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来。”说话的正是拍着秦风肩膀的郑略。
在这片小巷里七拐八拐,两人来到了一间屋子的门口,说是屋子,不如说是外面围着四片木棚的空地,顶上搭着几块木板,很是简陋。
“郑伯伯,您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秦风本以为会是魏政或者沈浩飞前来接应自己,却没想到会是郑略。
“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郑略心情不好,话说的也不多。
秦风疑惑的看了郑略一眼,伸手就要推开那个向里微开的木棚。
“慢着!”郑略似乎想起了什么,惊呼一声,可是话说的已经有些晚了,只听“轰隆”一声,屋顶的木满连同四面木棚都向下砸了下来,秦风立刻被砸到在地。
“个老不死的!你都多大了还学小年轻装什么酷!”秦风还没喊出声来,屋子里又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
“呀,老家伙,是我不对,我不是心情不好么。”郑略一边焦急的在这木头的海洋里扒来扒去,一边对屋子里的人道着歉。
秦风因为在屋子边儿上,被砸倒在地之后只是感觉背上一麻。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与木屑,秦风看着急得满头大汗的郑略不解的问道:“郑伯伯,刚才说话的是谁?我怎么听着那么熟悉?”
“费什么话,快来把你魏大人拉出来!”郑略边说边从从木头堆中拽出一只手。
“啊…”
两人合力把灰头土脸一身都是木屑的魏政捞了出来,郑略体贴的抬了块木板放在魏政旁边,“来,躺下吧。”
“魏大人,您这是怎么了?”秦风越来越感觉不对劲,魏政的武功自不用说,就凭他练就的一身铜皮铁骨,被几块木板砸了也不至于伤的如此严重,连站都站不起来。
“没事儿,知道你被冤枉,我就从云都赶了过来,对了,要不是明欣那丫头催我催的厉害,我还不至于如此呢。那丫头你见了?”魏政无奈的笑笑,只是这笑容多少有些勉强,像是早早准备好的面具,等到需要的时候就把它挂在脸上。
“见了,”秦风不敢看魏政的眼睛,“魏大人,快点儿说吧,您这伤是怎么回事儿?都把我急坏了。”这话倒是真的,魏政听闻自己出事便大老远赶来南方,看这样子还因此受了不轻的伤,秦风怎不感动?
“唉,”魏政先是叹了口气,秦风闪烁的眼神怎么骗得过这只老狐狸,魏政只当是小两口吵架,也不再理会,“我想从秀水来易阳,结果刚出了秀水就遇到埋伏,还好都是些小伤,不打紧的。”
“小伤?”郑略厉声问道,“要不是城门离我府上近,你能逃得了?还好敌人仁慈,还留你一口气,让你能满身鲜血的爬到我府门口?还好那时候我还没睡着,要不是这么多偶然,我看都没人替你收尸!”
“郑伯伯,话说得严重了吧?”秦风看着躺在木板上捂着伤口却依旧挂着微笑的魏政,心里不是滋味,听着郑略对魏政的呵斥更加刺耳。
“秦风,你是不知道这家伙有多气人,那天他来找我,我当时就跟他说让他白天走,他就是不听,你看,这不就出事儿了?当年我们几个兄弟,如今只剩下了俩,他要死了,我在这茫茫人世该多孤单。”
“我那不是怕秦风做傻事儿么,我早一点儿找到秦风,咱们就多一个人才,现在秦风没事儿,哈哈,我受这伤也值了!咳咳咳…”魏政一激动想爬起来,立刻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
“魏大人,您先躺下,您这恩情,该让我怎么报答。”秦风眼噙着泪花,伸手将魏政的身子放平整。
“小子,别矫情了,我听着不怎么舒服。”
“恩,秦风,我俩与你父亲是八拜之交,怎能看你出事儿?”郑略的语气也柔和了起来。
“对了,两位伯伯,我回来的时候在塔林见到一个,恩,一个怪人,看样子他好像和你们俩也认识,但是他终究不肯说出他的身份。”秦风突然想到塔林关外的山上的那个白衣男子。
“你说说看。”魏政压下咳嗽,好奇的说道。
“那男子一身白衣,样貌俊美的像个女人,给我的感觉像是个出世的神仙。只是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怎么了?快说。”郑略期待的看着秦风,那眼神简直跟魏政看见金子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他的声音很苍老,像老婆婆一样,与他的样貌一点儿都不搭。”秦风如实说道。
郑略与魏政长久的对视着,面容从平静变得稍有波澜,继而又转成了狂喜,“他还没死!哈哈!”二人异口同声道。
“二位伯伯,他是谁?”
秦风话说出来,却没一人理睬,郑略与魏政两个大男人相拥而泣,都哭成了个泪人儿,完全忘了旁边还有个秦风。
“这个,那两位伯伯我先出去了,我什么都没有看见。”秦风作势欲走。
“回来!”郑略声音还带着哭腔,“我俩性取向没有问题,你走什么!”
“那…”秦风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想劝劝面前两个老男人,可连他俩为什么哭都不知道,不说话吧,他是真看不惯眼前的这一幕。好在郑略与魏政也意识到了不妥,慌忙松开了各自的手臂,魏政的表现更为夸张,他的双臂放在胸前紧紧捂住自己的衣衫,仿佛被强暴时誓死不从的贞洁烈女。
“你看你,又来了。”郑略指着魏政泪中带笑,晶莹的泪花如同珍珠滑落在衣服上,调皮的隐去了踪迹,只剩下一个个暗淡的斑点。
“郑伯伯,您俩到底怎么了?”秦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啊,老家伙,你口才好,你来说吧。”
“老不死的,你又想让我再丢一次人是吧。”魏政翻了翻白眼,“秦风,当年我们兄弟结拜,一共有四个,除了我,这家伙和你父亲,其实还有一人。”
“就是我见到的那个白衣男子?”
“对,我俩本来以为他早就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哈哈。”魏政抹了一把鼻涕,“我们那兄弟叫钱安,秦风,你也在军机堂待过,这军机堂,早些年就是由他掌管的。”
“可他怎么往宣安那边儿去了?虽然没看见人影,但我从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魏政叹了口气。
“好呀好呀,我最喜欢听故事了!”秦风故意装出小孩子的语气,还拍着巴掌,逗得郑略都笑了起来。
“哈哈,果然是什么样的师傅出什么样的徒弟。老家伙,看你还得瑟。”
“他离我还差得远,你什么品位!”魏政不服气的一撅嘴。
伤感的气氛因秦风的玩笑而得到了片刻的缓解,但是悲情总是似水柔,就算抽刀也斩不断,只有等它慢慢流尽,那迎着阳光的鹅卵石才能露出笑脸来。
不知是在调整情绪还是在斟酌语言,魏政接下来的沉思让周围的空气变得更加湿漉,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
“在二十多年前,你父亲还没死的时候,当时武林中有‘四大豪侠’的名号,说的就是我们四个。”魏政终于开了口,但是没有了平日里的嬉笑,声音深沉有力,仿佛要把人带入久远的回忆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