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最后一天,明媚的阳光勾画着初夏的眉梢,徐风点点,妙笔连连,慢慢的清晰,慢慢的明艳。
今天的穆离,心情格外的好,除了三中高三年级为准备高考,提前放假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今天中良集团的施工队,在那块两亿五千万的地面上,动工。
“二哥,我让你帮我办的事,怎么样了啊?”
“已经办妥了。就今天下午。”
“好。”
给孙强打完电话之后,穆离又给徐铮打了个电话,说是革命烈士公墓那边有动静了,让她赶紧派人过来。徐铮听了之后当然是很意外,意外于一个土地开发商能够就这么简单的把革命烈士公墓给拆了。
于是挂了穆离电话之后,徐铮亲自开车来到市中心的乐购商厦地下,接穆离一起去城西看看。
坐上徐铮的雪弗兰CorvetteZ06之后,穆离才有机会看清楚三年没见了的徐铮。三年的时光让这个当初有些青涩的小女孩儿出落得明艳照人,既拥有了成*子的知性美,还保留着青葱岁月时候的那一抹清澈,没错,是清澈。
在穆离打量着徐铮的时候,她也在自己观瞧着三年前还是个毛头小子,而如今已经是中天集团董事长的青年才俊。
“车挺不错啊,看得出你挺有品味的。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选这款车,要知道,女人开这款车可是不常见。”
“个人爱好而已。说到好奇,我也很好奇,三年前还是个高一学生的你,何以出国三年,回来之后就能登上平洲市财经类报纸的头版头条。中天集团董事长,穆离先生?”
“呃……这可就是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了,三年前我只是把我自己开的一家小超市交给一个朋友打理,可是没想到三年之后她就把我的这个摊儿给铺得这么大了……”穆离半真半假地回答道。
“是么?那你这位朋友可是真够神奇的了,有机会我可一定要认识一下,能先告诉我一下你这个朋友叫什么吗?是不是你们中天集团的总经理居婷啊?”
“你怎么知道啊?难道你采访过她?”穆离有些意外。
“当然没有,我还用得着采访她啊,有什么事儿直接打电话就能问清楚了。”
“嗯?”
“哦,你肯定不知道吧。我们俩可是闺蜜!大学时候的同学兼老乡。真没想到,她一直挂在嘴边的变态董事长,原来就是你啊!”
“呃,我不太喜欢董事长三个字前面的那个形容词。”
“耍了个小手段就低价把人家雷欣的中心商厦给忽悠过来了,变态这个词,你可是当之无愧!”
穆离有些无力的闭上了眼,这个世界,还他妈的小啊……
一路风驰电掣,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位于城西郊的革命烈士公墓陵园。
没有了往日的宁静和肃穆,整个陵园里乌烟瘴气,尘土飞扬,远处的挖掘机隆隆作响。
“他们还真敢拆啊!”徐铮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清酒红人面,财宝动人心。为了钱,他们那帮人有什么不敢干的。”穆离眯了眯眼睛,看着尘土中若隐若现的那一座座坟墓。
这就是政府和社会对那些民族英雄和革命先烈的敬仰和纪念啊!真好,真是好的很!
看了远处一眼之后,穆离轻推了一下正对着陵园和那些挖掘机猛拍的徐铮。
“那边儿有情况!过去看看!”穆离说了句话之后,就绕过纪念碑,往后面的陵园里走去。徐铮不甘心地又举着相机拍了两张照片之后,跟了上去。
在陵园中的石板路上走了一阵儿之后,穆离和居婷都忽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在他们面前,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正抱着一块墓碑,嚎啕痛哭。
穆离看了眼墓碑。
陈力唐,革命烈士,一九八二年四月二十日,抗洪救灾中牺牲。
听着这位老奶奶哭得声嘶力竭,徐铮实在是受不了了,红着眼圈儿走到了那位老奶奶跟前。
“老人家,您要保重身体。”
老人家哭声小了下来,转头看了看徐铮和穆离两人:“小娃娃,你们两个也是来看我家力堂的嘛?”哭肿了的双眼,让人心疼。
“没错,老人家,我们是特地来看望陈英雄的!”还没等徐铮说话,站在旁边的穆离先开口道。
“娘的娃呀!你看见了么!你都死了二十多年了!还有人记得你!还有人来看你!你高兴么?!儿啊,你的血没白流,你死得值啊!”老人又开始哭了起来。
穆离深呼了一口气,把挂在徐铮身上的相机取了下来,对着这位英雄的墓碑,和他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娘,照了几张照片。
在快门声响起的同时,站在旁边的徐铮却用一种很凌厉的眼神看向穆离,目光中充满了厌恶,和鄙视。
穆离没有理会这些,只是拍完照片之后,走到跟前把那位老奶奶搀扶了起来。
“奶奶,听您说话的口音,不是本地人,您从哪儿来啊,您的儿子,又怎么会牺牲在这里呢?”
听见穆离问自己话,老奶奶平复了一会儿自己的情绪之后,才开始诉说,只是因为老奶奶的抽泣,和口音的不同,废了好半天劲,穆离才听明白了个大概。
老奶奶一家,住在四川,一个偏远的小山沟儿里,老两口儿的生活来源,就是身在平洲当兵的儿子,每个月往家寄回去的那几百块钱的津贴。
可是二十多年前的一天,村长去到她家,跟她说她的儿子在一次救灾中牺牲了,是烈士,然后放下了三百块钱,走了。
老两口伤心欲绝,老头儿更是因为丧子心痛,得了重病,不久就撒手人寰了,就只剩下老太太孤身一人。
老太太也没有别的什么盼望了,就是想在她入土之前,能够来儿子牺牲的地方,看一眼儿子。衣食无着的老太太,只能靠着每个月那少得可怜的救济金过活,想要看儿子,根本没有钱当路费,跟当地政府反映,人家也根本不予理会。
所以老太太开始捡破烂儿,卖钱,攒路费。
可那个小山沟里能有多少垃圾让老太太捡啊?!可是为了能够看儿子,老太太只能捡着。就这么着,老太太每天捡一点儿,每天捡一点儿,一直捡了二十多年,才凑齐了到平洲的路费!
在自己的儿子牺牲了快二十五年的时候,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来看一眼自己的儿子!
穆离听了老太太的话,心里翻江倒海,而旁边的徐铮,早就陪着老太太,一起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老太太忽然想起了什么,激动地问道:“娃子,那边儿的大汽车,和那些人,是在搞什么哪?是不是这个墓地要被拆了啊?!”
“老奶奶,您放心吧,他们不是要拆这座陵园,是政府派他们来翻新扩建的!”
“不拆就好,不拆就好!”老太太开始自言自语道。
“老太太,您这大老远儿的过来,那您现在住在哪儿啊,我们送您回去吧。”徐铮搀着老太太瘦弱的身体问。
“不用送,我就住在那儿。”说着话,老太太抬起手,颤巍巍地指向了不远处的一个长条椅子。
下一刻,穆离的泪水,终于决堤了……
…………
借伞又感冒了,发烧中,一个人在租住的房子里,一个人裹着被子,看着自己写的书,看着惨不忍睹的数据……一切似乎也就这样了……
故事是真的,就发生在借伞所在的城市,英雄为抗洪牺牲,安寝之处却被强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