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云宗四面环海,是一个,但这大得出奇,其间尽是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论及风光秀丽,自然是首推聚云峰,可论及气势雄伟,没有哪处能与坐忘峰比肩。
坐忘峰本是宗门主峰,平时宗门议事都是在此处,坐忘峰被毁后,落云宗处理事物之处便在丹阳峰之上。
丹阳峰与落霞峰东西相望,是观看日出日落的好去处。
一袭青衫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林镜云背负断流剑,目光投入海天交界之处,空茫无际,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茫然。
水天交界之处,一缕金色的阳光将天空中最后一丝阴霾驱散,将朗朗乾坤完全露了出来。
十几年的漫漫人生路,不知有过多少这般雄伟壮丽的日出。
心如无根之萍,身如不系之舟。自己的修仙旅程仿佛是老天爷给自己安排的一场闹剧。自己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
恍惚间,他看到了无数时光在无风自起的浪潮间起起落落。
“咚咚咚”厚重的钟声如同预期的一般不急不缓地响了起来。
丹阳峰迎来了新的一日,落云宗新收的弟子也将在这一日分配到各个山峰之上。
“呜呜”一只金黄色的小狮子一下子窜到林镜云的肩头,也许是被此处那光芒万丈的景象震撼地有些发懵,一向活泼好动的它竟只是双眼一眨不眨地直视着海面高举的红日,许久之后才叫了一声。
“啊呜”稚气的声音如同小狼一般,映着初升的朝阳,听来有些可笑。
小炎显然对自己抒发豪情的“吼叫”很不满意,“咳咳”人性化地清了清嗓子,又接着吼了起来。声音有限度地拔高了一些,但仍与“豪气”二字完全搭不上边。它吼啸连连,直到嗓子嘶哑,发出乌鸦一般的鸣叫,才极不甘心地安静下去。
“哈哈哈”清脆的笑声天真无邪,沈妍一边摆弄着头上一根长辫,一边朝着林镜云走来,接着笑嘻嘻地给小炎脑袋上敲一记,一皱鼻,“叫得真难听。”
小炎张牙舞爪地吼了两声,显得极不服气,可声音依旧如同乌鸦一般聒噪难听。
“啊”一声高亢的叫喊追逐着山风与海潮,管炎虽然性子也算生沉,可眼中闪烁着年轻人特有的骄傲与锋芒,看着这般奇景,不禁心生豪气。
“丹阳峰钟声已响,你们还不去吗?”沈妍与小炎玩闹,发现两人看景看得入迷,忍不住出声提醒。
林镜云停止眺望,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与管炎一同前去丹阳殿。两人早已入了聚云峰,这回的大会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因此也并无什么忐忑的心情。
两人沿着小径行走,四周野芳幽香,枫叶如火,美不胜收。行得不久,便
见一檐飞角在高大的草木中若隐若现,虽未见全景,但那庄严气象已能得窥一二。
他们轻车熟路地进了大殿。始一入门,便觉数道目光齐唰唰地望了过来。
丹阳殿甚是朴素,毫无装饰,唯有中间一个大鼎散发着烟雾。没人时空空荡荡。可现在人一多便显出小来。
前方放置着十几个檀木大椅,上面俱都坐着辈分较高的长老,唯有中间一张椅子没有人坐,应是留给宗主的。
下面站着新收的二十余位弟子,他们大都兴奋得踱着步子,应是刚到不久。
林镜云与管炎慢慢走着,长老的眼珠随着他们的走动缓缓转动。
两人心中纳闷,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倍受瞩目。
这时,颜天南从门口走了过来,缓步走到中间那个位子,坐下,没有用任何神通,但已然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到了他这般境界,早已不用摆弄神通来哗众取宠了。
各位长老互相对望,眼中的含义复杂难明,争执,挑衅,竞争。
“这两个孩子与我们丹阳峰有缘,不如便留在此处。”吕嵩阳指着林镜云与管炎笑着道。
“吕长老,这话假了些,你可不要误人子弟,我还看这两个孩子比较适合常回峰。”
两人似乎成了香饽饽,被几个长老争来抢去,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
林镜云倒是没什么,管炎站在那儿则是被几人盯得浑身不自在,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置了。
颜天南道:“诸位不必争执,这两个年轻人早已入了聚云峰门下了。”
“聚云峰算什么,它…”一个长老本是对两人志在必得,听闻此讯,脑袋还没转过弯来,气势一张,张嘴叫了出来,但话一出口立时觉出不对,声音到最后已是细如蚊蝇。
这些长老噤若寒蝉,心中暗叫可惜。林镜云在这场测试中表现最为出众,修为、德行、心性俱是一等一的。而管炎虽是修为差劲,可悟性极高,心性极佳,年纪又小,可塑性极大。
落云宗宗内各峰之间虽是同气连枝,可私底下也暗暗较劲,常常互相切磋比试。谁都希望自己门下可以有出色的弟子,自然希望这次可以将最出色的两人收入门墙。
可聚云峰的那个可是前代掌门的道侣,修为高强,就算是宗主都得叫她一声“师娘”。相传自前代宗主逝世,她便变得喜怒无常,后来归隐聚云峰。这种情况下,谁又敢和她去争弟子。
“咳咳”那个刚刚叫喊的长老轻轻咳嗽了几下,轻轻弹了弹袖袍上本不存在的灰尘,以掩饰刚才的尴尬。
之后的场面依旧弥漫着火药味,郭文翔成了各位长老争夺的对象。其他的弟子见此情形,眼中的羡慕毫不掩饰。
两个时辰之后,众人的归宿终于尘埃落定。每人统一分发了一套宗门弟子的衣服、一个储物袋,一些辟谷丹与一本炼气决,也就随着相应的长老去熟悉他们即将生活的环境去了。
谁都没有发现一个眷恋不舍的眼神从人群中投向大殿中心的林镜云,正是雪崩中获得林镜云救护的女修。眼中那凛然桀骜的身影仿佛难以撼动的冰山,丝毫不为外物牵动喜怒,她温柔的眼神逐渐变得凄婉悲怆。
两者仿佛两条永远没有交界的平行线。自己的名字在他的眼里根本无足轻重,他生命里永远不会有自己的印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心中想着,人已随着长老走远。
众位弟子接着便要安排住宿,做起打理山峰等各项事物,同时在内门的师兄的解说下了解宗门的各项事宜。
林镜云与管炎在众人忙得热火朝天之时倒是落个轻松自在。
他们的房间比起那些刚入门的外门弟子无疑好了许多,最起码不用睡通铺。宽敞的房间内简洁明亮,一套松木的桌椅,一张床,床边放着一盆吊兰聊做装饰。
沈妍孩童心性,一如往日,整日嬉笑玩闹。管炎与沈妍年龄相去不远,两人自是投缘。他除了每日花一半的时间修炼,另一半时光便和沈妍、小炎漫山遍野地胡玩。
林镜云则是修习他的水镜术,只是他身无水灵根,一直以来尽管日夜修习终是收效颇微。之前他几日内生成一根变异的木灵根,实是机缘所致,只是机缘一事可遇而不可求,他目前只是确定了一件事,自己却是可以练所有的五行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