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炼丹阁,便可以看见璧上印着奇花异草图案,看上去栩栩如生,隐隐有幽光闪现,使得图案更具真实。还有橘黄色墙裙上雕凿着的龙翔凤翥,龙鳞和凤羽分别采用中品灵晶和赤色翡翠。还有用于美观装饰所用的百年古藤蔓,如此种种无不体现大派之风,奢华程度更是令人咂舌。
“你们以后的丹药便在此处领取。”穿过玄关,柳潭带着众人进入其中一个房间,继续说,“每个月都可以领取一定数量的丹药,若是有什么不懂的,里面有专门咨询的人,你们可以向他询问。”
领丹房足有数丈之长,可以容下千人左右。在正前方有一张极长的石桌,几乎与房间的宽相当。而在房间内的左边和右边便有一些零散的桌子,也不知是做何用处。
“好了,三个地方,你们今天都已经全部看完了,接下了便是安排你们住处的事宜了。”
出了炼丹阁,众人来到一处较为宽敞的大理石空地,空地的前方便是一座极大的楼房,楼房的旁边有一池湖水,湖水中有一座奇形怪状的假山。
寝房分为东南西北四道,每道之内又分九个层次,即一级房至九级房。每一级房内又分有十五室。每一室可供两人居住。
房间同样是按照修为和天资进行分配的,这百个孩童便被分配到了北道的六级至九级房内。
每个孩童都极为高兴,纷纷蹦跳不已,与自己认为最好的朋友黏在一起,希望两人可以同住一室。
柳潭咳嗽一声,接着便开始点名:“柳川阳,柳奇胜。”
“有。”两人齐齐叫道。
“北道六级一号房。”
“柳文,柳齐岩。”
“有!”
“北道六级二号房。”
渐渐的,几乎所有的人都分配到了房间,从六级房至九级房,最后也只剩下了最后一间,九级十五号房。与此同时,也只剩下了柳云一人还未分配。
“柳云。”柳潭喊道。
柳云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即抬起头,刚想回答,却是被对方冰冷的话语打断。
“北道九级十五号房。”好似命令一般,不带一丝情感,而且透出一股深深的厌恶之意。
柳云神色黯淡,低语应了一声!
“好,现在你们都已经分配到了住房,那么今日先回去,处理完所有的杂事后,自今日开始,便住在此处了。明白了没有?”柳潭大声喊道。
“明白了。”上百个孩童齐声欢呼,显然这种事对于他们来说,很是欣喜,这无疑是他们这一生中最高兴的事。
柳潭带着众人看了一下房间后,便连同其余三个中年男子转身离去,他们需要向族内长老复命并禀明情况,等待新的指示。
“哇,他妈的,太棒了,我以后是仙人了。哈哈!”
“小昊,这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住了,哈哈。”
“小松,你我都是三级灵根,不过我一定会超过你的。你等着瞧吧!”
“哼哼,那可不一定。”
柳云看着眼前那些人与自己的同伴一起谈笑,脑海中便想起了柳风,想起了两人打小便形影不离,黏在一起玩乐,嬉戏。想起两人一起弈棋,一起唱童谣,一起赌气不吃饭的场景。心中便升起一阵阵疼痛和难受,感觉呼吸都有些急促甚至困难。
柳云抽了一下鼻子,强忍住泪水夺眶而出,低头出了楼房。紧皱着双眉,回忆来此地时的路线,接着穿过一条条长长的过道,准备回他以前的房间,收拾一下后,搬来现在的房间。但就在这时,柳云看见前方走来两个人影。
女子身着蓝色长裙,紫色裙带系住蛮腰,剩下的两端丝带在空中荡漾,她的头发盘起扎在脑后,露出绸缎般的脖颈,肌肤胜似白雪,纤手宛若柔荑,两只清灵的眼眸,勾人摄魄,轻抿着的樱桃小嘴,鲜红欲滴。仿若谪居凡间的仙子,灵秀脱俗。女孩身穿黄底白衫,头发扎起略微偏向一边,一双仿若会说话的大眼睛内秋波流连,俏挺可爱的琼瑶小鼻晶莹剔透,红嫩的嘴唇微微翘起,说不出的俏皮可人。女子牵着女孩的小手,向着这边款款走来。
柳云停下脚步,让开过道,眼内有些复杂的看着她们两人。
女子美眸凝神看了一眼柳云,见对方身着寒酸,但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着冷静,明礼懂事,心生赞扬怜爱之情,不免多看了几眼,想问问对方师从何处,不过并未付诸行动,只是暗自将柳云的模样记在心中,方便以后了解对方的情况。
女孩在很远处便看见柳云形单影只,心中不免有些同情,虽说自己与对方一样有些孤单,但两人却是存在本质的不同,自己只是未交到一个诚心的朋友,而对方却是被所有人所排斥,当然,这是她不知柳云和柳风的关系,故而如此想到。她性格本就乖巧,骨子里更是好善疾恶,对于柳云的遭遇,她心中非常同情,想要为对方做些什么,但却不知该如何做。所以她脸上一直挂着微笑,想要驱除对方心中的阴霾,在临近柳云的时候摆手招呼。
柳云自然认出了那女孩,但是心中百感交集,复杂的心理使他木然站立,呆讷望着眼前的两人,在看到女孩挥手致意时,心神更是砰然一动,他能够清晰感觉到对方的友善,这种感觉如沐春风,瞬间便温暖了柳云哇凉的心灵。
更是在两人路过身旁时,闻到了一种清新脱俗,如兰似麝的香气,将这种香味吸入体内,一瞬间好像整个人都升华了一般,四肢百骸得到完全的放松。顿时一扫之前所受的憋屈,心境变的活络开朗起来。
一直待到两人走了很远后,这才抬起头,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回了自己原先的住所。
柳云刚刚转身,那个灵秀女孩便抬起头,眨着清澈的眼眸对窈窕女子问道:“师父,你可不可以收刚才那人为徒?”
女子正感叹柳云的乖巧,便听到女孩的问话,女子心中疑惑顿生,问道:“他没有师父吗?”
“嗯,今天测灵大典,就他一人没有师父,那么叔叔伯伯都不肯收他,他真的好可怜啊……”女孩眼神黯淡,她生性善良,对于弱者极其同情,之前自己没有想到如何帮他,不过今日前去面见长老,拜了身旁女子为师,而且她听长老的口气,女子至今仅收了自己一人为徒,那么如果求自己的师父收留他的话,应该可以吧。
“这是为什么?”女子紧皱双眉,她听了女孩的话后,目露寒芒,暗自愠怒那些人的做法,不过在女孩面前也不好发作,于是便先问明情况。
女孩嗫嚅着,暗自思忖自己该如何说辞,才能够使女子撇去柳云的资质不管,将其收为弟子,不过转念一想师父定然和那些人不同,应该不会在乎柳云的资质,于是直奔主题:“他只有一级灵根,所以师叔师伯们都不愿收他。师父,你收下他好不好?”
女子心中愤怒更甚,对于那些人更加鄙夷,歧视冷落他人,而且还是对于一个如此年幼的孩子,简直是该杀,不过尽管心中忿忿,却也奈何不了那些人,因为他们的做法,在家族是允许的。不过自己想要将他收做弟子的话,是需要向长老院请示的,而且就柳云这般资质,显然是不够资格做自己的弟子,倒是可以收为记名弟子。
房屋矮小破旧,长宽都仅有一丈,天棚漆黑发霉,墙壁石灰早已泛黄,木制的开阖式透气窗已经开始腐朽,窗台上甚至可以看到老鼠蟑螂遗留的痕迹。房间内的设备仅有一张由几块较大的木板拼凑而出的床,和一破烂到处是洞的衣柜。
柳云便是住在这样的房间内,一住便是三年之久。一进房门便感受到阵阵凄凉之感,只是这种感觉,他已然习惯了。于是也没多想,便开始收拾他的东西,其实所需带走的物品极少,无外乎被子,鞋子,衣服之类的。
只是,在整理被子时,在床底发现了一张纸条。柳云将这张纸条捡起看去,纸条上的字歪歪扭扭,显然是出自一个孩子之手。
“柳云,我走了。”
短短的五个字,却是在柳云心中如同翻起了巨浪一般,狠狠地拍在了柳云的心上。柳云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将纸条抓在手里,跑出了房间。赶去了柳风的住处。
“柳风!”柳云一路狂奔,嘴上一直喊着这个名字。
当来到柳风一家的住处时,柳云没有停顿,猛地上前拍门,喊着:“柳风,开门啊!”
开门的是一位年近三十的女子,那名女子开门后,见柳云气喘吁吁,额头泌汗,眼中露出疑惑,于是问道:“是小云啊,怎么了,找我家小风什么事啊?”
“柳风呢?”柳云有些急切地问道。
“他还没回来呢,咦?你们今天不是测灵大典吗?怎么样了?”女子微笑着问道。
“柳风…柳风他…他不见了。”柳云话语中带着哭腔。
“什么?”女子一听到这话,立即露出焦急之色,急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家小风怎么会不见了呢?”
“他,只有他一个人没有通过测灵,所以,所以他就跑了出去。”柳云眼睛里的泪水已经涌了出来,用小手擦着脸上的泪水,说完后,便将手中的纸条交给了眼前的女子。
女子一看,眼中的焦急之色更甚,思索了片刻后,便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出了大门,朝着某个方向飞快地跑去。柳云见势,也同样跟去,只是他的身子有些娇小,根本就追不上眼前那个女子。
跑了一段路,最后柳云也只好停下,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气。
柳家之大,足足占地方圆数千里,而柳云和柳风他们的住处,仅仅只是外围而已。他们两人到过的地方连柳家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柳云现在的位置,已经处于柳家的边缘,只需再穿过一道墙门,便可离开柳家。只是这墙门之外,便是无尽的山峦,一眼望去,除了山,还是山。
柳云清楚地记得,他和柳风一年前,曾经穿过这道墙门,到过外面玩耍。如今也算是故地重游,但是其心境却是变了许多。也可以说是,以后的命运也会变化许多。
柳云平复了呼吸后,便转身望着眼前的这堵墙,还有墙门。他隐隐觉得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召唤自己,将自己向着墙门之外,以前和柳风玩耍的那座山吸引而去。
柳云犹豫了片刻,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后,这才下定了决心,迈着步伐,向着墙门走去。
墙门之外,有一条较大的路,而这条路的尽头,却是分成了三条小径。以中间的那条小径最为明显,右边的其次,左边的小径便只能看得出这曾经有人走过,却是看不清其具体的路线,只能隐隐察觉大概。
柳云与柳风当年便是走的左边的小径,当年两人只是带着一脑子的好奇,晕晕乎乎的选择了那条极具险象的路途。当年他们两个可以说是差点便掉下了山崖,幸好命大,在距悬崖还有半丈时,便停了下来,否则两人定会掉下深渊,摔成肉酱。
柳云咽了一下口水,但却还是选择了左边的小径,因为它对自己的吸引可谓是越来越明显,就好似有一股极大的吸力,将自己往那里吸过去一般。
柳云行走时极为谨慎,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会如当年一般,失足摔落。他可不觉得自己每次都能幸运,可以在摔落时距悬崖还有一段距离便停下。
柳云已经走出了近两百米远,已经距当年那个地方非常之近。此时,柳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紧张万分,两眼随时注意周边的动向。
随着柳云向前方走去,隐隐看见了一个人影,但却不能看清其貌,于是定睛看去,果然是柳风!
“柳风!”柳云有些惊喜,向着人影大喊一句。
这时,柳风缓缓转过身形,看到柳云后,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正常,于是对着柳云点了点头,示意对方过来。
柳云来的他的身边坐下,转过头,对柳风说道:“你为什么要走?”
“我也要修仙,我也想成为仙人。”虽然声音仍旧稚嫩,但其眼中却是极为坚定。
“你知道你爹娘会有多担心你吗?你知道他们在你身上有多少期望吗?你走了他们这么办?”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要成为仙人的。你知道吗?我爹爹当年的天资是下等,灵根也只有二级,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嘲笑我爹爹的吗?你知道他们怎么对待我爹爹的吗?”柳风似在咆哮一般,双拳紧握着,说道,“我爹爹是多么的希望我能够拥有修仙资格,多么希望我成为人中之龙,为我爹爹扬眉吐气。但是我却是如此没用,我连修仙都不能。”
柳风说着,眼睛顿时红了起来,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滴落在了身下的杂草叶上。
其实柳云何尝不是如此,虽然说他现在还并未感觉到什么是真正的命如草芥,什么是真正的奴才生活,但是他却是已经开始略微的感受到了,单单这一天时间,便已经受了不下十遍的嘲笑,这种生活便是修仙者的生活吗?弱肉强食?柳云心里开始略有感触。
“在柳家我不能修仙,那么我便去其他的地方,我相信总有一处,可以容纳我的。”柳风抽泣了一声,呼出一口气后,强行镇定的说道。
“那我跟你一起走,我和你一同寻找修仙之路。”柳云立即抓住柳风的胳膊,眼神闪过不舍、坚定还有狂热,十分复杂。
“不行,你可以修仙,那就好好在这里修炼吧。”柳风看了一眼柳云,劝解道。其实在他的心中,对于这虚无飘渺的求仙之路,没有丝毫的把握,虽这样说,但是他也不知自己到底能否拜到师,学到艺,所以对于柳云的跟随,便立即否定。
“他们都瞧不起我。”柳云低着头,神色变得黯淡起来。
“他们那些混蛋,早晚会有报应的,但是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你还要替我好好修炼下去。”柳风稚嫩的脸上如今却是没有一丝稚嫩的表现。
“那你爹娘呢?”柳云看了看柳风,问道。
“柳云,你能帮我吗?”柳风突然回过头来,问道。
“嗯。”柳云点了点头,也不知这柳风想要干什么。
“你帮告诉我爹娘,就说小风不孝,不能在他们身边了,但是我还会回来的,到时我一定会成为仙人,给他们长脸。”柳风说着眼泪又一次止不住的留下,顿了顿后,接着说,“但愿下一生,小风不要做他们的儿子,小风不配,小风对不起他们。”
柳云被他的真心感动,茫然一会后,点了点头。但是心中却是有些担心。
柳风似乎看出了柳云心中所想,于是笑了一声道:“我已经不是两三岁的小孩了。我今年八岁,很快就九岁了。”
“柳风!”柳云握紧双拳,朝柳风吼了一句,“你不会忘了我吧?”
“不会,永远不会!”柳风目光坚定,一字一句都透出真诚,“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嗯!”柳云脸上露出了笑容,狠狠地点着娇小却又精悍的脑袋。虽说他很不情愿柳风离开,但是却又打心眼里祝愿对方,可以在修仙之路上闯出名声,拥有一番做为。
“我……”柳风顿了顿,抽泣了一声,接着便转过身来,“走了……”
声音中悠悠的传来了一丝哀号,还有浓浓的伤感。
“等等!”柳云的声音立即响起,话语中带着些许的急促,继续说道,“这个给你!”
柳云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塞给柳风。柳风接过一看,这是一个黑色木简,愣了一下后,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修仙口诀。”
“不行,给我的话,你怎么办?”柳风虽说很想有修仙口诀,但是柳云的口诀,他却是不能要。
“你比我更需要它!”柳云说,“我想要的话,还可以去藏经阁领取的。”
“是吗?”柳风有些疑惑。
“嗯。”柳云撒谎了。这是他对柳风撒的第一个谎,也是他从小至今撒的第一个谎。但是柳云觉得为了他唯一的一个朋友,这个谎言,不得不撒!
“谢谢。”柳风向柳云点了点头,眼中的谢意极为浓郁,“我,走了。”
“嗯。”柳云望着柳风离去的背影,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离开,只好低头抽泣起来,心中却仍旧很不舍。也不知是否是幻觉,他同样看见了对方那有些颤抖的身影,还有风中传来轻轻抽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