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跑下山,秦风大口喘着气。
“秦公子,这是怎么了?把你累成这样?”
秦风把脸上的愧疚迅速抹掉,换上了淡淡的笑容,回过头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任大和任二:“没什么,唉,人老了,下个山都有些体力不支。”
“秦公子开玩笑了,喏,这是你的马。”远处吴雨牵着一匹枣红色长鬃骏马向这边走来,也插了一句嘴。
“各位的救命大恩小子铭记在心,待得来日有用的到兄弟的地方,在所不辞!”秦风抱拳说道,接过吴雨手中的马绳,一个跳步蹦了上去,策马渐远。
“老大,我总觉得这秦风有什么事儿,不然他怎么这么急着离开,还走得这么慌张。”
“我说老二,你也看出来了,终于开了一回窍,我猜他一定跟小姐吵架了,不然小姐怎么没来送他。”任大托着下巴装出一副智者的样子,正紧锁眉头的思考。
“要我说小姐也是,像我这么一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美男子,愣是装不进她眼里,唉,真是可惜了。”任二挑着眉,说的相当自恋。
“风流倒是对,至于什么玉树临风就免了吧。你这小身板儿,风一来树就折了,哈哈。”吴雨大笑着背对二人离开。
秦风一个人快马奔驰在去易阳城的路上,脑袋里塞满了事情,耳朵里却忽然传来“唰唰”的声响。勒住马绳停下下来,秦风目光转向路一旁的树丛中,大喊一声:“是谁!”
“嘻嘻,这样都被你发现了。”悦耳的声音传到秦风耳朵里宛如风铃。
“明欣,你怎么跟来了。”秦风拧着眉,带着一丝不悦。
明欣骑着马从树丛来到大路上,与秦风并排在了一起,“我不放心你啊,所以刚才偷偷牵了一匹我家最快的马遛了出来。”
“你不用这样做,我不想欠你什么。”
明欣欢喜的眼神瞬间变得呆滞,她瞒着萧如是偷偷跑了出来,原以为秦风会非常感动,可怎么也想不到会换来秦风如此冷淡的言语。“你…你是…是怎么了?”明欣话说的磕磕巴巴,这么几个字都连不到一起。
“明欣,你是一个好姑娘,可是我不想骗你,我不爱你,之所以接近你,完全是因为你的美貌,真的。”秦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从外界获得足够多的勇气。
“什么?”明欣瞬间泪眼婆娑,“那你一直都在骗我?不!这不是真的!你的话是假的,你的眼神骗不了我!”
秦风立刻收起了悲伤的面容,换上了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嘴角带着坏笑说道:“你相信也罢,不相信也随你,反正话我已经说清楚了。萧家还有你对我有大恩,以后如果有用得到我的时候,尽管言语一声,能帮到的我一定竭尽全力。好了,话就说到这,我该走了。”
“我不相信你对我的情意都是假的,我不相信!”明欣撕心裂肺的尖声喊叫,换来的却是秦风头也不回的背影。这一刻,明欣的心仿佛丧失掉了汲取养分的能力,一颗如玫瑰般红灿灿的玲珑心迅速变得枯萎,往日泛着桃红的脸蛋也变得如死灰一般。
就这样,明欣期待着秦风的回头,期盼他回过身来到自己面前轻轻说一句“对不起,刚才是在开玩笑”,然后紧紧把自己拥入那温暖宽广的胸膛,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待到秦风的身影远去,再也看不见,明欣才缓过神来,一手抹着脸上澎湃的泪花,一手牵着马默默地往回去,这个由无尽落寞拼成的背影,也缓缓地消失在了地平线。
秦风本想由易阳进入流云,可是又怕再遇什么麻烦,于是选择了从塔林进入流云境内,毕竟吕宋与宣安的边界上士兵盘查的很松,再说楚云也绝不会想到自己会经宣安回流云去。一路无事,秦风本就心烦,此时也乐得安逸。
天宁峡谷外,大片野草如同汲取着埋葬在这里无数亡魂的能量,疯狂地生长,秦风跳下马来,拍了拍马背,马儿一声嘶鸣,朝远处跑去,铁蹄没进草丛,如踏浪而行。不敢从峡谷里直接进入流云,秦风只能从山上翻过去,牵着马反而是累赘,不如还它驰骋四野的自由。
刚上到山顶,还来不及观察对面领卫军营里的形势,秦风就被背对自己的一个人影吓了一大跳,就在他刚刚爬上来的时候,前方巨石下可是没站着人的,天知道这人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看着这款款白衣的身影,秦风按捺下心里的一丝不安,恭敬地问道:“这位前辈,不知小子做错何事,前辈要阻挡住在下的去路?”在秦风心里,能瞒过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前方,这样的人就算有,怕也快活成人精了,要知道,就算走如风那样的成名杀手,秦风也能事先察觉到他的出现的。可是那男子转身的一霎那,秦风才知道自己的判断到底有多么可笑。
眼前的男子眉如新月,面若纸白,高高的鼻梁下殷红的嘴唇半开,这哪里是个人精,分明是个长相俊美到一塌糊涂的美男子。
“呵,小子,有什么可吃惊的。”那男子看着张大嘴巴的秦风轻笑,声音却是与面容极为不符的苍老,甚至都不像男子的声音,更像是一个老妪。
“啊,这位兄弟…”
“我的年龄当你爹都有余,你叫我兄弟?”男子甩了甩衣袖,对秦风的称呼很不满。
“前辈,您为何…”秦风的每句话都说不齐整。
“你是问我为什么挡住你的去路是吧?因为我知道你是秦风,我知道你以前在这里当差。”白衣男子手往领卫军营一指,看着面露戒备的秦风说,“别担心,我不是找你事儿的,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前辈请说。”秦风放松下来,这样一个人要想取自己性命,根本没有必要骗自己。
“以前那军营旁边的那个小客栈到哪里去了?”
秦风诧异,不过这个问题确实无关紧要。秦风还是如实地说到:“前两月塔林之战爆发,我担心会守不住,因此派人把阿桃跟他爷爷送到秀水城去了。对了,阿桃就是…”
“她叫阿桃么?桃风碎雨事如烟,一舞红袖满香怀,好名字,好名字。”白衣男子感叹道。
“前辈,您问她做什么?”秦风不解这男子为何对阿桃这么上心。
“这你就不用管了,不要对阿桃和她爷爷说起我,这里是一些钱,你找个由头给她们送去。”白衣男子从怀中掏出一沓子银票,递给秦风。
“好,我到秀水就把钱给她们。”
“对了,魏政跟郑略那两个老家伙还好么?”男子的声音总是显得那么沧桑。
“恩?老家伙?”白衣男子这么称呼魏政与郑略,秦风心里有了些猜测,但这个猜测打死他都不愿意相信,难道这面容俊秀到人神共愤的男子跟魏政和郑略还是老相识?“前辈,您跟魏大人还有郑大人认识?”
“呵呵,你见了魏老头就知道了。”男子微微一笑,之后一阵风从秦风身边刮过,再看那巨石下面哪还有人影,只剩下一曲歌声萦绕在秦风耳边。
“夜风灵动,舞流沙飘落似雪素心还月,把酒一曲喜怒哀别胭脂醉,灯笼红似血晨霞看似亲切微亮人烟对骄阳的留恋却换成决绝!
时光不会留下断点便不期盼人世间冷暖银河落雨美的嫣然一闪闪刻出涟漪渐行渐远我看见云中有人撒下新兰落地而逝不如不见我听出谁在谱杨柳依依绕梁三日终要远去我嗅到风逐来奇异花香优雅的甜美不会腻疾书描绘,不知墨早已风干无数恩怨因成久远痕迹磨的平坦宿命贪玩妆如戏子一幕幕爱恨相连中途离场剧情回归黯然珍珠飞散纵巧手收拾不全谁心甘情愿的失去从而安然!
管落花渗泥田,流水渐远把花园装进我的书卷还好剩下星河陪我转那永恒的炫目璀璨一世已孤寂为伴半生半步数流年。”
“前辈!”秦风大嚎一声,此刻他心里已经隐隐猜到这男子是谁,尽管秦风一再怀疑自己的眼睛,但既然他与魏政和郑略都认识,称呼还那么随意,那说明他年纪也应当不小,再加上他对阿桃和她爷爷的事儿那么上心,答案呼之欲出,这男子说不定就是阿桃盼了多年的父亲!
“问世间情为何物,离别苦,相思亦苦,最苦难言,人鬼总殊途;情舍弃,意舍弃,总不伤神伤思绪,恨不登上奈何天,管叫神仙改命理!”秦风的吼声没有得到回应,天地间只余这伤情的飘渺之音。