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曹雪芹风中飘来一人的哭泣之声。欧飞扬不由得一怔,他对地藏菩萨道:“这幽冥之中的冤魂大都已经被你度化,不知何来这哭泣之声?”
地藏苦笑道:“飞扬,你有所不知。说起此人甚是有些缘由。他姓曹名沾字雪芹。前身乃是女娲补天之时剩下的一块五色太阳石。修成人形之后历经几世才到曹家。穷其毕生写了一部奇书《石头记》,又称《红楼梦》。他于四十八岁之时应劫身死。死后魂归地府却心有不甘。本当再度轮回。然而他自以为著有一部传世奇书为后人敬仰,便常自比先秦诸子。先秦诸子大都已经成圣,这曹沾也认为自己应该成圣,再不肯轮回转世。平日里常自慨叹天道不公。久而久之便生出了一种执念。我也曾劝他早日往生阳间。怎奈他执念顽强。而他又是儒家弟子,我不忍强行度化。于是便在山南替他开了一个山洞,原本供他暂时歇脚。不曾想蹉跎下来已有两百多年了。这反倒成了我的一块心病。要知道修行讲究的是心无阻滞,意念通达。两百多年来,因为此人之故,我的修为进境甚微。”
欧飞扬听罢,沉吟良久,道:“不知菩萨可否容我见上此人一面?”
地藏道:“正有此意。”
二人并肩来到那处山洞前。只见洞门虚掩,寒意瑟瑟。一声叹息自内传来,洞口旁边的一株树上应声飘落了两片黄叶。好不令人感到凄凉。
欧飞扬推门而入。见一人身着长袍,背负双手面朝洞壁而立。洞内陈设极其简单,一桌,一椅,一壶,一杯。欧飞扬自顾在那张椅子上坐下,顺手拿起茶壶往茶杯中倒了一杯茶,端起来在嘴边轻轻缀了一口。
“好茶!”欧飞扬道。
“茶已凉了。”那人并未转身,只是冷冷道。
“人未走,茶就不算凉。”欧飞扬道。
“人终究是要走的,茶早晚都会凉。”那人又道。
“你只是错误的判断将来,却忘了珍惜现在。”欧飞扬说罢提起茶壶嘴对嘴“咕咚咕咚”几大口把那壶茶喝了一个光。他笑道:“现在茶不会凉了。”
的确,茶不会凉了。因为已经没有了茶。
那人终于转过了身来。一张苍白的面孔,一副自怨自艾的神情。他看了看欧飞扬,道:“你从哪里来?”
欧飞扬道:“从来处来。”
“想到哪里去?”那人又道。
“到去处去。欧飞扬轻松答道。
那人一笑道:“若是别人听到咱们俩如此说话,肯定会以为咱俩是疯子或傻子。”
欧飞扬正色道:“我原本就是个疯子。你呢?”
良久,那人忽然哈哈大笑了两声。笑罢,道:“我名叫曹雪芹。”
“在下欧飞扬。”欧飞扬道。
曹雪芹道:“两百三十八年了,我从来没这么笑过。”
欧飞扬道:“那是因为你以前没有遇到我。而我却是在你死后两百一十七年才出生的。”
曹雪芹道:“当真!”
“当真!”欧飞扬正色答道。
曹雪芹好像有些激动的道:“那么在我死后两百多年后,不知道你是否看过一本书?”
“我自然看过。”欧飞扬道。
曹雪芹一怔道:“可是我还没说是什么书?”
欧飞扬一笑道:“《红楼梦》又名《石头记》,《金陵十二钗》,《风月宝鉴》。”
曹雪芹不由的狂喜,上前一把抓住欧飞扬道:“这么说,这本书一直在流传。”
“是的,一直在流传。”欧飞扬道。
“你读过吗?”曹雪芹激动了。
“读过。”欧飞扬轻松的答道。
曹雪芹不禁大喜过望,一把拉过欧飞扬,道:“那么你觉得这本书怎么样?好不好?称不称得上是一部盖世奇书?”看他那神情就好像是一个小学生拉着自己的老师追问自己考了多少分一样。
欧飞扬笑了笑,他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曹雪芹急了,拉住欧飞扬道:“你倒是快说说看。”
欧飞扬目视曹雪芹,道:“你真的要听?”
“要听!要听!”曹雪芹急道。
欧飞扬正襟危坐,正色道:“《红楼梦》一书,若论文笔,天下第一。”
曹雪芹喜形于色,又道:“接着说!接着说!”
欧飞扬又道:“若论情节安排,跌宕起伏,婉转回旋。人物刻画,栩栩如生,俱是上乘。”
曹雪芹双掌互击,亦发振奋道:“还有没有?”
欧飞扬忽然冷冷道:“《红楼梦》一书,若论主题,却大失水准,实乃下下之作。”
曹雪芹一呆,仿佛被人兜头泼了一瓢凉水。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欧飞扬,好久才咬了咬嘴唇道:“说详细点。”
欧飞扬道:“红楼一书,尽写些小儿女的惺惺之态。纵观全书,大多为生活琐事和一些俗人的情感纠葛。对于社会无一丝补益之处。既不能证史于前,又不能警示于后。正如自家所云‘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罢了。你作此一书,虽皓首穷经,下笔千言。胸中却无一治世之策。正好比一个绣工高手,用金丝银线原本该绣出龙凤的,可是却绣出来了一只麻雀。你虽自命学富五车,以此书而论,不过是一介腐儒罢了。”
曹雪芹浑身冷汗涔涔而下,脸色惨白,浑身颤抖道:“先秦诸子大都可以以一书成圣。如老子,墨子,韩非子等等。我作此一书能流传至今,家喻户晓。因何便如此不堪?”
欧飞扬正色道:“先秦诸子著书立说,大都阐述了一种人与自然的关系和法则。且诸子以各自的信条身体力行。故虽隔数千年而不衰。《老子》,《墨子》,等书,实乃是我华夏的精神瑰宝,故而他们能够成圣。而你的书,又有几分能和他们相似?”
曹雪芹黯然道:“凭借此书,难道我真的不够圣人的标准?”
欧飞扬淡淡道:“在你之前有一位大家名罗贯中,想必你也听说过。此人著一书《三国演义》大气磅礴,震古烁今。在你之后又有一位大家名金庸,著书十五部,奇丽卓绝,字字珠玑,让人读之爱不释手。此二人尚且不可成圣。以你的造就,不能成圣又有何委屈?这两百年来,自误自累尚且不说,还连累了地藏菩萨的修行。此时还不醒悟更待何时?”欧飞扬言辞凿凿,曹雪芹早已汗出如浆。
良久,曹雪芹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想我本是五色太阳晶石,补天被弃。已是悲惨。转世做人后费尽心力著作一书,虽能流传于世,但又纰漏百出。当真是羞愧的无地自容。请告知地藏菩萨,我愿放下执念,转生人世。但为了报答他两百年来的教导之恩。我愿奉菩萨为师,尽心服侍他三年,三年后再转世投胎,还望恩准。”
欧飞扬笑道:“正该如此。”
了却了这一番公案。欧飞扬和曹雪芹走出山洞向地藏菩萨告知原委。地藏大喜,欣然收曹雪芹为徒。这时,谛听引着大判官崔珏走了过来。
那崔珏上前与地藏菩萨见礼毕。地藏道:“汝可速查廖姑娘的魂魄何在。然后请来交还欧施主。”
崔珏不敢怠慢,信手翻出一块竹简册子,详查之下不禁大感疑惑。回禀地藏道:“禀菩萨,地府之中,并无廖清影的魂魄。”
“什么?”欧飞扬不由大急。但是看到崔珏又不像撒谎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心痛。这清影的魂魄到底在哪呢?
地藏菩萨详细问了问廖清影自尽的前前后后。沉吟了一会儿道:“飞扬,依我看来,廖姑娘的魂魄,真的不在地府。”
“哪能在哪呢?”欧飞扬急道。
地藏笑了笑道:“你能不能把廖姑娘生前用过的那把古琴拿出来让我看看。”
欧飞扬依言取出古琴,只见上面血迹已干。地藏目注古琴。良久对欧飞扬道:“你可将神识探入琴中便知。”
欧飞扬将自己的神识探入琴中。发现在古琴里面,廖清影的虚影正在那里睡着。看来就是她的魂魄了。原来当时廖清影自尽时,一心求死,魂魄也受到了重创,出于对古琴的喜爱,她的魂魄离体后便沉睡在了古琴之中。
“清影!清影!”欧飞扬呼唤着,可是廖清影就是不醒来。
欧飞扬失望的转过身,对地藏道:“不知道怎么才能唤醒她的魂魄?”
地藏菩萨笑道:“心病还须心药医。飞扬你聪慧绝伦,还用我多说吗?”
欧飞扬一怔,随即笑道:“我明白了!多谢菩萨提点,看来我该走了。”
地藏道:“阴司因你而逃了十大恶人的魂魄,这十人的魂魄极其强横,早已经是妖魔化的存在了。他们要是进入尘世,恐怕又要危害人间,你出去后要想办法将他们擒获,否则后患无穷。”
欧飞扬道:“这次确实是我莽撞了,代我向众阎君致歉。这十大恶人的魂魄,我一定会追回来。”
地藏又道:“来时你备尝艰辛。今日回去,莫如我送你一程吧。”
只见地藏菩萨佛号诵起,一团金光把欧飞扬团团裹住,光华闪过,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欧飞扬已经置身在了阳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