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秘密会见（二）
许世铭不敢打扰，只好坐在沙发上眼观鼻，鼻观心。
“好，刚才你说了国外的形势，现在说说国内的形势。”蒋中正忽然转过身，对许世铭说。
“这个……依学生之见，首先军政方面，南方两广虽然暂时平定，但是口服心不服；山东韩复渠拥兵自重，怕是靠不住；山西阎长官是个……是个墙头草，风向那边吹就向那边倒；西北更是乱成一锅粥，东北军自张将军到京，乱象已起。总之，各地方派系林立，恐怕校长真能令行禁止的只有黄埔一脉。而民众方面，连年兵祸，早已百废待举。而日寇强取东北之后，对华北虎视眈眈，妄图想建立第二个‘满洲国’，战事迫在眉睫。”许世铭不敢乱说，只好敷衍。
“依你之见，若中日开战，有没有与日谋和之可能？”蒋中正这时问。
“学生愚见，不能和。”顿了一下，许世铭见蒋中正等着自己说下去，只好接着说：“校长苦心，与日谋和，下想与民之休养生息之时间，上于整顿吏治，平定四海，再与之决一死战。可外间怎么看待校长？东北之丢失，民众之心已伤，若正式开战再谋和，则民心尽失，恐怕届时各方发难，不可收拾啊！”许世铭心想这个校长也真是为难，内忧外患，打，敌强我弱，怕打不赢；不打，更是死路一条。换别人，这个国之领袖恐怕早下台了。
蒋中正听到这里，叹了一句：“汝之所言，我何尝不知。汝之奈何，与之奈何！”停了一下，又问：“依目前敌我之实力，我方胜算有几成？”
“不足三成，或许更少。”“既然如此，你为何主战？外族大规模入侵，元灭宋，清灭明，如今倭寇入我中华，历史之鉴啊。”
许世铭提高声音：“大丈夫宁死不为奴。宋明积弱，已失民心，亡之所然。今我党国兴三民主义，只要将不畏死，兵不后退，民心尽回，未尝不可与之一战。且学生刚才说过，战事一旦持久，形势逆转，党国必能胜之。只是战事持久，对于百姓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啊。”
“好，好，好一个大丈夫宁死不为奴。”蒋中正大加赞赏，“那么你对延安有什么看法？”蒋中正忽然又转了话题。
“虽然彼之所谓西路军新败，但其实力仍在。且彼日常所为甚得民心，中日之战可有所作为。”这可是敏感话题，许世铭更加不敢乱说。
“我等该如何处之？”蒋中正继续追问。
许世铭想了几分钟，才冒出一句：“不可赶尽杀绝，不可观其坐大。”其实心里想的却是：你想杀就能杀得绝吗？见蒋中正不说话，看着自己，一副等着自己说下去的神色，只好接着说：“目前头等大事，不是清剿延安，而应是筹备中日之战。赶尽杀绝有诸多弊端，一，延安能征善战之人不少，未必真能赶尽杀绝。二，失去抗战之一重要力量，彼之号召力不容小视。三，……三……三，落下食言之名，校长之威信尽失。至于不可观其坐大，信仰不同，日后必有一战。”
蒋中正杵着拐杖在厅里踱了几步，仰起头来长叹一声：“嗨，你呀，你若早生几年，党国之今日，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回过头来，对许世铭说：“可惜你还是个学生，未有功绩。就先跟着雨农吧，只能如此了，只能如此了！”说完，径自出了偏厅。
说句心里话，许世铭开始对这个校长有些理解了，甚至于说有些同情。本身是个极端民族主义者，想跟日本人打一架，无奈自身实力有限；想集全国之力去打，却有诸多制肘；想拖延开战时间，却又不被人所理解。果然是充满矛盾与争议的人啊！
许世铭见没人了，只好站起来，想出去找找戴笠。戴笠却找了过来，说：“世铭啊，夫人找你，跟我来吧。”
跟着戴笠来到一个小书房，许世铭看见宋美龄正坐在书桌后面看书。戴笠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示意许世铭坐下，自己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关好门。
宋美龄意识到有人进来，合上书本，看见许世铭站着，指着沙发说：“坐呀，别楞着。喝茶还是咖啡？”说到咖啡，还笑了笑。
“夫人，不用了，学生不渴。”“好吧，随你便。其实啊，把你叫来，我也不知道该谢谢你还是责怪你。”宋美龄见许世铭不解的样子，解释说：“我朋友的事。”
许世铭这才记起帮宋美龄出主意的事，刚想解释，宋美龄又接着说：“哦，你不用怕，其实也不应该怪你，那种情况下，你能想出办法来，已经是不容易了。我该谢谢你。”
许世铭松了一口气，怎么大人物都喜欢吓人玩啊，吓得人家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又不说清楚到底是离开西安时的事，还是回到南京时出的主意，只好模棱两可的说：“学生当时也是心急，所以急病乱投医，夫人莫怪。”不过，不管怎么说，一手把张学良陷入几十年的监禁生活这个黑锅是背定了。
“不说这个了，听戴笠刚才说，你开了家贸易公司？”宋美龄问。
额，对于这些大人物这些跳跃性思维，许世铭还真不习惯。许世铭也知道，自己开公司的事瞒不了多久，戴笠肯定也会先知道，说：“是的，夫人，刚开张2天。我父亲在上海有些小生意，本来就想我继承他的产业，我也不好逆他老人家的意，就先开家公司，熟悉一下。”
“哦？你不打算从政？以你的见识，从政应该有所作为啊！”宋美龄有些意外。
“不瞒夫人，比起从政那些勾心斗角，世铭还是想从商算了，商人逐利简单许多。”
“未必，从商和从政一样，都是争权逐利而已，并无本质不同。你这人啊，不老实。”宋美龄看见许世铭尴尬的样子，笑了笑，说：“你也不用在意，这是人的本质。有机会我介绍几个认识的商界朋友给你认识吧，也算相识一场。”
宋美龄认识的那可都是商界巨贾，能和他们搭上线，对于自己未来的发展肯定帮助巨大，这可是大大的人情，许世铭连忙道谢。
宋美龄和许世铭又聊了些家长里短，感叹国家多难，个人力有不逮。许世铭忽然意识到，蒋中正，宋美龄他们也是平凡人，他们也有烦恼的事，并不是以前自己所想的那样，高高在上，高不可攀。只是以前他们被各种光环笼罩，看不清楚而已。
许世铭又一次浑浑噩噩的回到住处，他又迷茫了。到底是历史本来就这样前进？还是他推动了历史的车轮。或许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就已经开始挥动了他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