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攀峰
落羽流殇2015-10-25 06:184,297

  “林镜云,你过来一下。”沧溟长老朝着他招了招手。

  林镜云走了过去,道:“是要封我的功力吗?请便。”

  沧溟不好意思干笑了几声,正欲抬手封他的奇筋八脉,一旁的吕嵩阳却道:“修为是自己的,为了测试封他全身功力,那他短时间内恐怕会虚弱一阵,再加上修为大跌,必然会极不适应,这般做法怕是有失公允。”

  沧溟本来便已很是纠结,若是因为这个,令得这小子无法入宗,丽姬必然会怪罪自己,但若是不如此,凭他现在的功力望月坡之行实在没什么难度,丽姬交待自己的事又没法完成,说不得日后又得找自己算账,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封他筋脉,此刻这吕嵩阳一说,他又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一只手僵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林镜云挥挥手,道:“无妨,若是我功力仍在,也考验不了我的毅力。这场测试对我而言,岂非变得形同虚设。旁人心中必是不服。”

  沧溟心思玲珑,但也因心机过重,多年来修为无甚进境,他性情不为宗主所喜,但在其他人中却是人缘极佳,对管理也颇是在行,所以被派来做一些管理弟子,招收弟子的琐碎之事,同时也主管宗内大小事务,虽说修为不高,但其地位在宗内可说是举足轻重。

  沧溟微一沉吟,想到丽姬所说不要妄动心机的话语,心中已是有了决断,“好”他应了一声,运指如飞,荡起阵阵幻影,眨眼间封了林镜云的奇筋八脉。

  林镜云眉头轻皱,筋脉一封,全身一麻,一股虚弱感油然而生,下意识地一调体内功力,丹田内纤弱的真气微微积聚,微一冲击壁垒,那壁垒便如雪遇骄阳,融化开来。瞬息之间,全身真息便已运转自如,毫无阻滞。

  林镜云疑惑不已,心中暗道是否是沧溟长老有意放自己一马,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他应不会多此一举,最后归于自己功法的神奇的缘故。

  他虽然结过金丹,但由于自己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对修真的入门常识可说一窍不通。金丹之后,经过雷劫之后便已得脱凡胎,筋脉穴道全通,根本不能用寻常的点穴手法限制己身。

  “好了,去吧。”沧溟口中说道,心中却在打鼓:也不知这小子是不是像表面那么洒脱,若是日后在宗内地位变高,而对我怀恨在心,打压我那该怎么办?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林镜云却是不知,只顾跟着大部队朝着望月坡的方向走去。

  众人虽然修为不高,但好歹是个修真人士,几里山路并未花去多少时间。

  他们来到山下,只见崖壁潮湿光滑,碧油油的青苔从山脚一直蔓延向上,少有落脚之处,山峰高耸入云,一眼望不到头。手还未靠近青苔,便觉得一股寒意直扑上来。

  几个没什么耐性的弟子立时开始骂骂咧咧起来:“这算什么鸟地方,这怎么爬啊。”

  宗主微微一笑,也不着恼,身子一纵,已如弹丸一样朝着上面进发,几个起落之间便已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内。

  “我们来为你们铺路。”说着,几位长老弟子足尖踏着青苔遍布的崖壁缓步走了上去,情态从容,犹如闲庭信步,丝毫不见吃力之感,而他们每踏出一步,崖壁上便会留下一个浅浅的足印。

  众位弟子立时明白所谓的铺路,原来就是那些浅浅的足印。不多久,那几个铺路的人已是变成了一团模糊的黑影。

  这么高,若是掉下来岂不是粉身碎骨。不少人萌生了退意。

  “你们上去吧。下面加了阵法护持,纵然在山峰掉下去,也不会受多重的伤。但掉下去的人就算淘汰。”耳边传来长老们的说明:“我们几个老头子自会保持阵法,不会让你们死的。还有途中不许借助符箓,法器等外力攀登,一旦发现即刻淘汰。”

  众人听了,心下微微放松。在长老一声令下,便开始攀登绝峰。

  此处果然是引力极大,少年子弟如同壁虎一般趴在崖壁,脚尖扣着那浅浅的足印,奋力向上,一股力量拉着他们往下掉,这时的身子仿佛有从前的三四倍,每走一步都要用尽全力。

  “我不行了,这么难爬,我一定爬不上,激流勇退还算不上丢脸吧。”一个少年不过爬了五十多米便气喘吁吁,双腿像灌了老陈醋一般又酸又麻,一边自我安慰一边战战兢兢地颤抖着双腿往下爬,但上山容易下山难,一脚踏空,整个身体已经如同石头一般下坠,一路张牙舞爪,凌厉的山风加上心中不住攀升的惧意刺激得他老泪直流,口中惊呼:“救…命…”刚说两个字,寒冷的山风便已倒灌入咽喉,一丝一毫都发不出。

  死定了。

  “砰”在离地还有寸许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他好像摔在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上,“咦,我没死,哦,对了是阵法救了我,我一急居然把这茬给忘了。”他口中自语,然后抬头一望,只见对面的一位白袍长老面无表情地宣布道:“淘汰。”

  之后又有不少人从山上陆陆续续地掉下来,都被阵法所救。

  看着这些人,一开始便选择放弃的少年心中大乐:还是老子聪明,知道自己过不去,一早就下来了。像他们一样硬挺,还不知要多受多少罪,可最后结果却和老子一样。

  “淘汰。”

  “淘汰。”无情的声音一次有一次地响起,提醒着落下来的人的失败。

  管老头也待在山脚,焦急地看着上方,看到掉下来的人当中没有管炎,心中微微放松。炎儿,争气啊。

  管炎此时伏在山壁之上,双腿如同灌铅,重若千斤,山上的劲疾的寒风卷着冰晶击打着他的身躯。他几次咬紧牙关,欲要举步,但又被迫无奈地放下,脚下磨出的水泡此时已经麻木得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仿佛这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几次挣扎都没有上移一寸。

  他虽然资质出众,可毕竟年幼,修真时日尚短,修为在这群人中可说是垫底。

  林镜云跟在他后面,看到他双腿已经仿佛冻上了一层冰晶,鲜红的血液将鞋袜都染红了,便起了相助之意。

  管炎抬头望去,只见远方崖壁垂直,直入霄汉,依然看不到尽头,心中涌起了一股绝望。脑海中浮现起家中亲人的嘱托,他迎着山风牙关中硬生生地挤出几个字:“不能输。”

  看看下面,也许看到自己完成了多少便又会有力量。于是,他朝下望去,只见下方白茫茫的一片,深不见底,心中一怕,两腿战战兢兢地抖个不停,身子不稳便要朝着下方落去。

  “白痴,别看下面。”话音一落,一股柔和至极的力量托着他的后背,将他重新稳住。

  传音入密,他回头一看,瞥到一个人影,但脑袋晕眩,又是摇摇欲坠起来。

  “说了,叫你别看下面。”又是一股柔和的力量稳住了他,那力量逐渐沁入肌肤,在腑脏内徘徊,暖洋洋的,分外舒适。原本结上冰霜的双腿慢慢融化,恢复了一点知觉。

  “是你,你功力不是被封了吗?”管炎惊讶地问道。

  林镜云面色一沉,答非所问道:“你不会说出去吧?”

  管炎背对着他,贴在崖壁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并没有看到林镜云的脸色,道:“放心,在下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不需要。”林镜云淡淡道:“上面有个平台,你可以休息一下。”话音刚落,他手脚并用,几个起落之间便已到了管炎的上方。

  “你腿部已经有不少肌肉被冻得坏死,如果再逞强,恐怕会留下顽疾,还是先拉你上去,取取暖,再走吧。”他对着他伸出了手。

  攀峰的过程中不少少年弟子嫉妒管炎得了宗内前辈的好评,见他攀峰如此吃力,立时笑他身体孱弱,不如回家绣花之类的言语,管炎只把他们当做苍蝇在耳边嗡嗡乱叫,不加理会。

  可现在一个与自己竞争的人居然向自己伸出了手,他看着对方刚毅,阴郁的侧脸,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道了一声“多谢”便抓着他的手,任由对方带着自己向着前路进发。

  行不多时,眼前果然出现了一道平台,却是崖壁向里缩了一些,露出一道差次不齐的石道,石道甚窄,一人盘膝而坐,便是再无余地,位子前移一寸,便是万丈深渊。此时这条石道上已经待了不少人,那些先上来的人抱膝坐在道上,在寒风中显得有些瑟瑟发抖。还有一个胖子修士由于石道狭窄,屁股一坐便已无位置,只能两只脚挂在崖边,一荡一荡。

  他们多数之前和管炎都碰过面,也嘲讽过他,可是管炎压根不理,自讨了个没趣。他们爬到此处已是精疲力尽,见前路渺渺,心中尽是烦躁,现在一见管炎居然挺着爬到上面,怒气上涨,不知哪来的力气,又一句一句吵了开来。

  “哟,公子爷,没想到连你都能爬得上来。”

  “就是,就您那宝贵身子,别到时候累出病来,累得家人一块倒霉。”

  “累了家人也还可以,就您那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摸样,若是累死了,你们家断子绝孙,那可就不好了。说不定,父母一时想不开也跟着去了。”

  林镜云听他们说得越来越不堪,眉头越皱越紧,忽听地一声厉喝:“你们说什么?”只见管炎怒目圆睁,似欲站起,但动作起伏颇大,眼看便要跌落山崖,林镜云手疾眼快,一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少时家族在世俗中还算是富裕,父母一心让他考取功名,谁料几年之间,天下局势忽然动荡起来,乱世一至,家族也是受累,家人一个个在他面前或因天灾或因人祸而亡,可他一介文弱书生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清楚地记得在一次匪盗的洗劫中,族中的一位叔叔为自己挡了一刀,那伤痕深可见骨,而那位叔叔却谈笑自若,声称无碍,但当晚便悄无声息地死在了暂住的破庙之中。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以往所学竟是毫无价值,自己竟是如此懦弱无能。这几个少年的话语直指他的深心,他一直克制着自己,可现在波澜不惊的内心怒火陡起,欲要把以往的憋屈一次性全吐出来似的。

  “你们算什么东西?有资格评论…我…咳咳…我吗?…温室里…的花…”他口中叫骂,寒风灌入口中他也不管不顾,可他毕竟是读书人,骂人的话实在不会,声音虽大,但却不像在骂人,反而像是读书人在那儿摆事实讲道理。

  众人刚刚见到他身后的林镜云下意识地一抖,毕竟其余威犹在,然后转念一想,这小子功力被封,根本不足惧,胆子立刻又大了起来。可想到日后若是同处一个宗门,这种人得罪不起,便只把矛头对准管炎一人。

  “哈哈,骂人都不会,不死何用。说你是废物都感觉辱没了废物这个词,回家绣花去吧。”众人骂骂咧咧起来,但寒流涌动,他们说得有些颤颤巍巍,那几人骂人的话语听来气势大馁。可他们似乎以此为乐,依旧骂个不停,仿佛这样可以把注意力转移一些,不会感觉那么寒冷。

  管炎听着那断断续续的话语,气的牙关直颤,张嘴喷出一口鲜血,眼睛一黑昏了过去。

  林镜云暗叹一口气:“到底年少气盛,心性还是有所欠缺。”想这话时,他却没想到自己也没比他大上多少岁。

  他伸手去扶管炎,却觉触体冰寒,手上一运劲,便立时给他疗起伤来。管炎苍白的面庞上眼睛微微睁开,手指微动,嘴唇努力地想说什么,但终究太过虚弱,没能发出声音。

  林镜云已从他的嘴唇的动作猜出他想说什么,他是说自己怀里有东西。

  林镜云伸手一摸,从他衣服里扯出一叠暗黄色的符箓。他取出其中一张似是补充气力,激发潜能的符箓,真息调入,那陈旧的符箓上忽明忽暗地闪起了黄光。

  不远处的人一见那些符箓,神情立刻变了,贪婪得如同一头头饿极了的野狼。

继续阅读:第44章 雪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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