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西京原是大宋云州,云州百姓本尊奉三清如来,观寺林里。后晋天福二年时,辽占燕云十六州,后来辽兴宗改云州为西京,设西京道大同府,同年天魔做大长生殿,率众踏入云州,毁殿宇烧寺庙,驱逐残杀僧道,自此之后云州正道不存魔道猖獗。许云长站在残破的应县木塔之前,长长叹息了一声。为寻找乾坤剑踏入西京已有一个时辰,许云长一直能感觉到长生右使的气息在周围徘徊。长生右使有变化隐身之术,行踪藏于平常百姓之中,许云长从大同驿一路走到佛宫寺,找遍了大小街巷,前后楼棚,始终没能*长生右使现身。
从逍遥山一路飞到辽境,又托着伤经历了一场厮杀,便是大罗金仙钢筋铁骨也未必能吃得消,许云长也已经是十分困乏。把腰上的上随便一裹,进了街边的一个酒肆,叫了酒肉,午后时分,酒肆也没有什么人,许云长径直走到一个清净的角落的找了张干净桌子在旁边坐了,边喝酒边想着用什么办法*长生右使现身。
“壮士,可供饮几杯否?”
许云长在这里没有熟人,感到一个人走到旁边才抬起头看去,是一个面皮打理的十分干净的老人,皮肤很白,穿着一身和年龄极不相称的五彩长袍,背着一个硕大的马皮酒袋腰带上挂着几个闪着银光的铃铛,很是显眼。这老人看许云长抬起头,又问了一遍:“老朽想与壮士喝几杯,不知可否?”
许云长性格豪爽,一个人喝酒也的确烦闷,指了对面的位置,道:“老前辈请坐!”
老人道了声谢,坐了之后也不推辞,跟旁边的酒保要了一个碗,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问道:“老朽萧崇,壮士贵姓?”
“晚辈许云长。”许云长看萧崇已经倒了一碗酒,也端起酒碗,道:“萧前辈,请!”
两人都是好酒之人,叙了几句已经乒乒乓乓的喝了几碗,萧崇取下身上的酒袋,道:“黄酒无味,老朽身边还有正宗的马奶酒,许兄弟到了辽境定要尝尝!”
“哦?恭敬不如从命!”许云长也知道契丹人过的是“马逐水草,人仰酪,挽强射生,以给日用”的游牧生活,更是久闻契丹乳酒香醇,看萧崇已经倒满两碗,端起喝了一大口,入口既有宋酒的绵醇,回味又有奶香,不觉赞道:“不愧是元玉浆,果真有些滋味!”
萧崇看许云长喝的干脆,愣了一下,笑着问道:“我进来看到许兄弟一身正气,猜出阁下是法华界逍遥派弟子,许兄弟自然也能看出老朽是修罗界之人,你我素不相识,许兄弟也不怕我酒中使诈,坑害了你?”
许云长直把碗里的就喝完才回道:“萧前辈修为精深,晚辈自愧不如,若要害我,何须这般麻烦?再说前辈气度不凡,绝不是下作之人,许云长又是嗜酒如命,何惧之有?”
“好!”萧崇又给许云长把酒倒满,端起自己的酒碗道:“想不到法华界还有这般坦荡的修士,逍遥派还有这样的豪杰,老朽失敬了,再请许兄弟喝上一碗!”
两人又喝了一碗,许云长才道:“萧前辈自称是修罗界之人,但前辈浑身既没有长生殿的血气,也没有万毒宗的毒气,浑身的气势倒是与西夏醉月谷有几分相似,却又不尽相同,晚辈眼拙,确实看不出前辈是何门何派。”
“我是修罗界沙门教徒。”萧崇一边倒酒一边回道。
许云长在飘渺峰修炼近二十年,行走三界也有十余载,只知道修罗界长生殿,万毒宗双雄并立,却真没有听说过什么沙门教。又见萧崇言语之间神色坦然,不似作伪,只想着是修罗界一股新兴的势力,也不再多问。
看出许云长心中疑惑,萧崇接着道:“千余年前修罗祖师爷开辟修罗界之后,收了三位入室弟子,各自传授不同法术,修罗飞升之后,坐下大弟子创立长生殿,二弟子创立万毒宗,最小的那个弟子就是我们沙门教的祖师萨满,祖师天赋异禀,跟着祖师爷飞仙得道之后,沙门教顿失一柱,受尽长生殿和万毒宗排挤,只在荒凉边陲之地传教,三界早已忘了沙门教,你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号也在情理之中。”
“晚辈着实孤陋寡闻,不曾听过沙门教,”许云长又喝了一口马奶酒,问道:“沙门教既然远在边陲之地,前辈何事到了西京?”
许云长问的直接,萧崇答的也快:“我来找人。”
“西京是长生殿根据,前辈可是找长生殿之人?”许云长又问。
“我只是路过西京,”萧崇笑了两声,道:“天赐的缘分,邂逅许兄弟这般人物,想交个朋友罢了!”
见萧崇不愿回答,许云长也不再问,端起酒碗道:“晚辈最喜欢的也是交朋友!”
许云长的确是喜欢交朋友,但心里又不知萧崇底细,所以还是一口一个前辈,萧崇也不在意,一口一个兄弟的叫的亲切,喝了一口酒,又道:“老朽确实是路过,但看许兄弟形色匆匆,倒像是来西京找人。”
“不错,我是来这里找人。”许云长说的很轻松,“却不知许兄弟要找何人?”想到之前许云长也这么问过自己,萧崇又加了一句,道:“沙门教有占卜之术,虽然不比法华界的易经卦术通晓过去未来,可是找个人还能办得到。”
“我要找长生右使。”既然被萧崇看出心思,许云长也不隐瞒,当然不会说出乾坤剑的事。
萧崇取下了腰上的一只银铃,问道:“可是长生殿白虎坐下左右使的长生右使?”
“正是。”许云长静静看着萧崇,猜不出他又什么办法找到长生右使。
萧崇笑了一下,去了一个碟子,把银铃放了上去,念了一道咒语之后用手一指,那银铃泛出白光,在碟子里转了半圈,停住之后清脆的响了五声,然后萧崇道:“长生右使就在银铃嘴儿的方向,距此处五里。”
“前辈当真?”逍遥派易经之术虽然也能算人行踪,但也只能以八卦之位算出大致方向,却不能算得这般精细,不免有些惊讶。
这时银铃又响了一下,萧崇道:“长生右使还在走动,现在据此六里。”
看萧崇言辞肯定,许云长知道他肯定有办法找到长生右使,赶紧问道:“长生右使惯于变化,擅长隐身,晚辈没有把握在人群之中*他出来,不知道萧前辈可有办法?”
“这个也简单,我的银铃都有定魂之术,把铃嘴儿对准你怀疑的人,若是对了,银铃便会连响三声,使他无法遁形。”萧崇说的很有自信,接着又笑了一声,拿起碟子里的银铃递给许云长,道:“这个银铃也不算什么宝贝,我既然说了交许兄弟这个朋友,权当是见面礼了。”
“多谢前辈!”许云长非常认真的对萧崇行了一礼,才接过银铃。
“催动银铃之术也不难,你且听好。”萧崇把施术的方法和咒语认真的给许云长说了一遍,然后笑着道:“一个银铃只能用三次,三次过后,倒是能当银子换些酒吃!”
两人又喝了两碗酒,闲聊了两句,银铃又响了两声,许云长怕长生右使走远才当先告辞,萧崇也不拦着,把酒袋扔给许云长道:“这马奶酒有活血滋补之效,对你伤势有益,送与许兄弟路上解渴。”
接了萧崇的酒袋,许云长走出了酒肆,他还是没有了解萧崇的底细,也不知道神秘的沙门教为什么突然出现。回想着一天遇到的事,先是天柱峰群英会,然后传出乾坤剑血舍利被盗的消息,之后追踪长生殿魔头却被人故意引入圈套,最后又碰到了这个萧崇,一件件事情似乎毫无关系,却好像又被一条隐形的线连在一起,想着想着,许云长渐渐加快了脚步,因为长生右使不仅带走了乾坤剑血舍利,而且是现在唯一一个可以解答自己心中疑问的人。
行至朝阳门,许云长感到血气越来越浓,知道萧崇所料不差,长生右使就在这里,赶紧细细留意满街的行人商贩。许云长知道长生右使在暗处也发现了自己,气息左右飘忽,在人群穿梭,显然是想以满街的百姓作为屏障,不敢直接遁走。念了萧崇教给的咒语,银铃闪出一道光,铃口对着一个茶棚,长生右使的血气随着这道光闪过也停住不动了。
这时茶棚里的一个看似普通的青年突然拔出手里的剑,顺手拉过一个在茶棚玩闹的孩子,看着慢慢走来的许云长道:“修罗界不是你呆的地方,我们殿主已经接到我的消息正在赶来,你最好赶快滚!”
那个突然被提起的孩子已经吓哭了,旁边的一个辽装打扮的女人惊慌失色的哇哇说着许云长听不懂的话,像是求那个提剑的青年把孩子放开,却被人一脚踢开,趴在地上抽搐着说不出话了。茶棚一阵慌乱,本来就寥寥无几的客人,哗的一下跑得干净,连掌柜和伙计都吓得躲到了后台。
棚子里转瞬只剩下了持剑的青年,他手里哭泣的孩子,地上的女人还有许云长。孩子脖子上的剑青光*目,自然是乾坤剑,持剑的人自然也就是长生右使,被银铃施了法术,不能变化隐身,甚至许云长不收回法术,他连自己的本来面貌都无法恢复。许云长拉了一条长凳坐了下来,皱眉看着举着乾坤剑的长生右使,道:“乾坤剑都被你侮辱了!”
“少废话,你可以杀了我,我也可以拉几个垫背的!”说着话长生右使又把手里的孩子晃了一下,像是警告许云长。
许云长看剑锋离那孩子的脖子只有一寸距离,既不想乾坤剑沾上普通百姓的血,更不愿孩子在自己眼前丧生,接着道:“只要你放了那孩子,还了乾坤剑和血舍利,回答我几个问题,我现在可以不杀你。”
“我凭什么信你?!”长生右使咬牙说道。
“因为这句话是我许云长说的。”许云长的回答很简单。
看着面前的许云长,长生右使犹豫了一下,道:“先收了我身上的法术。”
银铃只能防止变化和隐身,对功力并没有影响,看着一脸谨慎的长生右使,许云长没有答话,收了银铃。
长生右使慢慢变成之前的容貌,地上的女人看着抓着自己孩子的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孩子的哭声更凶,长生右使看了下自己的衣着,笑着道:“你问吧。”
“天柱峰的二十四个师弟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许云长心系同门安危,当先问了这个问题。
“被我们杀了几个,其他的逃回逍遥山了!”
知道二十几个师弟没有全部被杀,许云长松了一口气,接着问道:“据我所知长生道都是杀伐之术,没有未卜先知之能,你们预先设下埋伏,却怎么知道我会随后追来?”
“我们奉殿主白虎之命截杀你。”长生右使回答的很直接。
“白虎确实厉害,但是也没有卜算之术,又是谁告诉他我要来的?”许云长瞪着长生右使,显然对他之前的回答很不满意。
“这个我如何敢问,白虎殿主马上就会到这里,你可以自己去问!”长生右使哼了一声。
长生右使想用白虎的名号震慑自己,许云长自然知道,也不在意,想到白虎的命令长生右使也的确不敢多问,也就换了个问法,道:“凭你和长生左使两人不可能这么轻松盗走我们逍遥派至宝,肯定有人暗中帮你,这人是谁?”
“自然是你们逍遥派的人,”长生右使回话之间往外走了几步,看许云长没有动,大笑一声道:“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我也死定了!”
话音一落,长生右使把孩子往街上一扔,已经驾起了一团黑云。随着地上女人的一声惊呼,许云长身形已动,使出了逍遥派身法行云流水,伴着虎啸之声,飞到街上接住了孩子。刚抱住孩子,许云长就在火光一闪,空中转了身,拔出背后火云剑,划出一道剑气,直接打散了长生右使脚下的黑云。一连串的动作就在电光石火之间,把孩子放到地上,许云长又向刚刚站稳的长生右使冲了过去,再不给他挟持其他百姓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