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战仍在持续,混乱中一道身影从天虞洞里出来,脚下不停,直向远处遁去,却是率先逃出来的天狼妖王乐徇。
见有人从山腹中出来,场中众人一愣,同时停了下来,刹那间纷乱的战场变得安静。
一直站在远处观战的青耕妖王反应最快,身影一晃,已挡住了乐徇的去路,冷笑道:“乐道友,何必这么急着走呢?”
乐徇心中暗骂,脸色阴沉道:“青耕道友,你这是何意?”
青耕妖王笑道:“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请乐道友将到手的宝物拿出来让大伙瞧瞧,想必乐道友不会小气到让大伙开开眼界的机会都不给吧?”
乐徇闻言一怔,心道:“什么宝物?”不过他眼光扫过场中众人,很快就想明白了,当下道:“宝物我没得到,被别人得去了,相信很快就会出来。”他心思转得也是极快,想将众人的注意力移开,好脱困遁走。
果然,乐徇话音刚落,一位黑袍人踉跄着走了出来。
“周天”见乐徇只身一人出来,心中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见黑袍人跟着出来,他上前一把扶住黑袍人,低声道:“怎么了?”
黑袍人吐了一口血,道:“失手了,快走!”
“周天”知道此刻不是多说话的时候,也不问内中详情,拉着黑袍人化为一道遁光迅速远去。
众人见突然出来一位黑袍人,被“周天”带着瞬间离开天虞山,一时间弄不明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竟也没人去阻止。
乐徇见二人远遁,心中大急,叫道:“那人不是周天,真正的周天还在山腹中,而宝物也在那黑袍人手上,你们还不快追!”
他这招祸水东引并不奏效,众人反倒更加疑惑。
青耕妖王道:“你什么意思?留下来好好说清楚吧!”说罢直接出手。
乐徇心中焦急万分,可他在周天手底下受伤非轻,一时间哪里摆脱的了青耕妖王?
那七没有心思看两大妖王的对决,眼下“周天”离开,已经没有人拦在入口前,她心中牵挂向天涯和高歌,第一个冲了进去。
那七沿着石阶蜿蜒向下,不多时,已经来到一个巨大的山腹中。
只见地面上碎石处处,四壁和洞顶沟壑纵横,显然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大战,而动手之人道行也是极高。
那七在山腹中转了几圈,却哪里有向天涯和高歌的影子,此处虽大,可并没有其他暗门,唯一一条出路,就是她刚才走过的石阶。
那七不由暗道:“不在这里!这俩家伙,会跑到哪里去呢?”
此时,已有不少人跟了下来,看到此地情景,有些吃惊,更多的是失望。有宝物出世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事,地底的震动只是道行极高之人在此大战而引发的。
那七刚想离去,却见山腹正中凭空浮现出几道身影,正是向天涯等人。
随着周天离世,幻境自动解除,因此现出向天涯等人的身影。
向天涯突然见到那七,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还没说话,双眼已经红了,嗫嚅道:“仙姑!”
那七张大了嘴,过了半天才道:“你……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啊?”
向天涯道:“我从幻境里出来的。”
那七疑惑道:“幻境?什么幻境?”
周渔因为伤心过度昏倒了,向天涯和高歌把事情大致的原委说了一遍,当然,并没有提到向天涯得到“幻空之瞳”以及高歌和周渔得到周天妖元之事。
众人听闻此事,更亲眼目睹周天躺在地上气息全无的尸体,全都变了颜色,毕竟,一代妖王死去,此事实在太过惊人了。
周天门下弟子纷纷痛哭失声,得知乐徇也有份参与,怒吼着冲了出去。
那七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关心地道:“你没受伤吧?”
向天涯被陆机打中胸口,也不知断了几条肋骨,此刻仍是疼痛难当,他将伤势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看到那七紧张的样子,心中很是温暖。
那七听闻向天涯受伤,手忙脚乱地拿出一颗晶莹剔透的丹药,道:“快把这颗丹药吃了。”
向天涯看到那七手中的丹药,吓了一跳,愕然道;“仙姑,没……没毒吧?”他实在是被毒怕了。
那七狠狠瞪了向天涯一眼,道:“毒你个大头鬼!不吃算了!”作势要将丹药收回。
向天涯一把抢了过来,道:“仙姑赐的丹药,就算是毒药我也……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对,甘之如饴!”说着将丹药吞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感觉涌入心肺,疼痛立时减轻。向天涯有心骗那七一骗,他一把掐住脖子,故意把脸胀得通红,作出一副痛苦的样子,道:“仙姑,你是不是拿错丹药了?我……我好难受!啊……”
那七果然被向天涯*真的表演骗到了,急道:“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难道我真的拿错了?”她身上丹药极多,还真怕自己一时不察拿错了。待看到向天涯脸上的痛苦变为得意,明白自己被骗了,气道:“好啊!你敢耍我!向天涯,你死定了!”
向天涯可不敢直面那七的怒火,一溜烟儿地顺着石阶跑了。
当向天涯来到外面时,周天的众弟子将乐徇围在垓心,激斗不休。
周天弟子中实力最强的周朝却不在围攻之列,他知道乐徇在众人环绕下绝难走脱,径自去追黑袍人了,也因此由于没有能与乐徇抗衡的强者,一时间却也拿不下他。
那七从山腹中冲出,一把揪住向天涯的耳朵,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戏弄我?”
向天涯连连讨饶,道:“仙姑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哎呀,碰到伤处了,胸口好疼啊!”没办法了,只好打悲情牌。
那七哼道:“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吗?”刚想教训他一顿,两道快若闪电的遁光来到众人近前落下。
遁光散去,现出两道身影,正是一路赶来的九命妖王牧槐山和韩东来。
“韩东来!”
“韩东来!”
人群中有人惊呼。
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凝注在那白衣年轻人身上,并不是韩东来道行高过牧槐山,或者名气比牧槐山更响,而是身为年轻一代的第一人,甚至将来极有可能会是天下间的最强者,自然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在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仿佛生下来就是来接受万众瞩目的。
向天涯也在盯着韩东来,一瞬间,他以前听说书时脑海中所幻想的英雄豪杰与眼前之人重合了,心中不无骄傲的想:“这就是我师兄吗?果然……”
一旁的熊虎上前躬身道:“师父,韩兄。”
牧槐山笑着点了点头,韩东来还礼道:“熊兄,又见面了。”
众人纷纷上前见礼,韩东来的目光却越过人群看向向天涯,他感受到了那少年的目光中不同于其他人的急切,似乎有什么话想对他说。
韩东来告了声罪,摆脱众人,径直走向向天涯。
向天涯看着走来的韩东来,激动得难以自持,却听韩东来道:“在下韩东来,不知这位小兄弟高姓大名?”
向天涯颤声道:“向……向天涯!”
韩东来微笑道:“向小兄你好,你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向天涯点头道:“恩!我有话对你说。”当下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将韩东来拉到一边,低声将遇到太息道人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说到太息道人仙逝,不禁流下泪来。
韩东来听完向天涯的讲述,喃喃道:“师父……师父竟……竟……”眼中含泪,再也说不下去,没想到预感成真,恩师已经仙逝,想起恩师的如山恩情,心中悲痛实是难以言说。
与此同时,乐徇突施杀手,重伤了两人,趁众人心不在此,就要逃跑。
韩东来听闻太息道人死于乐徇之手,早就在留意他了。虽然心中悲痛,却没有影响他的六识,察觉乐徇要逃,怒喝道:“今天,你非死不可!”
众人大吃一惊:“一向温和的韩东来竟会说出此话?他要杀的又是谁?”
“仓啷”一声,韩东来背后随风剑出鞘,一道剑气呼啸一声,如一条碧龙冲向乐徇。
韩东来不愧是天下间年轻一代第一人,那一道剑气威力强绝,数丈之外都能感受到空气中隐隐传来的刺痛感。
乐徇察觉到身后异样,反手一记掌刀劈出,轰鸣声中,击溃了那道剑气,受气劲冲击,速度更快,他冷哼一声道:“大言不惭!”
“是吗?”一道淡淡的声音在乐徇耳后传来。
韩东来已经在瞬息间到了乐徇身后,身法快的惊人。
乐徇微微皱眉,转过身来道:“了不起!身法果然够快!不过,你以为凭你的修为,留得下我吗?”
韩东来道:“那也未必!你全盛之时,我不是你对手,可现在你身受重伤,能发挥出几成实力?七成?”
乐徇嗤笑道:“七成已经足够了。”自己怎么说也是九大妖王之一,成名数百年,面前的年轻人出道不过几十年,就算外人传地再厉害,也不相信他会是自己对手。
韩东来道:“那可难说的很。”
面对林海九大妖王之一,韩东来也是神色凝重,他将随风剑入鞘,却抽出腰间的碧翠玉笛,开口道:“入梦笛!在下这些年来全部心神都用在这支笛子上,今天是第一次拿来对敌,阁下小心了!”
话音刚落,韩东来手持入梦笛迎风挥舞,劲风灌入笛中,清脆的笛音传出,他灵巧的手指随着入梦笛拖动起落,奏出其妙的乐曲,笛音与凌音阁的功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不仅能摄人心神,入梦笛更能当成判官笔使用,点、挑、刺、戳,飘逸灵动之余,威力也是奇大,下下暗藏杀机。
乐徇与韩东来初一接触,感受到对方连绵不绝汹涌如怒浪般的真气,立时敛去轻视之心,心道:“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好精纯的真气!”对方的杀招大多隐在笛音之中,不过他并不担心,他的成名绝技“天狼吼”也是音波与精神结合的招式,怎会在这方面没有防备,冷笑道:“班门弄斧!你也接我一招!”
巨大的青色狼头在他身后天空浮现,蓦然间仰天嘶吼。
“天狼吼!”
随着一圈圈波纹扩散,地面上道行稍低的人脸色变得苍白,脚下踉跄,东倒西歪。
向天涯估计是全场道行最低的了,也最是凄惨,他只觉脑海里一声巨吼响起,经久不绝,震得他眼前发黑,头颅一阵刺痛,七窍内渗出丝丝鲜血,要不是那七扶住他,已经萎顿在地了。
就在此时,向天涯耳中听到了一丝悠扬的笛声,笛声在狼吼的压迫下断断续续,听似随时都会消失,却始终不绝,甚至变得越来越高昂,直到在也压制不住。
恍惚中向天涯听到一丝温和的声音道:“入梦!”
“入梦”二字传来,向天涯只觉眼皮沉重,一股疲累涌上心头,忍不住就此睡去。
不知何时,向天涯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又似乎已经躺了很久,睡了一觉然后在美梦中醒来。西斜的晚阳正照在他的脸上,略感刺眼却暖洋洋的,一缕清风拂面而过,夹带着一丝青草的气息,向天涯深吸一口,顿觉浑身舒畅,更远处传来溪水的叮咚和雀鸟的欢鸣。
向天涯闭上眼睛,感受着大自然的美妙,真想就这样一直躺着直至天荒地老,可他又觉得缺少点什么,直到想起那七的面容,才恍然惊醒。
狼吼声已经消失,只有悠扬的笛声还萦绕在耳边。
向天涯神色茫然,他发觉刚才好像做了一个美梦,却又不敢相信,因为他一直好端端的站着,怎么会做梦?
此时,耳中传来惊呼:“韩东来竟然破了乐徇的‘天狼吼’!”
向天涯闻言将目光转向空中对战的两人,只见师兄已经将乐徇压在下风,入梦笛在他指间旋转,身影转动间碧光电舞,完全掌握着主动。
反观天狼妖王乐徇,身上血迹斑斑,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他口中怒吼声声,出手如风,却也难扳劣势。
胜负已然分明。
天边,阳光撕裂黑暗洒满大地,黑暗的一夜终于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