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土难离心酸楚,扬帆哪站是宏图。鹏程万里寻我梦,常把泪花染衣衫。壮志凌云逶迤进,要把他乡变故乡”。现在对于李可德来说,前路一片迷茫。他没有梦想,没有理想,没有抱负,可以说在他脑海中一切都是空白,全由家里人说了算。他现在的一切未来和梦想,可以说全由家里人去主宰。李可德从来没有踏出过县城一步,甚至县城去的都只有那么几回。此时此刻,他不知道妈妈说的对不对,更不清楚初中辍学意味着什么?但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听家人的安排,因为他不知道将来做什么,能做什么。
新年过后,那些辍学的同学都出去打工了,仍然上学的同学纷纷开学上课去了。李可德自从开学后,听了妈妈张艳娥的话,没有去学校上学,也没有和老师、同学们说一声,心里觉得挺不是滋味的。这天,李可德和妈妈张艳娥说:“妈妈,我想今天到学校去一趟和老师说说不上学的事,班主任杨博老师对我挺好的,不上学了是不是我得告诉他一声。”张艳娥一听,想了想说:“我觉得也对,应该和老师说一声!可德,你去吧,好好的和老师解释一下!”李可德点点头,说:“好,那我去了!”
李可德一路上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怎么和老师去说辍学的事。脑子里一直捉磨着如何开口,但是也没有理清真正的头绪。时间不长,李可德来到那曾经生活、学习过两年半的码头中学,学校的大门口醒目的挂着白牌黑字“码头乡初级中学”的牌子。进了校门,是宽敞的*场,显得格外冷清。侧耳一听,读书声此起彼伏。李可德发现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那样的熟悉,心想:“没想到我会对这里怀有那么深的感情,现在就要离开这个曾经日日奔波,曾经有过幸福有过伤痛的地方了,却有着说不出的依恋和不舍,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再来这里走一走,看一看!”
李可德停好自行车,来到班主任杨博老师的办公室。李可德敲门进去,杨博正在整理资料,回头一看是李可德,觉得很诧异。开学都第三天了,李可德一直没来,杨老师正想,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几天,正想去李可德家去看看呢,没想到李可德来到了他的办公室。杨老师表情很奇怪,按常理讲李可德来了应该去教室啊,怎么来我办公室来了!难道有什么事!想到这,杨博老师说:“李可德,你来了,是不是这几天家里有什么事?”李可德现在表情平淡,看出不出一丝喜色,同时也让老师没看出李可德要说什么,李可德看看老师,说:“杨老师,我不想上学了?我这回过来是和你说一声!”杨博老师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地说:“什么,李可德,怎么回事?为什么不上了!”李可德一看老师疑惑和焦急的表情,轻轻地说:“我们家里条件不是太好,我妈妈说就是考上大学以后找工作也不容易,还不如外面去学个技术或者手艺。”杨博老师听完,一脸不解地看了看李可德,叹了口气说:“现在家长都是这种思想,怪不得现在辍学的人这么多,唉!真是目光短浅啊!可德,其实我觉着你应该上学,上学才是你的出路,你现在学什么手艺呀,将来没有学历,没有文化那可是寸步难行的!”此时的李可德头脑是空白的,好多事容不得他去抉择人生的方向。更关键的是,李可德已经被张艳娥整天白天黑夜那一套上学不如学手艺的逻辑给征服了,现在老师的话,他一点也听不进去。李可德有点兴奋的说:“嗯,老师,我妈妈让我二舅给我找了地方学手艺,我二舅在山西当团长,说打算让我去德阳。”杨博老师一听,冷笑一下,心里觉得很难过,再次叹了口气说:“好吧,李可德希望你将来有出息!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们弟兄几个?”李可德不明白什么意思,回答说:“我还有个妹妹。”杨老师说:“嗯,你就这样给你妹妹做表率是吧,初中就中途辍学!好了,别的我不说了,希望你有出息了,回来看看我,你去吧!”李可德点点头,觉得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很复杂而又无法用语言表达,他扭头出了老师办公室……
学校开学过去快一个月了,二舅张国栋还没有给李可德来信儿。妈妈张艳娥有点坐不住了,心里很烦躁。给二弟张国栋打了好多次电话,光去邻居家打电话就花了好几十块了,张国栋的回答都是说让再等等。李路本来是个很少发牢骚的人,现在也开始埋怨张艳娥,说:“你看看,你办的什么事,好好的学不让孩子上了,现在那边连个信都不给。”张艳娥这几天上了好几天的火了,吃了好几天药了,嘴上也起了水泡。
这天,张艳娥又打通了张国栋的电话:“喂……喂,兄弟,听得见不?”电话那头说:“嗯,大姐,听得到!你还是为可德的事吧?这样,你记个电话号码?”张艳娥一听,赶紧找了个笔,:“兄弟,好了,你说吧!”“139********,这是我战友电话,前几天他出差有事来,昨天刚回德阳,我已经和他说好了,你们直接联系他就行,他叫郑坤鹏,到时让我姐夫把可德送过去就行!”张艳娥激动的说:“好的,兄弟,麻烦你了!”说完张艳娥挂断了电话,心情舒畅了许多。
阳春三、四月间,北方大地已经焕发出春意盎然的景色。杨树已经露出了新芽,肥沃的土地散发着清新的泥土的气息,河流开化,涓涓细流绕村流淌,整个景象让人觉得心情愉悦,精神焕发。
这天一大早,李路、李可德准备好了行李,被褥打好了背包,还拎着一个行李包,里面是几件换衣的衣服和生活用具。张艳娥一直送到家门口,不舍地对可德说:“可德,去了学仁义懂事点,嘴甜点讲礼貌,多学出息,人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别挑肥拣瘦的。”李可德点点头,说“妈妈,你放心吧,我会有出息的!”李路背着被褥,李可德拿着行李包,两人出了东落文村,赶了一辆去县城的农用三轮车。二人要到县城坐汽车,然后再到新城县坐火车到德阳。坐在三轮车上,李可德心情很沉重,他知道爸爸把他送到那就会回来,留他自己在那边干。现在干活和上学可不一样,上学都是同龄人在一起什么都好说,可是去德阳上班肯定不一样,而且还不知道让做什么呢?感觉心里不是滋味,所以一路上闷闷不乐的。李可德看着曾经上学经常走过的路,李可德想起了李小翠,心想:“不知道她知道我要去德阳不,她还好吗!都有好多长时间没见她了,上次去学校也没去看看她,真是后悔呀!唉,等有空回来再找她吧!”
东落文村离县城不算远,将近二十里路。李可德所生长的这个县是个远近闻名的古城,名字叫燕子县,据说当年燕国太子曾在此设都。岁月轮回,风雨几千年,县城早已没有了昔日的风采,一幢幢现代化的三四层小楼耸立在道路两边。要想寻找历史的痕迹,只有县城往南一尊饱经沧桑的古塔傲然耸立,为后人讲述着燕子县曾经光辉灿烂的昨天。寻根求源,燕子县虽然名气不小,但是由于一直以来发展相对落后,不管是县内企业,还是本来可以好好发扬光大的旅游产业,都没有得到政策的大力支持,县委县政府都不太重视,以至全县经济发展一直比较落后,所以在国内声望并不显眼。而且,燕子县一直处于全省贫困县行列。
李可德和爸爸到汽车站坐上了去新城县的班车,李可德觉得挺兴奋的,这是他第一次坐长途汽车。车上已经坐了不少的人,男女老少,车上七嘴八舌的,倒是热闹。李可德也没心思看他们,父子两个人找了个左侧第三排两个挨着的座,行李李路放在后备箱了,李路看了看李可德,说:“等着,我去买瓶水!”过了一会,李路拿着两瓶水和一个塑料袋上来了。李路坐下,说:“看,我还买了两面包,中午吃!”李可德高兴地点了点头。汽车出了燕子县城,李可德坐在靠窗户的位置,面朝窗外欣赏景色。一棵棵的杨树随着汽车的飞驰而过,一棵棵的在李可德面前闪过,只有远处的山慢慢地移动着,能看清本来的原貌。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汽车进了一个县城,城里的车和人逐渐多起来,车也开得慢起来,汽车鸣着喇叭,缓缓地向前走,最后停在了车站里。
李可德和李路两人下了汽车,李可德跟在李路后面,李路说:“可德,汽车站和火车站很近,往左边一拐就是,快点走!”确实不算远,火车站不算大,站台广场上停着十几辆各式的汽车,大多是出租车。火车站是一个外墙用白色涂料刷成的一层建筑,在各个口处有不少的人,有的坐在地上,有的站在门口,有的四处走来走去,有的吸烟,有的聊天……李路到售票门口把行李放在地上,说:“可德,你在这儿看着,我去买票。”李可德说:“好,爸爸你去吧!”李路进了车站。过了好一会,李路走了出来,凑到李可德跟前,说:“来,可德,你看,下午一点的,我问了一下,到德阳是下午四点,三个小时就到。”李路看看天上的太阳,又说:“现在还早,才十一点,吃个面包能饱不?要不咱们去吃点包子吧,你看,旁边那边就有卖的?”李可德看看爸爸,说:“嗯,好!”
两个人坐在火车上,李可德觉得新鲜、好奇。火车上挤满了人,幸好他们买到了座。李可德和李路面对面坐着,火车“隆隆”的向前行驶着,发出“嘎噔……嘎噔”的声音。李可德高兴地问李路:“爸爸,火车也是要用汽油的吗?”李路笑着说:“不是,原来是烧煤,现在都用电了!”李可德有点捉磨不透,心想:“为什么电有这么大威力,能让火车这个庞然大物动起来!唉,看来要了解的东西太多了。”李可德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树木、麦地、还有路上一辆辆的汽车,对爸爸李路说:“爸爸,火车速度真快呀!”
经过三个小时的颠簸,火车稳稳地停在德阳站。人们纷纷整理自己的东西排队出站,出了火车,李可德一看,原来这里的候车区这么气派呀,“哇,人真多呀!”李可德激动的说。父子两个人出了站口,李可德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心想:“德阳不愧为原北省省会!”车站是两层的,但是从外面看比一般五层楼房还要高,外形是仿古建筑,深绿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广场足有三四个足球场大小,人流穿梭不断。车站附近高楼林立,一幢连着一幢,真可谓现代化都市。李可德以前从没有想象过德阳到底什么样,只是从电视里看到过上海、北京等大都市是这个样子,看来德阳也不错嘛!
爸爸李路出站后,把行李放在台阶上,从兜里摸出花两块钱买的“迎宾”牌香烟,抽出一根刚要点上,过来一位哥们,长得五大三粗的,说:“喂,这儿不让吸烟”。李路一看,赶紧把烟用鞋子捻灭。李路在爸爸一旁也吓坏了,一声不吭地站在爸爸旁边。李路灭完后,一看那人没走,赶紧说:“师傅,你看,我外地来的不太懂,您多包含!”再看那人把眼一瞪:“别说废话,拿五块罚款!”李路一听,皱了一下眉,表情很无耐的样子,但是他心里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从兜里找了五块给了那人。李可德看到这一幕很吃惊,心想:“那个人是警察吗?不像呀,看那样子像个流氓,还是赶紧走吧!”李可德对李路说:“爸爸咱们抓紧走吧?这儿不安全!”李路赶紧拿起行李,说:“嗯,走。”
李路按张国栋那个战友郑坤鹏说的地址,李路、李可德“打的”拐了几道弯,终于找到了地方,工农路369号。李路和李可德下了出租车,李路打开纸条看了看,又望望眼前红磁砖的大门,大门顶上几个大字写着:“原北坤鹏建筑工程公司”。李路对李可德说:“对了,就是这儿了!咱们进去吧!”走到门口,门卫问:“你们找谁呀?”李路说:“找郑坤鹏,他让我们来的!”就听那门卫说:“找郑总,你们是他什么人呀!”李路一看,想了想说:“远方亲戚,打了电话了,他知道我们来。”只见那门卫顿时低着头,手摆着,跟见到亲人一样,“噢……噢,,请进!”
经打听,李路和李可德找到了在三楼郑坤鹏的办公室,李路敲敲门,只听里面说:“请进!”李路在前,李可德在后走了进来。只见里面一个人中等身材,穿着白衬衣,打着领带,白白胖胖的,他一看进来两个人,说:“你们是……”李路显得规规矩矩的,说:“我们是张国栋的亲戚,我叫李路。”只见那人一听李路介绍,马上微笑着说:“啊,,噢,大哥,来,你们快坐,我叫郑坤鹏,是国栋战友,那天打电话的是您吧!”说着从桌子后面起身,让李可德和李路坐下,同时又倒了两杯水。李路和李可德本来挺紧张,一看这人还算随合,就坐了下来。只见郑坤鹏从桌子上拿出一支烟,给李路点上。打量一下他们俩个说:“我说大哥,情况国栋都和我说了,你孩子的事我是这么想的,先让他到工地干干吧,学点技术活。慢慢来,别怕吃苦!”李路点点头,说:“行,全听你的!”郑坤鹏又接着说:“大哥,你看我们这儿也没什么住的地方,要不这样,我们楼后面有个职工住的工棚,你们先凑合一宿,明天我再安排孩子去工地?”李路站起来,“嗯,也好。”
工棚里黑乎乎的,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屋子,里面是钢管搭成的,床是有很多木板铺成的,李路和李可德找了一个空地把行李放在上面。两个人都累了,就在光板上,两人枕着行李包,躺在木板上休息了一会。天渐渐暗了下来,李路说:“可德,咱们到街上先吃点东西去吧!”李可德说:“爸爸,我还不是太饿呢,少吃点就行!”他们在公司大门口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想要找的便宜的饭店,最后买回来两包方便面,幸好工棚外有开水箱,李路先等李可德吃完,李路接着吃。吃完两个人在黑乎乎的灯光下,把行李包打开,因为就带了李可德一条被褥,李路、李可德把褥子横着铺,上半身有褥子,下半身没有,谁都没有脱衣服,父子俩同盖着一条被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