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们,给咱打起精神,富贵村能成为方圆三十里第一大村,靠的就是这套基础拳法。想成为武者,想要有搏杀妖兽的力量,就给咱往死里练,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好,很好。现在开始,第一式,熊冲山……”粗狂的声音响遍广场,孩子们那稀稀拉拉的回应声加在一起都不如此声音响亮。高大的身躯矗立在广场正中央的石碑旁,与之相比,那成年人身高差不多的石碑也显得有些窘迫矮小。
一脸细碎的胡渣子犹如钢针倒立,一看就知道此人对自己的形象非常不在意,至少那胡子不知道几天没刮了。一身粗布猎人服饰将他的职业显露无疑,身后背负的大刀好像在不断向旁人诉说:他是一个猎人,也是一个武者。
“没吃饭吗?用力点,熊懂吗?熊!你小子那熊样是熊吗?”
“李大叔,熊不就是熊样吗?”孩童抬起脸来,无辜的眼睛带着些许委屈看着那高大的中年男子,也就是他们的教习,那个拥有响亮而粗狂声音的粗狂男人。
“就你那软绵绵的熊样也能叫熊?”
孩子古灵精怪,笑嘻嘻地说道:“李大叔,不叫熊,哪能有熊样呢?”
“嗯……”中年男子一时间被孩子的话问住了,脸上怔了怔,好像在思考和犹豫些什么,片刻之后忽然惊醒,怒气冲冲地对孩子吼道:“你小子糊弄咱。”
“李大叔,我没有。”
“还敢说没有?”
“真没有。”
“有!”
正当中年男子和孩子吵得面红耳赤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喊声。
“李大哥,快去看看,你在森林里救的那个外乡人醒过来了。”
中年男子回头看到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向他招手,恨恨地瞪了那与他吵嘴的孩子一眼,接着对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看起来比其他伙伴高半个头的孩子说道:“阿虎,你替咱看着他们,今天要不能练完十遍基础拳法,所有人都不许吃饭。”
“好嘞!李大叔你放心,这群兔崽子就交给我,看我怎么收拾他们。”名为阿虎的少年露出了两颗尖尖的牙齿,非常阴狠地对其他孩子笑了笑。
“嗯!”中年男子很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少年是他最看好的孩子,最有希望可以在成年之前成为武者。而且阿虎年岁较长,十分懂事,不像其他小鬼那样经常惹他生气,将这群顽皮的小鬼交给阿虎,他非常放心。
交代了阿虎几句之后,中年男子急匆匆地离开了广场,一路小跑回到了家中。
阿虎对着孩子们“嘿嘿”一笑,说道:“刚刚练到第几遍了?”
刚才与中年男子斗嘴的那孩子看了看日头,好像觉得时间还早,便说道:“离中午还有大概两个时辰,就算第五……六……还是第七遍吧!”
阿虎点着头说道:“嗯!第七遍,还有三遍,快点练,炼出气势来,最重要是要喊出来,让大人们都知道咱们在练。快点快点,练完到河里摸鱼去,赶在午饭前先争取一个人能有两条带回家。”
“好嘞!大家快练,第一式……”
“熊冲山!”
“第二式……”
“撼地掌!”
中年男子不知道他走之后,那广场上发生的事情,事实上这种事情对于一群正处于精力旺盛的少年来说,是最正常不过了。少年瞒着中年男子,集体将十遍拳法减了七遍,但至少还有三遍,不像中年男子小时候,那可是连一遍都没做完就溜了。
少年习武是富贵村的传统,但少年往往都吃不了多少苦,乏味地一遍遍练习基础拳法,乏味地一天天锻炼身体,这样的练功方式让几乎每一代少年人都或多或少地曾经逃过学。
幸运的是,富贵村每一代人都会出现武者,有时多有时少,百多年来从未断过。中年男子就是这一代富贵村最强大的武者,同时也依照惯例,他成为了村子里教导下一代习武的教习。只是当教习却是中年男子最头疼的事情,因为他人比较憨厚,往往都被那群聪明的小鬼气得咬牙切齿却没有教训他们的理由。
他觉得这样子下去,他教习的威严肯定会一落千丈,到时候不好向村长交代不说,还可能要被村子里的人取笑,那才是最让他心烦的。
回到家里,中年男子推开门,走入里屋,看到那个被他从林子里救出来的年轻人正警惕地看着自己,好像困兽临死前将要豁出一切反抗的摸样。
中年男子有些奇怪,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年轻人身上的伤势很重,究竟要多久才能下床还不知道,中年男子可不相信这样的情况下,那年轻人还能有威胁到自己的能力。他笑着说道:“咱叫李大,这里是咱家,你是咱从森林里背出来的。”
几句简单的话回答了几乎年轻人所有的疑问,但那明显带着地方特色的口语却让年轻人微微发怔,好像找不到适合的语言来搭话,他嘴唇蠕动了几下,终究没有开口。
李大也不在意,就这么笑着给年轻人倒了一杯水,端到年轻人面前。年轻人定定地看着李大,半响之后才微颤着手,接过水杯,说道:“我叫宿风,流浪武者。”
“武者……”李大端详了宿风身上已经被包扎过的伤口,沉吟着说道:“咱听说流浪武者不容易,有时候会比进山面对妖兽还要危险。咱是个本分猎人,最远也就到过十几里外的小城,所以……放心养伤吧!有事情等到伤好之后再说。”
宿风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看着他一身的粗布服,看着他不修边幅的容貌和背后引人注目的大刀,心里猜测对方也是一个武者。只是他为什么会救自己呢?身无分文,不是为财,两人都是大男人,肯定也不是为色,莫非是为了妖兽精血?
“为什么救我?”看着李大将要走出房门,宿风开口问道。
李大转过身,愣了愣才说道:“因为你受伤了。”
宿风微微皱眉,李大并没有因为宿风的问题停留多久,回答完之后就走出房门,独留下宿风在床上若有所思,喃喃自语:“只是因为受伤,所以救……好简单的答案。可是真有这么简单吗?”
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清幽的景色,想想李大那朴素的服饰和粗鲁的说话声,宿风知道自己应该身处某个偏僻的山村。房顶上并没有瓦片,是一块块钉在一起的木板,显然这里的生活环境并非那么宽裕,甚至可以说贫困。
“咳咳……”剧烈的咳嗽让宿风额头好像有些刺痛,胸腔现在还像火烧一般,只不过那最重要,也最危险的妖兽精血已经消失在心脏处。
“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宿风感受着自己身体的脆弱,完全不见他理解中那妖武者的强大,心中顿时一阵失落。“应该是失败了吧!呵呵!千百年来,成功融合精血的武者不足一百之数,若是那么容易成功,岂不是遍地都是妖武者了?”
没有天赋血脉的武者想要成为血脉武者唯一的方法,就是融合妖兽精血,强行改变自身血脉。这种方法极其危险,即便是有最好的辅助手段,成功率也不足百分之一。
但是若融合成功,那武者便一跃成为高高在上的血脉武者,并且比起一般的血脉武者更加强大,被称之为妖武者。血脉武者的天赋血脉并非无中生有,而是其先祖曾经用这种方法,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成为妖武者之后,这才让后代有机会苏生天赋血脉。
世间有强大的血脉武者,是因为他们的先祖曾经是更加强大的妖武者,是因为他们是妖武者的后代,是因为他们身上流着属于妖武者的血。
宿风并未继承他父亲的天赋血脉,而他母亲却只是凡人一个,本身没有成为血脉武者的条件,若是想要打开那扇门,走入那个领域,唯一的办法,只有融合妖兽精血。
也不知道为何,宿风没有成功融合妖兽精血,但是他也并没有死,好像那被吞服下去的只是可以制造热量的药水,而不是能够改造身体的妖兽精血似地。
他试图在自己身上找到哪怕一点点蛛丝马迹可以证明自己已经不一样了,但好像除了那被包扎过的伤口之外,全身上下该怎样还是怎样。
“据记载,武者只要融合精血,身体就会出现相应的变化,或是力量变强,或是速度变快,或是拥有某妖兽的重要特征。既然我的身体没有丝毫变化,看来确实是失败了……”宿风微微叹了口气,但瞬间就收起了这种他觉得有些懦弱的表情。
“这次明明离死亡已经那么近,老天都不收了我,那么就说明老天还是想让我这只卑微的臭虫继续卑微地活着,那么就活着吧!”宿风喃喃自语,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坚定了起来。
“活着归活着,但想让我卑微,就算是老天也不行。这一次失败没死,我还有下一次机会,老天不让我死,那我就仗着它的施舍放肆一回又如何?哼哼……呵呵……”宿风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神经质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