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弟兄们开心快活,赵胜的心里如抹了*一般,甜滋滋的。
在乱哄哄的人群中,赵胜虽然脸上泛起了红晕,但却没有喝醉,大敌当前,虽然他让弟兄们放纵一次来调解紧张的情绪,但做为高级将领的他必须要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以免乐极生悲。
在快乐的人群中,角落里一个正独自在喝着闷酒的人引起了赵胜的注意,那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与他有灵犀之通的小兄弟——摩利列。
“老弟,哥哥能跟你谈谈吗?”看着那些士兵们开心地喝得东倒西歪,赵胜心里非常快活,但当他的目光在摩利列的脸上扫过时,他看到了一种愁苦的哀怨。
“大哥有话请讲。”摩利列最近的状态一直不好,给人感觉总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在心上似的,整个人被一种心事紧紧地包裹着,无法放开,见赵胜问他,便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专注地看着这个让他敬佩的大哥。
“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儿?自从你跟我征战沙场以来,战事一直不断,我一直没有时间跟你好好聊聊,实际上,我连你家里的情况都是一无所知的。”赵胜说的是实情,对于摩利列,他只知道他是塞琉古王国人,至于其它的,他是一无所知。
“大哥,我很感激你的关怀,实际上,有些事情我并不想去回忆,还是忘了好。”摩利列不愿提及家里的情况,看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他越是这样,就越让人觉得,在他那瘦弱的身体后面隐藏着一个大大谜团。
“你不会是塞琉古那个闻名天下的流浪王子吧?”不知什么时候,喝得面红耳赤的坎布吉亚走了过来,这个四处为家的雇佣军去过很多地方,也听过了许多国家形形色色的故事。
“流浪王子是怎么回事儿?”塞古都斯也凑了过来,刚才他跟士兵们拼酒,喝得正开心,却倏地发现赵胜不见了,没有了大哥,这个酒喝起来还有什么意思?于是他急忙起身四处去寻找,终于在一处偏暗的角落看到了赵胜他们三个,便提着一瓶酒走了过来,正好听到坎布吉亚说起流浪王子。
摩利列听到坎布吉亚提及流浪王子,脸上没有丝毫的慌张,他不置可否地看着赵胜,圆圆的大眼睛似乎能说话一般向赵胜传递着某种信息,那是一种否认的眼神。
“流浪王子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坎布吉亚,你还记得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情吗?”赵胜从中国一路向西而来,途经许多国家,其中有一段时间在塞琉古王国经过,也曾听路过的商队谈起流浪王子的事情。
“大概是八年前,一位塞琉古的王子在风沙中走失,国王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坎布吉亚说到这里,把杯中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长出了一口满是酒味的气,继续说道:“过了三年后,宫中一个服伺过王子的侍卫在遥远的阿尔卑斯山下经过,发现一位长得很像王子的流浪者,待他想要去问清楚时,一队快速经过的车队把他和那个流浪者阻隔开了,等到车队过去后,流浪者就不见了。”
“后来,塞琉古王国的国王派人找遍了整个阿尔卑斯山都没有找到那个流浪者,因此就有了这个流浪王子的传说。”摩利列拘谨地笑了笑,顺着坎布吉亚的话接着讲了下去,在讲到结束时,却突然对坎布吉亚提了一个问题,“八年前,那个走失的王子多大?”
“王子是在七岁时走失的……”坎布吉亚说到这里蓦地觉得不对劲,立刻反应过来,不对呀!王子在七岁走失,八年后应该只有十五岁啊!可面前这个身材瘦高的摩利列已经二十多岁了,怎么看也不像是十五岁的样子。想到这里,自己也觉得好笑,歉意地向摩利列耸了耸肩,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大哥,你看!这些兄弟啊!我就是不太喜欢跟他们说话,就把所有神秘的传闻都放到我的身上,我可真是冤啊!”摩利列并没有责怪坎布吉亚,不过,刚才那阴霾的心情却突然睛好了许多,少有的开起了兄弟们的玩笑。
赵胜虽然不相信摩利列是什么流浪王子,但一种直觉却告诉他,摩利列决没有表面上看的那样简单,也许是什么不堪的经历让他变得自我保护意识非常强,也许是他的内敛性格所致,总之,他内心中的故事被隐藏得太深。
“兄弟们,我们到河边走走吧。”看看夕阳西下,晚霞映红了西边的天空,已经酒足饭饱的赵胜把酒杯放在席子上,招呼着几个亲信准备去巡视一下江防。
“喂!塞古都斯!咱们军营里就数你的力气最大,告诉我,你是吃什么吃出来的?”坎布吉亚半开玩笑似地跟塞古都斯说着,一双手还不停地在塞古都斯那结实的肌肉上敲敲打打。
“吃?小时候我们家里几个月都吃不到肉,我还要天天跟父亲到山里去搬石料,没饿死就算天神开眼了。”塞古都斯说着从背囊中取出大块腌肉,也不顾咸不咸,塞到嘴里就用力地嚼了起来,一边嚼一边说:“哪像现在这样,经常有肉吃,有酒喝。”
“我可不信,你小时候一定是个小偷,偷了富人家的肉来吃,就像那个粮仓里的大老鼠一样,哈!哈!哈!”坎布吉亚一直觉得塞古都斯憨厚可爱,因此总喜欢开他的玩笑,正得意地笑着,蓦地发现塞古都斯脸色紧绷,知道又惹恼了他了,赶紧一个闪身躲过塞古都斯投来的石子,快速地跑开了。
看着塞古都斯和坎布吉亚两个人你追我赶好不热闹,赵胜和摩利列对视着笑了笑。
“摩利列,从第一次见你,我认定你不是一个普通人,别看你现在还是一个中级军官,但我相信你今后一定会成为独挡一面的将领。”赵胜欣赏地看着他,已经在心中构想的华人主宰的帝国中为摩利列留下了重要的职位。
“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不是小弟我不识好歹,实在是我有许多难言之隐,不过,大哥你放心,只要我还在大哥的手下做事,就一定会尽力而为,做一个值得大哥信赖的兄弟。”看着眼前不断奔涌向东的波河,又抬头仰望夜色下的穹庐,摩利列的眼中映出了满天的繁星,忽明忽暗,正如他此刻复杂纠结的心情。
“这么说,我们会有分开的一天?”一种强烈的失落感在赵胜敏锐的判断中倏地闪出,像一把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刺过来的剑,刺得人心里有种阵阵难熬的痛楚。
“不知道!”摩利列眼中的繁星化成了晶莹的泪花,尽管他这一阵子一直忧郁,但却从来不曾有人看过他掉泪,可是今天,在面对这个亲如胞兄的赵胜时,他终于展现出内心中最弱软的地方,那蕴含了太多故事的泪珠终于像断了线的串串珍珠,连续不断的掉落在铺满脚下的色彩斑澜的河卵石上。
看到摩利列的泪水,赵胜的心灵被震动了!能让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落泪,那一定是他回想起了不堪回首的艰辛往事,可以想象,这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在少年时期一定是经历了太多太多常人无法想像的痛苦。
赵胜有些后悔了,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了解摩利列的过去!为什么要掀开别人刻意掩盖着的东西!回想自己来到欧洲这几年,不是也没有人去详细追问自己的过去吗!
赵国高大的城墙和繁荣的市井已经在长途的逃命生涯中渐渐变成了模糊的影像,遥想当初,自己的跟随的名将赵奢统领着赵国最强大的军队,令旗指向,万马奔驰,排兵布阵,严整有方,那是何等的威武森严!性如虎狼的秦军虽然彪悍异常,却常在赵奢的弹指之间灰飞烟灭,自己跟随赵奢日久,也学得不少兵法战术,结果却没有用在生养自己的赵国,反而在万里遥远的西方战场中尽情的挥洒,这如果不能用天意来解释,又该怎么解释呢?
实际上,虽然在罗马的尤利乌斯家族内效力,可自己的未来又会走向何方连自己都不知道,要不是有了一个更深远的设想,谁知道还能在这块血雨腥风的陆地上坚持多久。
“好兄弟!不要去想那遥远的别离,还是珍惜眼前的团聚吧!”赵胜拍了拍摩利列的肩膀,掏出了怀中的一方丝帕,递了过去,“收起未来的悲伤,展露此刻的欢乐!别让他们看见了!坎布吉亚的嘴巴可不牢靠。”一边说笑着,一边指了指前面仍在追打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