛不是红外线,看不穿黑暗背后。
身后是看不穿的黑暗,眼前的是万家灯火,黑暗包裹着这里,众人发现,如此密集的火光竟然无法突破黑暗,他们只能看懂远处有火光,但是无法借助远处的火光看清身边的物事,这是一个令人惊恐地发现,在失去真元的情况下遇到这种事,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恐慌。
“吴大叔,等等我们。”端木愚喊道,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彻底的黑暗,每个人都是这样,只能凭借灯光的指引和吴大叔的脚步声回到吴大叔的家中。
“吴大叔,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天这么快就黑了,而且,怎么火光都照不亮啊?”端木愚喘着粗气问道,他刚刚是一路小跑回来的,短短的距离,却跑出他一声冷汗。
“太阳不会在阴阳界停留太久,日落之后,桃源碑之外地界全部处于绝对黑暗之中,这样的黑暗,普通火焰是无法驱散的,所以,我需要提醒你们,入夜以后不要瞎跑,如果跑出桃源碑,那么你可能永远回不来了。”
“这么厉害?”众人奇道,这阴阳界果真诡异,不过又似乎想到些什么,“可是之前我们行进途中曾在中途留宿,为什么那时候没有遇到什么绝对黑暗?”
“这我便不知了,或许是距离远了些吧,”吴大叔也不知道作何解,只有这样说,“但是我刚刚说的话可不是开玩笑,你们一定要相信。”
“这阴阳界这么古怪,还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去。”无色道。
“我说过,这要看机缘,你们有机缘来到此处,便应有离开此处的造化。”
“此话当真?”
“当然。”
“那我就放心了。”无色拍了拍胸口,放心道,“有机会就好。”
虽然刚刚入夜,可是众人的感觉却是夜已经很深了,中年妇人准备了饭菜,众人已经准备好晚餐了。
“真无聊,什么事都做不了,本来还想到外面走走。”无色道。
“好啊,你去吧,没人会拦你啊,当然,更不会有人去找你的。”东方可儿讥讽道。
“我有你那么笨吗?”
“……”
吵架,真的是闲得无聊的一种重要表现。
众人正要用餐,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人未至而声先到,“老吴——”
这一声喊得中气十足,众人不由抬头向门口看去,进来的是一二十岁上下的青年,长得也算魁梧,偏偏这声音听上去像一个中年大汉。
“什么事?”
“听说村里来了客人,你不能光顾着一人招呼,”那青年似乎在抱怨,“村长让我喊你一声,这几位我给领走啊,村长那边备了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