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虽然无形无影,无声无息,但所有的人和世事,却都是它的注脚。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穆离依旧被各科老师重点照顾得欲仙欲死,整理不完的讲义,做不完的习题,翘课出去打篮球也已经成为穆离忙里偷闲时候的幻想。
要说和以前有些不同的事也有,那就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早上准时出现在穆离桌子上的面包和牛奶。
打从一开始穆离就猜到这些早餐是李妍送来的。可是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和她的人生轨迹是永不相交的两条线,穆离便尽量的不去招惹李妍,免得以后给彼此增添麻烦。所以,最开始的几天,穆离都会拿着面包和牛奶去六班给李妍送回去。
可倒霉的是每次拿着东西站在六班门口的时候,自己的班主任都会好死不死地从旁边经过,还不知是不是故意地大声咳嗽。
很明显嘛,王惠一定以为是自己主动过来献殷勤的!这要是以后自己每天都来还早餐,都被班主任看见还得了,她可是威胁自己会家访滴!于是思前想后之下,穆离也就任由李妍给自己送早餐了,既然自己已经看开了,也就没必要这么矫情了,面包而已么,吃呗。
…………
柳絮一样的雪片掠过窗台,趁着黑暗,在大地上祭奠着自己的洁白,凝结,掩埋。
整个晚自习,穆离都依着讲桌欣赏窗外的雪景,总感觉自己应该伤春悲秋地写点儿什么东西,可一时间好像千头万绪,无处下笔,也就索性一直看着。
终于熬到了下课,穆离往背包里胡乱塞了几本书,混在人群里往校门口走去。可是到了门口,却发现有个人,似乎正等着自己。
见穆离走过来,那人开口道:“穆离,如果不忙的话,能陪我走走么?”
穆离嘬了下嘴唇,转身跟身边的苏大壮说道:“回家路上碰到我妈,就说我在教室里收拾书本呢,晚回去一会儿。”
而苏大壮则用一种十分*荡的眼光,目送着穆离和李妍渐行渐远。
雪花纷纷扬扬,停驻在两人的身上,却问能做过多的停留,便被不断前行的脚步,悉数抖落。穆离看着走在自己身前的李妍,粉红色的羽绒服在这个飘雪的夜晚,是这么的明媚动人,想要接住雪花而张开双臂,迎着风雪在雪地上精灵似的跳来跳去,这一切又有多温婉动人。可此刻的穆离,却落寞得有些心痛。
李妍停下了脚步,扯下自己羽绒服的帽子,任飞雪坠落却定定看着穆离:“如果我们都不带帽子,就这么走下去,那,会不会一路走到白头?”
穆离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了笑:“童话故事?”
“怎么了?”李妍小嘴一撅。
“童话故事啊……王子穿过荆棘丛林,越过无人荒漠,找到了关押着公主的城堡,经历一番殊死搏斗之后,王子终于杀死了怪兽,救出了公主。自此后,王子和公主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这不好么?”李妍有些不明白穆离的意思。
“没有童话故事。”
“你说什么?”
“我说没有童话故事。”
“为什么?”
“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童话,因为,没有人是无辜的。”
穆离笑了笑:“好了,你都快到家门口了,这要是被你老娘看到,她不得活吃了我啊,你路上当心点儿,我这就回去了啊。”
说完话,穆离转身离开,只留下李妍在原地,怔怔地望着,望着那个不知是因为身上落了雪还是自己眼花而显得愈发坚毅的背影,渐行渐远。
回到家里,穆离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自己的话虽然没说得直白了当,可也算是绵里藏针了,主动去拒绝自己曾经深爱的人,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的吧,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故事的结尾,那这样的长痛不如短痛,是不是更好呢……
第二天到了学校,穆离有些无语了,桌子上仍旧大大咧咧地躺着一个面包和一盒牛奶,看来这短痛没痛成啊……
每个学生似乎都有过这样的想法,上课盼下课,上学盼放学,刚开学就数着日子盼着下个假期。熬过了一天之后,终于又到了放学回家的时候。
放学的时候人流很大,所以教学楼里原本看起来很宽敞的楼梯就一下子拥堵了起来。穆离正夹在人流里往前挪,却隐约感觉有人在揪弄自己羽绒服上的帽子,回头看了看。
原来是赵心语,好像是发现自己的帽子向外翻了出来,所以给自己整理了一下。
“谢谢。”穆离客气地说道,仿佛忘了前不久自己面对这位美女指鼻子痛骂的光辉事迹。
赵心语没说话,只是笑了笑。见赵心语笑了笑,所以穆离也咧开嘴笑了笑。可是穆离光顾着笑了,并没有看见身后不远处一脸幽怨的李妍。
所以,毫不意外的,校门口,李妍又出现在了穆离的面前。
李妍并没有说话,可穆离从她有些凄婉的眼神,和在眼眶中打转儿的泪花中,把她想说的话都看明白了。
穆离转身看了苏大壮一眼。
“又收拾书本儿啊?你老娘能信么?”
“呃……今天说我有一道题不会,单独问老师呢。”
……
还是昨天走过的那条路,只是已经没有了满天的雪。
两人都没说话,一前一后闷着头走着,好像是在比赛看谁在积雪上踩出的嘎吱声更响。
穆离有些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抽了根烟叼在嘴上,还没等点着,走在身前的李妍突然转过身,一把抱住了穆离,肩膀开始剧烈的抖动,不知道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嫉妒。
李妍的抽泣声越来越大,泪水也越来越多。看了眼怀里的李妍,穆离拿着火机本想点烟的手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放在哪儿了。
最后,还是落在了李妍的后背上,轻轻的拍打着。听着李妍的抽泣声,穆离的心里也满是苦涩,李妍啊李妍,你可知道你眼下的痴情种种,对将来是一种多大的讽刺么?现在的你,是在哭你抱着我的此时此刻,还是在哭抛弃我的将来?虽然时间轮转,可你的这泪水,流得似乎还是有些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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