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方一伙儿人可谓狼狈以极,几乎个个带伤,茅师爷算是最好的了,就是一张脸丑怪不堪。
离了“楼上楼”,杜方嘶声道:“韩东来!这个仇,杜某一定要报!”
茅师爷见自家老大面目狰狞,小心翼翼道:“可此人不好惹啊,就算我们齐上,也不一定讨得了便宜。”
姜姓汉子道:“茅师爷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在此地,我们或许拿他没办法,可进了大漠……嘿嘿!”
茅师爷点了点头,心想也是,便道:“既然如此,我就想个折子,替魁首出这口气。”
却说“楼上楼”内杜方等人走后,众食客面面相觑,似乎还有些回不过味儿来。
赫连风偷偷咽了口吐沫,拱手道:“原来是韩兄,在下真是……失敬!失敬!”
韩东来笑道:“赫连兄客气了!”韩东来看着向天涯道:“师弟,喝够了吗?”
向天涯打了个酒嗝,道:“差不多了。”
韩东来苦笑道:“差不多就去休息吧!赫连兄,出发的时候记得通知在下一声。”
赫连风忙道:“一定!一定!”
掌柜的跑过来道:“韩公子,刚给您二位腾出一间上房,这边请!”当先领路上楼。
一个多月后,一行十多人以及二十多只骆驼艰难地走在大漠之中,当先一人是一位干瘦老者,脸上沟壑纵横,用向天涯的话说:能盛下二两沙子了。那老者一脸忧色,不时抬头向四周观望。
向天涯低着头一副斗败公鸡的蔫样,坠在驼队的后面,为了减轻骆驼的负重,他们大多时候都是步行,向天涯的脚下穿着一副女式的靴子,这是赫连小月借给他的。
向天涯本来死活都不愿意穿,太丢面子了,可是他先前的那双鞋根本不适合在沙漠中行走,沙子不停灌进来,走了没一天,脚底磨地全是血泡。他也没有韩东来的道行,走在沙子上脚印都不留一个,自然不会被沙子灌进鞋里。赫连风等人的靴子又太大,向天涯穿上之后路都走不了,到最后,向天涯的自尊心终于败给了疼痛,不得已穿了赫连小月的靴子。
走在旁边的赫连小月见向天涯不时的舔嘴唇,说道:“别舔了,越舔越渴,你知道每伸一次舌头,有多少水分蒸发吗?足足够你喝一口的了。”
赫连小月当然说得有些夸张,可向天涯却信以为真,果然紧紧抿住了嘴,不敢再舔了,心道:“难怪这么多人就我最渴!”
向天涯等人每天的饮水量是有限制的,虽然有专门盛水的灵器,但毕竟也是有个度的。这茫茫大漠实在太大了,谁知道还要走多久,除了这十多人,还有二十多只骆驼呢,尽管这些骆驼十来天才喝一次水,但饮水量也是大的吓人。
水是大漠中最珍贵的东西,自然要格外珍惜。
走在最前面的老者突然耸起鼻子用力嗅了嗅,面色立变,慌忙停下来喝道:“风暴要来了,找地方避风!”
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一行人将骆驼牵到一处沙丘的迎风面盘卧一圈,众人躲在骆驼之后。
待一切停当,向天涯极目远眺,却没发现丝毫异样,心道:“这老头儿是不是在沙漠中待的太久,有些神经质了,怎么听风就是雨啊!”
盏茶之后,远处的天空渐渐变得昏黄,没过多久,天地间漆黑一片,怒号四起,竟是一场少见的大风暴。
那老者之所以能提前发现,得益于他的鼻子,他那只鼻子在大漠中要比修真之人的眼睛好用的多,从风中传来的一丝气味,便能判断出风暴的远近和方向。
向天涯趴在骆驼后面不敢抬头,砂石被风暴卷起,撞击之间“嗡嗡”直响,仿似无数只苍蝇在头顶掠过,其中更是夹杂着阵阵鬼吼般的凄厉哀嚎声。
地面上虽然不像高空中罡风那么猛烈,但仍有道道细小风刃不时划过骆驼的身体,带起条条血线,让空气中弥漫了一丝血腥的气息。
充当向导的老者突然大声叫道:“这样下去不行,会被活埋的,风暴实在太大了!”声不及远,就被吹散。
向天涯听到有人在大声喊着什么,却听不清,他抖掉头上的沙子,抬起头来,却哪里又看得见分毫,只得又趴在地上。
韩东来道行精深,却是听到了的。就这么片刻功夫,众人的大半个身子已经埋在沙子里了,人可以爬起来抖掉沙子,可那些骆驼已经被这罕见的风暴吓得傻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整个身子都快被沙子淹没了,等众人失去这道屏障,就危险了。
韩东来喝道:“我帮你们挡住风暴,你们将骆驼拉起来抖掉沙子,再重新卧倒!”话落,他第一个站起,运功撑起一道气墙,挡在众人前面,风沙打在光墙上“啪啪”乱响。感受到风暴中蕴含的巨力,韩东来心中不由感叹:“天地之威却非人力所能及!”大声道:“速度快些,我撑不了多久!”
众人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对着被吓傻的骆驼们一阵拳打脚踢,强行拉起来抖掉沙子,再重新卧倒。
就这样一次次的重复,一个时辰后,风暴渐渐减弱终于慢慢消失。
众人脸色苍白的从沙子里爬起来,对望一眼,都有些后怕。
韩东来的脸色最是难看,他多次撑起气墙真元几近枯竭,甚至有一次被一道只存于高空中的巨大风刃撞在光墙上,他一时不察,光墙竟然碎裂,站在最外围的领路老者瞬间被风暴卷走,韩东来不顾危险追了十多里才将他找到。
老者的身上被风刃划出数十道伤口,幸而伤口不深,还不致命。不过他毕竟年纪老迈,失血过多,此刻躺在众人之间只剩喘气的份了。
商队的主人走过来向韩东来躬身道谢,这人头戴斗笠,笠沿垂着黑色重纱,遮住了面容,走了一个多月也没人见过他的面貌,听声音是位老者,那人道:“多谢这位道友,要不是阁下道行精深,我们这些人恐怕都要葬身这大漠之中。”
韩东来道:“言重了,我师兄弟二人托庇于贵商队,出些力也是应该的。”
那人笑道:“不打扰道友疗伤了,等到了明尊城,必有重谢!”说罢去验看货物。
就这样又行了十多日,驼队前方的老者突然兴奋地大叫道:“快看,快看!”
向天涯闻言爬上一处沙丘,顺着老者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天地尽头有几个黑点出现,向天涯道:“那是什么?”
赫连风道:“那是山,是雪牙山脉的余脉!”语气中透着激动。
向天涯道:“雪牙山脉?”
赫连风道:“雪牙山脉的积雪融化,汇聚成雪牙河,形成了大漠外围最有名也是最大的绿洲,建在那片绿洲上的雪牙城是西极两大名城之一,仅次于明尊城。后者是大明尊寺的所在地,位于大漠中心方圆不下万里的绿洲上,是当之无愧的西极第一城。而雪牙城是往来西极与中土的必经之地,绝大部分的商队会在雪牙城歇脚,因此繁盛无比。看到这雪牙山脉的余脉,相信雪牙城数日内就能到达。”
向天涯听罢瞬间有了力气,欢呼一声,跑到队伍的最前方领路去了。
两个时辰后,众人来到近前,只见山脚下有一湾幽蓝澄净的湖泊,在茫茫大漠之中,简直就是一处圣地。
向天涯眼放绿光,大叫着狂奔过去,他顾不得洗手,掬一捧水就往嘴里灌,只觉清凉甘甜,美不可言!他们在大漠中的芨芨草和骆驼刺下也挖出过水,只是浑浊腥咸,根本没法入口,哪里能与这湖水相比。
向天涯一口气将肚子灌地溜圆,直灌到嗓子眼儿,险些吐了出来。
众人喝完水只觉全身舒畅,只有向天涯坐在地上使劲仰着头,深怕一低头好不容易喝下去的水再喷出来,那可心疼死他了。
赫连小月看着他的怪样笑弯了腰。
向天涯艰难地回过头白她一眼,道:“等离开了这地方,再渴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我有多么明智了!”
赫连小月笑道:“从这里一直到雪牙城,水源只会越来越多,放心吧,渴不到你的。”
向天涯怒道:“你怎么不早说,害我快撑死了!”
赫连小月道:“你也没问啊,怎么能怪我。”
向天涯想吐几口出来,却怎么也吐不出来,水这东西空腹下穿肠就过,哪会一直留在肚子里。
“等你们好久了!让诸位喝饱了再送你们上路,也算是行善了。”一个声音突然传出,继而从四周山坳中走出一两百人,将向天涯等人围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