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沟某村,有两兄弟进山打柴。一到山里,各自忙着打柴,老二走入深山之中去了,要回去的时候,老大到处叫喊,都不见老二回应,他要各处找了一遍,都没见老二的踪影。他着慌了,就赶忙跑回去禀告他的父亲。老翁又惊讶又恼气,说:“你明知道你弟弟幼弱,不叫他在你身边,加以防护,任由他独自一个人在一边,要是被虎狼吃了,或者是坠下山去了,这该怎么办?”
老大道:“我们一起的,本来没有多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走远了。”一边哭泣一边说,就跟着父亲一起到山里去寻找,找遍了,都没见老二在哪里,老翁也只能伤心地回去了。
过了两年之后。
正好是秋天五谷成熟的季节,老翁到田间去查看,背着手,站在路边看看自己地里的收成怎么样。
刚好有一个猎人从那里经过,左手提着一只兔子,右手牵着一只黑色的狐狸,看上去,今天他的收获不小。
那狐狸毛皮光润,犹如黑漆一样,闪着亮光,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老翁,到老翁身边的时候,老是倔着不走了,任猎人怎么拉,它都赖在那里,看着老翁。
老翁动了恻隐之心,就向那个猎人道:“着狐狸毛皮不错,我用两千文铜钱买下,怎么样?”
猎人捕获这些东西,本来也是要卖的,见那么快就有人买了,便答应卖给他了。
老翁把狐狸牵过来,就把它放了,那狐狸就乘势窜入草丛中,一会儿就不知道它跑到哪里去了。
猎人在一旁道:“哎呀!老哥你怎么把它放了?”
老翁道:“你不见它刚才向去乞求,不是要我救它吗?我动了恻隐之心,就当买来放生,做一件善事吧!”
猎人道:“不能放走它呀!这是一只狴狐,会变成妖的。”
老翁道:“要是它成了妖,必定会报答我的恩德,你也会有好处的。”然后各自就回去了一天,老翁有事要到都城去,在路上遇到了大雪,山路高高低低很不好走,正在那里步履蹒跚地向前赶路,忽然从小路上闪出一个老媪,对老翁道:“阿翁你去哪里,如此大的雪天,从早下到晚,路上太难走了,距前面人家还很远呢,我看你走得如此困难,何不到暂且到我家去歇息一下?”
老翁正愁还没见到人家,好休息一晚在上路,现在有人说有人家投宿,当然高兴,就答应了:“太好了,那就麻烦了。”
老媪就转过身,变为在前面带路,弯弯曲曲地走了一会儿,跨过一道沟壑,就到老媪家了。
老媪哔哔啵啵地敲门,一个婢女答应着,就出来开门,长得十分的漂亮,并且穿着装饰,很是华美,称老媪为太太。
老媪道:“有客人来了,快去准备酒饭,并叫三姐过来。”
婢女答应着,就去了。
老媪请老翁走入厅堂之中,分宾主坐下。老翁环顾屋子内外,不像是个山野村户,看自己是个山野之人,反而感到促局不安了。
接着听到屏风后面传来笑语之声,一会儿,四五个美貌的婢女就拥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郎出来了,娇美的容貌,修长的姿态,穿着色彩淡雅的衣裙,就像是画上的仙女。
老翁坐在那里,左右不是,感到很不自在。那女子见到老翁,脸色显得很是惊喜,就跑到老媪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好一会儿。
老媪抚掌格格地笑了一下,说:“真是奇事了,既然是恩人,还不快感谢。”
女郎走下台阶,向老翁像礼敬神明一样作揖,表示感谢。老翁准备走下去,向她回拜答礼,可是,有两个婢女站在他旁边,拉着他,让他不要下去,他也就没办法了。
女郎拜完之后,老媪又向老翁作拜,说:“真是上天赐予的缘分,能得与恩人邂逅相遇,大恩大德,不是拜一下,就能报答得了的,以后在慢慢地想办法报答。
老翁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得说:“老朽修了什么福分,你们弄错了吧!”
老媪道:“老翁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记不起来了。等过后,再慢慢和你说吧!”
接着,便摆上筵席,老翁坐在上边,独自一个人占一席,老媪和女郎坐一席,坐在下位。酒肉都摆上了桌子,有各种山珍海味,老翁逐一品尝,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觉得很合口味,只能一边饮酒一边咀嚼,观看它的形状,和辨别它的滋味。
等老翁喝过几杯之后,女郎亲自起来,去洗了杯子,倒了酒,走过去恭敬地敬奉给老翁,老翁连连退让,坐到席位后面去了,连声说:“不可,不可,老朽有何恩德,值得小姐行如此大礼,老朽实在不敢接受。”
老媪道:“一杯水酒,聊表谢意,无需推辞。”老翁接过来,一连喝了三杯,又才坐到席位上去。
老媪询问老翁家住哪里,以及姓氏。老翁就把自己家住哪里,姓什么告诉了老媪。
然后,老媪看着女郎说道:“和你的表妹夫是同乡,并且还同姓,恐怕是他家族中的叔叔伯伯辈的吧?”
老媪又问老翁的妻子多少岁了,有几个子女。
老翁道:“没有女儿,老妻还在堂,已五十二岁了。长子二十岁了,在家务农,要是小儿子还在,今年也有十七岁了,可惜两年前入山打柴,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下落不明,想恐怕已不在人间了。”
老媪听了这些话,感到很惊奇,说:“噫!二令郎的长相,是不是面目清瘦,眉毛修长,并且眉间还有针刺的痕迹呢?”
老翁也十分奇怪地答道:“对呀,确实像你说的那样,你怎么知道的?”
老媪就笑着对女郎道:“怪不得说出来的情况和你表妹夫的情况正好符合,看来,恩人就是自家人了。”
女郎道:“表妹夫说话的时候,有些口吃,并且喜欢吃没有熟透的山桃,娘,你问一问阿翁,看是不是这样?要是的,那就真的是的了。”
老翁听了,不觉落下泪来,说:“我儿果然是有这样的癖好,那就是我儿子,没有什么好怀疑的啦!”
老媪欢喜地说道:“正愁无法报答阿翁的大恩,今天让你们父子团聚,还有什么事,比这事让人畅快的呢!”立即叫来前面那位婢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婢女就高兴地去了。
过了一会儿,那婢女就来报告说:“来啦,来啦!”
随着,见一个衣着光鲜的少年,同一个靓妆女子从外面进去,老媪指着老翁对少年道:“认得吗?”
少年一看,不觉放声哭泣起来,跪下走到老翁的脚边。
老翁看着老媪。
老媪道:“恩人不要惊疑,看一下两年前,失去的二郎,比眼前这人怎么样。”
老翁接着烛光,看那少年的神态,的确是自己儿子,一下子俯身把那少年抱住,也不觉哭泣起来。
老媪和女郎,从旁劝慰,才各自止住了哭声。刚才进来的那女子,也上来拜见。
老翁问她是谁?
老媪道:“是我甥女,叫阿雏,做恩人家的媳妇已好久了。当年,你家令郎进山打柴,不小心坠下山崖,恰巧遇到我的甥女,搭救了他。那时候甥女年纪还小,还没有许配人家。我就擅自做主,找令郎入赘,没想到竟然是恩人家的公子,要是知道,早就送他们回去了。今天既然在这里遇到了,确非偶然,过后就让甥女回去侍奉公婆。”
老翁道谢,说:“感激夫人的盛德,这真是我一生遇到的最幸运的事,只是家下贫寒,实在不能委屈了你的甥女。再说我还有事到都城去,,请允许日后再来商议这事。”
老媪道:“阿翁不必找借口了,甥女既然嫁了你家令郎,粗布麻衣,患难与共是她应尽的本分。若是说道到你要去都城,那不过就是为了钱的事。一点嫁妆,虽然不是很丰厚,但也不少了,敢保恩人下半世,不用再去求人家了。”
老翁真是欢喜过望,当晚尽欢而散。
老二就陪伴老翁睡在西边的屋里,老翁在床上,细细询问其中的所发生的事情,一夜好似都有说不完的话,剌剌不休,到鸡叫了,才睡去。
老媪就叫阿雏整理行装,和老二一起跟老翁回去了。
在准备要离开的前一天,老媪备办的酒宴,给他们送行。
喝过几轮酒之后,老媪离开席位,对老翁说:“相处几天了,恩人知道老身家是什么人家了吗?”
老翁才恍然明白,和他家已是至亲,还不知道人家的家世,真是自己疏忽了,感到很惭愧,自责地说道:“真是该死,见到了儿子,过于欢喜,只知道顾惜自己的儿子,其它的事都忘记了,还忘见谅,敢问夫人的邦族家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